深蓝色的天幕中一轮硕大的圆月低垂着,画清和K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一座拱桥上。这一路他们都沉默不语,只这么走着。
画清停住脚步,立在拱桥最高处低眼看着河中映出他二人的影子,嘴角一抹轻笑。她看惯了对她堆笑的男人,听惯了对她的甜言蜜语,受惯了前呼后拥,此刻与K之间这静静的相处却让她的心中柔情蜜意起来,不由得对K增了一份好感。
江南的冬天虽没有冰雪覆盖,依旧苍松翠柳,可这午夜时分还是有些凉的。画清没想到会和K出来闲逛,外衣还留在酒楼里,冷风一吹,连打了几个喷嚏,正娇羞此时出丑,肩上一沉,是K为她披了件外套,心中倍感温暖。良辰美景,才子佳人,这不正是交心换意的好时候么?她回眸望着K,月光中,他的脸愈发的俊朗了。
画清望着他,心跳忽然有些加速,她脸色微红,将手扶在K的胸前:“公子把衣服给了小女,可别冻坏了!”说着上前一步,把脸贴在K的胸膛。K没有闪躲,只低眼看着她,目光之中是她看不清的东西,可越是如此,那目光却越让她着迷。
他们在桥上立了半刻,画清怕K着凉,二人便回了酒楼。画清在K的房中喝了两杯暖茶,心想若是此时自己要离开,他会不会将自己留下?于是托词天色已晚芸芸,K却并不如她所料,果断让她回去休息。临别时,画清有些不甘心,玉指搭在K的肩上,羞喃道:“公子可会想小女么?”她慢慢抬起眼帘,秋水如波的望着他。K还是一副不表态,也不拒绝的模样,嘴角挂笑:“有缘再见吧!”
有些缘分是天定的,有些缘分确是人为的。之后几日,这远近闻名的舞姬经常出入这家酒楼,连掌柜的都觉得惊奇的很,料想那间房的主人定然是个人物,于是对K十分客气。可一连几日,画清都不曾留在K的房中,那人对自己的态度总是不温不火。是不是自己太过主动,让他更加倨傲了?画清决定先离开几日吊吊他的胃口。几日后,就在这大年夜,这个欢喜又热烈的夜晚,她回来了。
望见自己归来K定然是很感动的吧?却不想他对她仍就一如既往,她有些心急了,一舞作罢顺势一个趔趄歪进了K的怀中。K搂着她,一双眼睛沉沉的看着她。画清实在忍不住了这双眼睛的诱惑,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双唇贴了过去。
“当当当~surprise!”
晓玉突然从门外跳了进来,双手一张,做了个大大的笑脸。这果然是个surprise,可却有惊无喜。当她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咧着的嘴角有些僵硬,慢慢收回双臂,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打扰了!……那我坐着等会好了,你们继续!”
她自顾嘿嘿一笑,跳到桌旁坐了下来,熟捻的到了杯水,咚咚咚喝了一大杯,又倒了一杯,转头刚要开口,K突然搂住画清疯狂的亲吻起来。晓玉举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从未想过K会当着她毫无顾忌的亲吻另一个女孩子,她从未想过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回到他身边,K却不要她了。
画清被K紧紧的搂着,搂的有些窒息,他的吻霸道又用力,她忍不住有些呻吟。晓玉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眼泪一瞬间决了堤,她胳膊捂在眼前低声说道:“我一会再来。”冲出了屋子。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K停了动作,画清眼神有些迷离,双手搂住K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知道刚才那女人一定曾经和K有些过往,而且K似乎对她还很在意,若是现在自己不抓住机会,恐怕这男人就要溜走了。
“公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K却已经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K说。
她从未见过他的眼神如此暗淡,心中有一丝担忧,忍不住将他搂的更紧:“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是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公子,公子你……”
K把她推了起来,嘴角似笑非笑:“恐怕是你让误会了,对不起。”
“啊?……”画清脑袋忽然一片空白,“误会?”她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K站起了身,走到桌边,两指捏起晓玉倒的茶轻酌了一口,侧头说道:“可我……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什么?!”画清一瞬间由不知所措变成了惊愕,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很随便了?这么多天他当自己是什么?玩弄的对象?填补空白的对象?她的确是个舞姬,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轻薄的人,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画清上前夺过K手中的茶杯狠狠的往K的脸上一泼,突然发现那杯子竟然是空的,气愤之余将杯子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气哼哼的摔门而出。
她的离开却没有在K的心上留下一丝痕迹。他望着桌上的烛火有些发愣,他是怎么了,为何他的心跳得这样快?难道自己……
“你怎么还在这儿?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屋外传来画清的声音。K眼睫一动,指尖摸过壶把。
“我和公子两情相悦已经很久了,你刚才所见不过冰山一角。我劝你还是识趣些,别在这里赖着不走,坏了我们的好事,真是扫兴!”画清的话说得越来越过分,似乎想把自己的委屈都撒在这个面色有些惨白的女人身上。
晓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莞尔一笑:“他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介意,但最后剩下的却只有一个,而且那绝非是你。”
“你说什么?你……”画清一时语塞,气红了双眼,论伶牙俐齿她绝非晓玉的对手。
K握着壶把摩挲的手一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之后他听见画清跺着脚气冲冲离开的声音。接着就只是一片寂静。
已经过了子夜,街上只剩下红灯在守岁,K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手中的茶壶已被他摩挲的温热了。屋外突然传来几声急剧的咳嗽,接着又恢复了寂静。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有毅力忍着不见她,也许自己对她真的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