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听在连城耳边却如同索命的阎王一般,让她浑身战栗。
她从来都没想过,像沈瑶瑷这样胆小懦弱,连爱一个人都犹犹豫豫的人,真有那个要她命的胆子!
随着刀刃慢慢深入,连城已经痛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血水汨汨流下越流越多,开起来可怖又狰狞。
巨大的痛楚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沈瑶瑷……是真的想杀了她……
“唔……放放……手,哥……救我……我不要死……我……”
听到妹妹的祈求,连峻不能不急,那是他妹妹,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即使她做得有再多不对,他也从来没想过纠正,只是一味的包容再包容。
如今终于造成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与伤害,沈瑶瑷拿刀架着连城,他心里除了火急火燎之外,并没有生出一丝恨意。
因为他喜欢过以前的沈瑶瑷,他深深地知道以前的沈瑶瑷是多么温柔清婉的女子。
如今这样刚烈的她,是被无数的打击逼得狠了,孤注一掷对自己的保护。
眼前这样的沈瑶瑷决绝的让人心疼!
“你放了她吧。从此,我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和慕流澈面前!”
“不!”
几乎就在连峻话落得瞬间,连城发出一声嘶哑却又歇斯底里的吼声!
“我死都不!”
连峻无视连城决绝的抗议,对上沈瑶瑷的眼睛,认真而坚定的说。
“相信我!连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连离婚协议都不用签,她和慕流澈连证……都没有领。”
最后一句话彻底震惊了沈瑶瑷,长时间紧绷的情绪让她有些吃不消,握着的刀缓缓放下来,最后刀尖离开的时候,她的身子也慢慢挪开,避免连城一时情绪激动伤了她的宝宝。
“不!”
连城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的倒下。一声比一声的悲戚。
“哥!为什么连你都不帮我?为什么?”
这时连峻走上前蹲下抚摸着连城的脑袋,语重心长。
“哥帮你的还不都多吗?
你参与了绑架沈小姐的案子,哥帮你翻过去。
你派了打手给慕流政慕流宇,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自杀作威胁,哥全力配合。
到最后呢?
你得到的是什么?
一场传说中规模宏大的盛世婚礼?
一个从不踏进你房间半步的好丈夫?
一段连法律保障都没有的婚姻?
你看一看,想一想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悲咽的连城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向连峻,然后是乔逸池,然后落在沈瑶瑷脸上,最后深深地看了病房方向一眼,忽然魔怔般大笑出声。
“呵呵……呵呵……我一无所有是吧?哈哈……我机关算尽……却一无所有……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最后仿佛要将这一生的笑声都葬送在这里,不要命的傻笑。
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四处回荡着疯狂的大笑声,带着嘶哑无力的凄沥与绝望,听的人心里揪心的遗憾和悲恸……
连峻和连城离开之后,整个气氛回忆的安静下来,沈瑶瑷坐在一边的塑料椅子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遍遍抚摸着小腹的手指白的近乎透明。
乔逸池看了心疼,走过去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体贴地盖在她身上。衣服刚触碰到她身体,沈瑶瑷条件反射的摇头拒绝,乔逸池勾起一抹苦笑,右拳紧握,终于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目光中包含着毋庸置疑的坚持。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如果慕流澈醒了,我退出。如果慕流澈……再也醒不来,我照顾你,一辈子,行吗?”
沈瑶瑷怔住,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乔逸池,接触到他一片冷静的眼神,才终于肯定他并没有说谎。
她缓缓笑了,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乔逸池发懵,直到她将外套取下还给他。
“我不打赌。”
明净透彻的眸光里一闪而过的,是对他的讽刺。
“也许你认为,这个决定已经够大度够退让了。可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
澈哥哥醒,我陪他活。他若再也不肯醒,我陪他死。
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让他孤单一个人!”
掷地有声的话带着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乔逸池将西装外套默默收回,轻轻笑笑了。
他摸摸沈瑶瑷的头,一副长辈对晚辈的顽皮无可奈何的样子,良久,对上她依然清澈无暇的眸子,淡淡道。
“你赢了,沈瑶瑷。”
跟他分手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你。
他婚礼远处,假装坚强却脆弱不堪的你。
这五个月来,心事重重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空洞无物的你。
听到他的讯息,顾不得肚子里的宝宝差一点儿就从楼梯摔下的你。
坚持到医院,不顾七个月的身孕对连城架着刀的你。
曾经那样温柔娇弱,却在那一刻近乎疯狂的你。
这么多的你,每一个都让我一次又一次意识到——你这一生,都不会呆在我身边了。
不得不妥协,不得退让,不得不放手。
你赢了,沈瑶瑷!
是你打动了我!是你让我自愧不如!
你和慕流澈让我终于承认你们之间的感情比我对你的执念更深,更值得我放你幸福。
乔逸池将手中彻底失去温度的外套再次给沈瑶瑷披上。
“就让我在他没有醒来的这几个小时里,最后照顾你好吗?
相识一场,我不想我们之间两两抵消。
答应我,当以后的日子,你想起我的时候,记得……我带给你的不止是伤害。”
他俯下身在沈瑶瑷光洁的额头上,烙印下虔诚而**的一吻。
“我把我所有的幸运和祝福都留下来,留给你……小瑷……”
我把我所有的心跳和悸动,热情和希望,我所有的爱都留下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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