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十八年 夏二月
早朝已过约一炷香的时间,坐在龙椅上的祝辞依旧一言未发。
他端着凉茶,一口一口地喝着,似乎在等什么。
正值一年最热之际,人在殿内站着都汗流浃背,何况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冰盆不似往常,全都摆在陛下周边,室内和蒸笼一般。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有人出声:“启禀陛下,前几日祁城传来战报,镇国公战术失误,而失祁武关,此关口对我大梁尤为重要,臣认为镇国公应负此责。”
众人望向那身着红色飞鱼服的俊俏少年郎,脑子顿时被她那清冷的声音刺醒。再结合陛下所为仔细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陛下这是要敲打镇国公府啊!
近年来,镇国公屡立战功,早已升无可升。而几月内的征讨,更是频频传来捷报,这让镇国公隐有功高盖主之势,实在是犯天下之大讳。
众臣赶忙表示附议。笑话,这要是敢反对,岂不与造反无二。而且陛下可不是好伺候的主。
“既然众爱卿如此说,那朕,便悉心纳谏。”
祝辞收起之前凛冽气势,眉眼带笑,温声吩咐道:“言爱卿,镇国公此事由你负责,他在外对敌,不宜受惩,那便让他儿子代替,记住,别怠慢了谢世子。”
言西早闻言抱拳,躬身“是,陛下。”
嘶,殿内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把谢小将军交给言指挥使,陛下这不仅是要下死手,还要断了镇国公府的后路啊!
别说两人对头多年,就算是寻常人,被这“阎罗”给折磨一通,半截身怕都入土了。
镇国公府的独苗苗,怕是要没了!
玩还是陛下会玩!就这一招,既打压了国公府,又不至于让将士心寒。谁让人陛下都说了不得怠慢,最后谢玄如何,可怪不到他头上。
*
言西早领着锦衣卫众人纵马奔向镇国公府。
那一道道黑红相见的身影,说好听点是鲜衣怒马,实话实说就是来索命的。
到了公府正门,言西早翻身下马。站定,她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捻着佛珠,模样肆意,但那双桃花眼无论扫到谁,都会令此人心惊胆颤。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回避!”其身后属下高喝。
街边老百姓都躲在家里,悄悄从门缝中看热闹。他们可怕这锦衣卫了。按理说,平常此时应早就有人引着进门,今儿这镇国公府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样。
“呵”言西早轻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手指一翻,指着那门,嚣张道“进去,见到谢玄直接押走,若有违者,杀无赦。”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拿捏着整府人的生死。
一黑皮壮汉,闻声走到公府大门前,脚下运力,用力一踹,“嘭”的一声,众锦衣卫便迅速持刀闯入府内。
不出半刻,谢玄就被押到言西早面前跪着。
“言指挥使好本事,砸了国公府的门不够,还带刀押解朝廷命官,这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言西早转了转佛珠,对谢玄的讥讽毫不在意,“何故拿陛下压我。”她唇角微勾,故意用上位者的姿态睨着他“我这本事,你不早就体会过了吗?多说又有何益?阶下囚?带走!”
说罢,还对着国公府里众人寻衅似地挑了挑眉,转身离开。
“呸,奸佞。”谢玄恶狠狠地道,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把言西早给吞到肚子里。
言西早被逗笑,别人心目中清风霁月的世子爷总在她面前破功。呵,好玩,便又不禁刺激他一句“谢谢夸奖,我很喜欢。”
看着他愈发阴沉的脸,言西早嘴角咧地更大,不知道他拆出来的骨头好不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