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天外,形神俱陨。
极夜时分,少年白鸿踏着青草过来,面前映照皓白光辉。
在这宁静村庄后方,徜徉广阔湖泊,湖边俯卧一只白玉凤凰,笼罩在白霞似的光华里。
它和自己居住的土房差不多大小了,白鸿心里想着,单腿屈膝,看见它的眼神里满是脆弱,安慰着它。
“你受伤了?”
白鸿感到了哀伤,白玉凤凰身上的光芒化作星星点点,飘散消失在夜空里。
“我知道你,你是凤凰中的白者,鸿鹄,能为天下带来吉祥,你要是不能活了,拿我半条命去吧!”
他盘算了一会。
“一条命也不是不行,可是我长大后还要帮父母干活养活他们,我还有兼济天下的志向,如果你能帮我实现,这条命你全部拿去好了。”
鸿鹄转动硕长的脖颈,仪态潇洒。张开了口说起话来。
“怎地你这孩子做好事还讨价还价。”
“好吧,正是我不懂得保留自己,才落得这般田地,看来是与你的缘分了。”
白鸿心有所动,不知是那般缘分。
鸿鹄羽翼扬起,在白鸿眼里遮蔽了整座天空。
“孩子,我将要仙逝,留下神力附身与你,帮助实现你的志向,你可要矢志不渝啊!”
听它的话,白鸿这年纪的心智只有匪夷所思。
“你可要记得,万不可对外人提及此事,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们凤凰一族的同伴共有五位,负责守护仙族,在你之前已有三位降世转生了,你可要珍惜你的力量,用来守护你心底的良善。”
“那我能见到他们吗?”
鸿鹄的光华缠绕上白鸿,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融入进白鸿体内。
“你会的,耐心等待他们,未能成仙之前,一定要懂得隐藏自己的宝藏,你要小心龙子中同为白者的战争之神,化解世间恩怨,不能让它再度归来。”
“好?啊!我们人族是龙之传人,为什么不是龙王附体?”
鸿鹄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生气了,不过事到临头,还是耐心开导。
“傻孩子啊,龙凤呈祥,有了凤凰神力你就和龙王一个级别了,何况我下凡来也没找到那位神明啊!一切都交给你了。”
“好吧,以后,我能成为一名修仙者了!”
鸿鹄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姓名,渐变作透明,光华弥形,不久后形神消散,只留下繁星银河的夜空。
沧蓝天空,浩渺荡荡,层云浮递,目能神及。
一只白绒巨狼,盘亘在苍天下,脚掌边草长淹没,居身在广阔无际的草原上。它眸若盈月,瞳如墨珠。傲视下,一名黄旧棉衫的少年,伴随在旁,他半个身子隐进草丛,麦黄长发微卷,被风轻轻扬起,人也不知道停留这里多久了。
在他面前,站了另一名黑色锦衣的青年,看来势匆匆,衣沾草絮,该穿了有些日头。有着劲直墨黑长发,目比刀锋,神色严峻,抬头去望那巨狼。
“呃、、、”
一声沉呜,黑衣青年上身往后一仰,再定神凝视。
“睚眦是我妖族守护神兽,怎在这北境草原绝地中,竟还如此安详?”
天影说话间近乎屏息,伸手去探睚眦头部,狼头缓缓低下来,把纵广的鼻梁贴上他的手掌。
看那硕大的眼寰横在头顶,目光转温,彼此间似是意念相通,他们各自闭上双眼,神足意满。
“咯!”
黑暗中一声低吭。
天影猛然醒开,似乎睚眦不愿与他深度交流,目光深炯,抬头起,面向远方,天影只能望见它的下颌。
“哥,你初见神祖,能如此无畏,回去必能领导狼族,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这样也好,只是父亲战败在人类手下,这般仇恨我已放下,唯独你,你还活着,我放不下啊。”
“哥少回忆痛苦的事,生命消亡,天有常理,是非命数,苦求无益。”
天影默然点头。
“弟你放心,虽说睚眦是龙三子,传闻中的战争之神,世人只道此为后生,却从不和龙之传人的人族名号相提并论,我可不愿被仇恨左右,沦落到只知仇杀的地步。”
“呜!”
睚眦一声低鸣,远远荡开,消弭在地平线尽头,似乎不在意这等评价。
想来不通人语,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看那远方天色迷茫,青蓝山顶耸峙,不知方圆几何。
“行,弟安生在此,待吾回来看你,还你一个和父亲在时一样的狼族。”
天影退步转身离去,留下天从身形隐落进草色里,面目不再清晰。
这一天十分晴朗,浮着云儿几朵,在缓缓伏起的山势后,坐落一小村庄,背荫朝南,木板做墙,茅草做顶。
一座不大的房子里,四方木窗后,阳光投进屋里,分成条条光束,照见粉尘濛濛。
光线角落里,前后立了一对年轻男女,男长女幼,皆穿淡蓝素袍,衣面在晦暗中微微生辉,不掩两张俊秀面容。
张择秀向前略看,窗外村子空无一人,好不宁静,他轻声道来。
“看狼族迁移方向,似是今天就要掠夺这个村子,我报知宗门,听闻鸿鹄真君会亲自前来,不知道哪边先现身。”
杨守娟看向他,目光有不经意的欣喜,压低声音。
“真君大人一日空行千万里,肯定早带着门下弟子埋伏在远处了。”
张择秀松出一口气,回头看向女子,眼有喜悦。
“这阳宗比我们隐宗还会隐身了,也不提前派人来通报一声,让村子上下人心惶惶,难得大人这般耐心。”
“你可别乱说。”
杨守娟忍着笑意。
“真君可是天上仙鹤降世,此生贵为白玉凤凰,教导出的弟子杀凶辟邪,若一现身,仙家气阵威压,那狼族中不缺灵智人,还不早跑了,哪里还会出来。”
“不驱赶回去更好,哪来的战事,为双方平添伤亡?”
“那狼族本以放牧为生,近千年原不杀夺,不是我仙族广开修仙门路,天下清正善气鼎盛,妖灵成仙后庇护族民,他们先祖不肯向仙族委身,才维持旧生活,结果日渐势颓,还是回归了本性,向周遭生民抢夺,慢慢到了残忍杀暴的地步。”
这句话说完,男愁目女皱眉,双双沉默了下去,谁也不是天生嗜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