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骨肉之心手足情 难比为父失女痛

叶伯庭半卧在浴盆中,麦老大在为他搓背,任何人都有他的自尊和人格,难道麦遇春就没有?以他过去的超然地位,怎能如此奴颜婢膝?

如果一件事从另一角度去看,往往完全不同,仅就“忍人之所不能忍“的角度来看,他是否十分伟大?勾践为一国之主,与之相较,有点不伦不类,当然,如勾践复国大计并未成功,他的历史就不尽相同了吧!

“麦老大,稍为用点力成不成?尤其左边背上很痒,搔两下!”

麦遇春百依百顺,绝不带一点火气,非但如叶伯庭过去对他那样低声下气,甚至更有过之。

“麦老大,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诚实了!”叶泊庭冷冷地道:“你说出的绝招,那天对付马芳芳,尤其是在她力拼五百招之后,也不过如此,所以我以为你这家伙是油炒楷粑核

滑来滑去的。”

平等遇春陪笑道:“伯庭,我现在都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保留的?”

“那些招式没有威力是什么原因?”

“伯庭兄,我想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是初学乍练,还不大够火候,其次,不了和尚倾囊相授,非同小可,尽管她已拼了五百招。”

叶伯庭道:“你可真会找理由,麦老大,今天你教什么?你还有多少绝技没有说出来呀?”

“伯庭兄……”

“不要再这么称呼。”叶伯庭脸红脖子粗地道:“天老爷刮风下雨你可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玩艺儿,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凭什么和我称兄道弟?”

“这……这个我也知道,不过叶爷你叮嘱过,暂时在人前还要保持以前的局面,也就是叶爷以麦某的马首是瞻,所以我尽可能在背后也不要全部改变称呼,以免在人前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果真是为了这个,也值得原谅。”

这工未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叶伯庭微微一愣,又自嘲他说道:“也好,也好,请进来吧!”

“吱哟”一声,门被推开,麦遇春呆了,来的人呆住了,但他的眼睛中却喷溅着火星,这个女人竟是陆闻莺。

由她的盛装艳抹看来,她和他不一样,绝非阶下囚,而像个统治者,至少在夜里她是个统御者。

“出去!”叶伯庭挥挥手,却笑脸迎向陆闻莺。陆闻莺把腰肢扭到极大的幅度,其幅度之大足以使一般男人达到晕船的程度。

“出去,滚出去!”叶伯庭向麦遇春大吼着,麦老大这才颠着屁股虾着腰往外走,还向陆闻莺瞄了两眼,这两眼真像柳叶飞刀那么锋利。

麦遇春带上门,浴室内传来了放肆的笑声。

“来,来,来!”叶伯庭道:“小莺莺;还是由你来伺候我,麦老大笨得像猪一样。”

陆闻莺“格格”笑着,在门外,隐隐仍可听到脱衣衫的声音,麦遇春在门外暖昧地笑笑,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诡笑的内容。

当然,如果陆闻莺看到,她必能猜到这诡笑的内容。

浴室内春光旖旎,陆闻莺徐娘半老,青春犹存,对于男人,她像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师,男人受吃什么口味她就能做出什么口味来。

一个女人如果已达成熟顶点却无老化现象,那就是最最吸引男人的时刻,陆闻莺皮白如脂,细腰隆臀,一向并不好色的叶伯庭?也情不自禁,尤其她的一双手为他搓背,搓到了小腹之下,大腿根处时,好像整个浴室都上了浪巅或云端。

两人在池中戏水,陆闻莺躲避,叶伯庭就追逐,最后叶伯庭终于抓住了她,她娇喘着道:“伯庭,咱们谈点正经的。”

“此时此刻谈正经的?”

“要不,我不给你……”

“好,好,你说,你说。”

“伯庭,我们之间应不应该保留任何秘密?”

“不应该。”

“那你告诉我,那笔价值五千万两银子的宝藏在什么地方?到手了没有?”

