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阵阵,持续的春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街上只有几个行人披着革制雨具匆匆而过。不过他们经过码头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三个正在冒雨钓鱼的疯子。疯子并不希奇,古怪的是中间那个人没有任何遮雨的物品,身上笼罩着一层白雾,密集的雨点打在他身上都化成了水蒸汽。
“老爷,太太,先生,女士,施舍点剩汤面包片吧。”这个疯子竟然还得意的唱起了歌,他身边有只小鳄鱼一样的白色宠物,张大了口让雨滴落在鲜红的舌头上。
“老板,该回去了吧?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左侧一个鹰鼻深目的男人收起钓杆,钩上空无一物,饵已经被鱼吃尽。
他竟然是韦伯,那么中间那个最疯狂的人必定是阿尔丰斯无疑了。
“让奥帕和其他人协商解决,别什么事情都来烦我。估计他们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吧,哈哈,淋雨还真是舒畅,在我的家乡别说淋,很多人连淡水都喝不到,这里的人反而要躲雨,真是有福不知道享啊。”阿尔丰斯手上的钓杆动了几下,有鱼上钩了。
“小疯子,你拉我们出来就是陪你淋雨钓鱼?”右边的人半侧过脸,光滑细腻的鹅蛋脸型配上流盼的美目几乎让所有看到她的男人怦然心动。兰希也忍不住出声抗议,恐怕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种罪。
阿尔丰斯没有回答,抓起身边享受雨水的瘟疫,“弄那条鱼上来,它是你的晚餐。”说着一把将它丢入海里。
小黑龙身体直沉了下去,和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淋雨会让我的头脑清醒一点。”阿尔丰斯抬起头,将布满在脸上的内息稍微减弱,让雨点尽情打在面上,“而且,在这里我能确定没人监听,就算有人身上带了晶粒,另外一端也只能听到扑扑的雨声。”
阿曼奇为这几天内弄出了二十多副监听晶粒,巴伦的办公府邸和宅邸,马车,甚至衣袋中都被塞了几颗进去,多明哥商会的各个门面店铺包括商会的分部也处于被监听状态,凯文和他的情报人员不分昼夜的对这些地方所发生的对话进行全面监听。这些东西连阿尔丰斯自己都觉得恐怖,十尺范围内的声音尽收耳中,虽然每副每天只能接受六小时的信息,但所收集的信息量已经足以让情报人员经过二十个魔法时才能处理完毕。
海面翻起一阵水花,瘟疫冒出个头,靠着尾巴的摆动朝码头慢慢游回来。它捉到了一条两尺长大鱼,一步步拖上码头的石级,回到阿尔丰斯身边的时候已经累得直喘大气。
阿尔丰斯拿着着鱼身反复看了看,“小家伙,一击致命,有进步!”顺手将鱼丢到瘟疫面前,这是他训练瘟疫的方法,捕捉到的猎物如果身上的伤口超过三道,那就别指望吃到肚里了。起初瘟疫还不习惯离开奥帕那个温暖的育儿袋,阿尔丰斯几脚过去,终于让它乖乖听起话来。
“凌晨我们将会袭击多明哥商会在马萨雷的分部,”阿尔丰斯轻松的收起钓杆,“他们既然可以找人对付我们,那就得先吃上点苦头。”
“那队佣兵配备了五十个法师,上次他们吃亏在没有远程攻击这点上,”韦伯一边将钓丝缠在钓杆上,一边说道,“这次他们还真是学乖
了。”
“没关系,他们有法师,我们就靠速度和数量取胜,”阿尔丰斯毫不在意,“道格拉斯那老混球,在弓矢武器这一单上就勒索了我们十万金币,真会落井下石。”
“十字弓的价格本来就相对偏高,谁让你将本来是刺杀用的武器变成军队列装,两千把重十字弓,五百把轻十字弓,好大的手笔,估计南方几个公国的十字弓都被他收购完了。”兰希微笑着解释。