“你……”叶伯庭一愣,道:“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麦遇春。”陆闻莺道,“他不久之前对我说,他昔年得到的秘笈中附有一份藏宝图以及宝藏清单,他大概毛估了一下,约值五千万两银子,若按时价,几乎上亿了。他说他和你最接近,那藏宝图遗失八成在你手中。”

叶伯庭若非软玉温香抱个满怀,人之大欲冲淡了他的警觉心,他未必肯说,他吻着她道:“小莺莺、你说:那宝藏不在我手中应该在谁手中?”

“伯庭,在你手中是对的,无德而富贵,谓之不幸,若在麦遇春手中,那就没有天理了。”陆闻莺道,“已经找到了,还是仅有一张藏宝图?”

“老实说……”叶伯庭抱起一个无骨的胴体走出浴池,道:“一张藏宝图,并不等于已拥有了宝藏。”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宝藏?”

叶伯庭得意地笑笑,欲言又止,陆闻莺忽然大力挣开,匆匆穿上内衣就要出去,叶伯庭忽然又抱住了她,道:“小莺莺,你这是怎么回事?”

陆闻莺大力挣扎道:“没有什么,放开我,放开嘛!”

“告诉我,小莺莺,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宝藏的收藏之所?”

“不,绝不、我只不过是一个陪你睡觉的玩物,那是何等大事?我也配与闻?”

“好,好!小莺莺,我告诉你,此前,我还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脾气。”

“放开我嘛!我不要听。”她还是大力挣扎、但温泉水滑,她挣不开。

叶伯庭道:“好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相信了,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哼!我的一切都给了你,而你的永远也不会是我的。”

“好,好,我马上带你去。”叶怕庭叫麦老大看家,他似乎不怕他跑了,他知道麦者大的想法,在此虽然窝囊些、却还保得住小命,离开这儿就很难说了。

叶伯庭挟着陆闻莺飞奔,还带了一柄铁锹,天亮之前这段时间,也野中绝对无人,他们竟来到一处乱葬岗内。

陆闻莺被放下来,四下打量,荒磷累累,家火飞舞,她双手抱肩道:“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好可怕!”

叶伯庭道:“这种地方才可靠。”

掘了一会,出现一个铁箱,开了锁,铁箱内还有一层木箱,内分三层,每层有二十来格,每一格中都放有一件或多件珍宝,陆闻莺看呆了。

她每一种都去摸摸,样数大多,目不暇给,光是核桃大小的黑、白和紫色的东珠就占了五格,约百余颗,其他不必赘述。

陆闻莺看完了箱中宝物,又打量四下的地形,叶伯庭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任何一个表情都巨细不遗,看得十分仔细。

陆闻莺和叶伯庭如果都是狐狸,毫无疑问,一个是千年黑,一个是万年白,此刻她忽然发现叶伯庭正在注视她。

“伯庭,你怎么这样看我?”

“我不这样看你怎么看你?你说,你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我,……’陆闻莺道,“我当然在想,你的话当不当真?是不是你的就是我的?”

“你的是我的,但我的不一定是你的。”叶伯庭阴笑道,“因为我忽然发觉你的举措和神色后面有极大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虽然你的都给了我,但还有一样你没有交给我。”

“什么没有给你?连我的身子都给了你呀!”

“那并不重要。”叶伯庭轻蔑地耸耸肩,道:“大爷有了钱,还怕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你的心并没有交出来。”

“伯庭,你别这样好不好?”她还想以软贴的功夫降服他,但叶伯庭这头狐狸是万年白,她内心的秘密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退了两步。

陆闻莺心头一惊,也十分后悔,刚才一定有些举措露出了马脚,她道:“我到底怎么哩?你要怎么样嘛!”

“你很会演戏,可惜遇上了我这个戏包子,看出了破绽,我相信你还是和已失去武功的麦遇春一条心,你刚才四下张望,不过是想牢记这乱葬岗的方位,以及此墓在此乱葬岗中的位置而已。”

陆闻莺大骇,但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大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

只闻叶伯庭大喝一声:“出来!”