阿尔丰斯笑了笑没有出声,虽然他口头埋怨道格拉斯,但心中却对他的办事效率很佩服,这批武器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送到自己手上,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吃惊,要是按照正常渠道订购没有一个月时间收不到货,而且批量制作肯定会让有心人查到,自然会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查过来。
雨淅沥沥的一直在下,阿尔丰斯选择的攻击时间是在黎明前的那段时间,和黄昏一样,人通常会在这个时间段睡得像头死猪。他还故意回了克里丝丁一趟,用平常的声音向在铺面向会计询问着帐目情况,这没什么不对,营业额很大的店铺几乎都是在通宵达旦的做帐,而这只是掩人耳目的做法,好让教廷的人以为他在这里过夜,监听的工具反而为阿尔丰斯提供了便利。
三个魔法时的静坐让阿尔丰斯驱散了疲劳和不安,他睁开眼反复将整个计划盘算了一遍,几乎每个细节都没有漏过,出现怎么样的情况该怎么应付,该在多少时间内做些什么事,想完之后他推开窗口一跃而出,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阿尔丰斯避开三队值勤的城防兵,来到多明哥商会对面的房子外,伸手在窗格上均匀的敲了四下。窗子打开,他从空隙中钻了进去。
里面整整齐齐站立着二十个的士兵,每人手里提着一把重十字弓,左前臂绑着一把轻十字弓,腰间配着一把近战用短剑,领队的是克拉克。房主一家四口人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进来这么多不速之客。他们被药品麻醉了,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醒过来。
克拉克伸手拿出一颗小珠,发着淡淡的荧光。阿尔丰斯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可这些士兵却没有阿尔丰斯的夜视能力。
“老板,一百个战斗人员准备就绪,分成五个小队,这次是卡尔负责警戒。五分钟之后会有一队巡逻兵从这里经过,他们走远之后就可以动手。”克拉克说完将一颗黄金纽扣缀在阿尔丰斯衣领上,扣里嵌着颗晶粒,他用拇指一压,扭扣脚的刺针翻转,将扣身牢牢固定住,又将另外一颗晶粒塞入阿尔丰斯耳中,“这样可以和卡尔联系上。我们测试过,三百码范围内可以听到清晰的对话。”
“卡尔,听到吗?”
“很清楚,老板。”
巡逻兵刚走过,十条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窜出窗外。
“韦伯小队确认状况,可以行动。”阿尔丰斯耳中传来卡尔的声音。
阿尔丰斯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心血总算没有白白浪费。可惜现在只能形成小股部队之间的配合,大部队之间的默契还需要通过战争磨练。
奥帕和韦伯各带一个二十人的小队把守在两边街口,克拉克将一条细铁枝捅入院门的铁锁孔里,三秒种之后“嗒”一声轻响,锁被撬开,克拉克对这个可是熟门熟路。两个守卫戴着雨具依在门口打盹,阿尔丰斯未等铁门打开飞身越过围墙向守卫扑去,一个守卫听到响声,刚睁开眼,喉结被阿尔丰斯一拳击碎,另一个守卫还未清醒颈骨已经被活活扭断。
阿尔丰斯轻轻放下两具尸体,没有惊动宅内的人。
士兵们鱼贯而入,克拉克撬开宅门,领着自己的小队当先冲了进去。
嗖嗖的破空声响起,两个仆人抚着咽喉慢慢软倒,指间露出一小截矢尾。两个士兵向后退开,顺手拿出小把手插入轻十字弓的绞盘,飞快搅动着,将弓弦重新上好,空出的位置被身后的士兵快速填补。
八十四人一路从大厅穿过,身后留下十几具无辜的尸体。阿尔丰斯和克拉克的小队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卧室,另外两个小队在下面搜索活着的人,这是一次毫不留情的屠杀,按照计划这次行动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阿尔丰斯带着自己的小队负责楼梯右边的房间,克拉克的另外一队人则向左搜索。
一个士兵撬开房门之后,四个士兵同时进入房间,前面的两人采用跪姿,后边两人用站姿,对着睡床就是二十枝飞矢射出。阿尔丰斯走过去揭开被单,一男一女在睡梦中被十多枝劲矢穿透身体,这不是磷虾的房间。四个士兵在房内仔细搜查一遍之后回到阿尔丰斯身边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活口。趁搜索的空隙,射击过的四个士兵用脚将弦拉上,重新填入弩矢。
搜到第八个房间的时候床上竟然没有人,估计这就是磷虾的卧室,阿尔丰斯留下四人进行彻底搜索,带着剩下的十六人继续朝剩下的四个房间摸了过去。十二分钟之内二楼被清理干净,二十四个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多明哥商会的人活着,男女老少全被杀尽。
阿尔丰斯回到第八间房,那四个士兵将所有的日用品用短剑拆开,每个抽屉里的东西被倒了出来,地面铺满了杂物。
一个士兵从床底拖出一个皮箱,短剑从箱面插入,顺势往下一拉割出条大缝,伸手将里面的物品扯了出来。阿尔丰斯摇了摇头,需要找的东西不会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伸手往墙上摸去,没发现夹层存在。自从离开沙漠,阿尔丰斯很久没做这样的事情,手都开始有点发痒。最后他将注意力放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上边。
画框被拿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块两尺见方的铁板,板上有一个锁孔,这是个存放贵重物品的夹层。
“卡尔,让克拉克到我这个房间来。”阿尔丰斯并不善于解锁,万一夹层里装有自毁机关,一旦遭受到暴力攻击而导致里面的东西毁坏那真是糟糕透顶了。
克拉克从腰间摸出一串没有钥齿的秃匙,先将其中一条在锁孔比了比,然后再换一条,从孔中插入,另一只手用一块又窄又长的小铁片配合着伸了进去。
“格”“格”两声,克拉克慢慢将铁板拉开,松开握着钥匙的手稳稳的伸了进去,收回的时候掌中托着一瓶绿色的药水,瓶身连着几道细线。
阿尔丰斯猜得不错,这里面还有着一个小陷阱。
克拉克示意旁边的士兵将床上的被单拿过来垫在地板上,他拔出短剑割断连在瓶身的细线,把药水瓶稳稳当当放入被单内。然后将手伸入夹层往回一拨,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勾入怀里,“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装置,是个双重陷阱,稍微的震动就能引发。”
一本薄薄的帐簿“啪”的一声从克拉克怀里滑跌在地上,阿尔丰斯捡起来随手翻了几页,上面一条条注着多明哥商会在兰西帝国大笔交易的清单,这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几天的窃听让阿尔丰斯得知他们手里有这么一本东西,这才针对帐本订下这次袭击行动。
“卡尔,通知各个小队,将珠宝首饰全部带走,伪装成强盗入屋的迹象。”阿尔丰斯侧头向领口的晶粒低声说着。
克拉克向后挥了挥手,让靠近身边的士兵全部退开,重新拿起药瓶丢入已经被掏空的储物柜,瞬间一道足有五尺长的火舌从直喷而出,蔚为壮观。只要触发陷阱,里面的东西肯定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阿尔丰斯将准备好的书信留在床上,这是封对玛菲亚佣兵团和多明哥商会的挑战书,落款是:快乐的杰克。书信上的字句是用剪下来的单词拼成,完全符合强盗的作风,同时也让对方不能在这信上查出任何痕迹。要是挑拨计划成功,杰克的强盗势力肯定会遭到沉重打击,不得不寻求庇护,同时也可以对玛菲亚佣兵团的行事作风作出判断,万一计划被识破,还能从帐簿上获得不少好处。磷虾的确走运,今晚逃得一命,不然接连失去地区负责人的多明哥商会估计得乱上一段时间,就算有人接手也不清楚具体帐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