乱葬岗内似乎没有第三者,然而,叶伯庭却冷峻地道:“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你的命!”

这句话很灵,十余步外,一个较大的墓后站起一人,居然是倒了血霉的麦但春,浑身发抖,颤巍巍地走过来。

叶伯庭望着陆闻莺阴笑,这件事弄得如此之糟,似乎两人都想不到。叶伯庭道:“麦老大,告诉我,我挟着她疾行,你如何能追得上?”

“我……我当然迫不上,只不过我对……这一带很熟……猜到叶爷你必是到这儿来的……”

“那还是不对,如你武功全失,这段时间内,你不可能赶到。”

“对,叶爷,你不愧为雄才大略,心思细密之人,你废了我的武功,并未全废我的轻功,这也是你宅心仁厚,且有需要小的跑跑腿什么的。”

叶伯庭被捧得晕乎乎地,手一挥,又点了麦老大的穴道,麦老大原地塌下。叶伯庭道:

“说,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麦遇春长叹一声,道:“叶爷,你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为人?她跟我好,是为了宝藏,投入你的怀抱,也是为了宝藏,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说出来真难为情。”

“快说!”

“是的,叶爷,这女人是个花痴,不惯独眠,而小的由于这些年来中风,力求复原、而刚复原又失去武功,人道本能已失,所以每天太阳一下山我就发愁。不应付吧,有点说不过去,勉强应付吧,又不管用、所以她有时发火,就会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可是自她跟了叶爷,小的察言观色,她必然都夜夜得到了满足了。”

叶伯庭忽然挺起了胸膛,捧人是一种至高的艺术,高明的捧人术是不会正面捧的,转弯抹角地捧,效果必然事半功倍。

叶伯庭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叶某别无所长,在这方面,不管‘食量’多大的女人。准能使她像打着饱嗝走出酒楼的食客一样。麦遇春,你是说她接近你我都是为了巨额宝藏?”

“正是,她本以为秘笈在我手中,宝藏当然也在我身上,世上的女人哪有不爱珍宝和金银的,所以当她知道宝藏在你身上时,很快就见风转舵,出卖了我。”

叶伯庭点点头道:“这娘们的确也有过人之处,杀之可惜,不杀又叫人不放心。”

“叶大爷……”陆闻莺跪在一边,道,“请念在夫妻份上,饶了我吧!”

“不,叶大爷,这个女人可饶她不得。再说,她才三十郎当岁,你已五十出头了吧?再过二十年,她仍然赛‘金钱豹’,而你……”

叶伯庭道:“我还没有想得那么远,现在谈谈你吧,我该如何外置你?”

麦老大道:“叶爷,我知道你雄心很大,将来必会干一番事业,像老奴这块料子,留在身边使唤,也不可或缺,叶爷是知道,老奴这辈子是完了!”

叶伯庭道:“麦老大、以你过去的甩头,能为我做奴隶,听人使唤?”

“俗语说得好,能为光棍打大伞、不为饭桶当军师。”麦老大道,“为叶爷作奴仆,麦某心甘情愿。”

叶伯庭道:“我可以考虑留着你使唤,这个女人嘛……”

陆闻莺道:“叶爷,千万别太相信他,他狡猾得很,比喻说这宝藏吧,我估计不止这些,如果仅是这一箱,最多值两千万两、他一定留了一手。”

“我没有。”麦遏春道,“叶爷;如果我留了一手,就叫我坐车翻车,坐船翻船……”

“好,好!我信了你的话,”叶伯庭道,“当然不止这一箱,另外还有一箱,就在这一箱的下面。”

麦、陆二人的目光爆出火花,一闪即灭,叶伯庭道:“麦老大,你说这两个箱子仍埋在这儿,安不安全?”

麦老大道:“叶爷,如奴才是你,就不这么做,因为我们三入在此交谈甚久,此处虽荒僻,也难免隔墙有耳,还是换个地方或者带回去为妙。”

叶伯庭又点点头,立刻把两个大箱子挖了出来,此刻他有意杀陆闻莺,却又不舍得,道:“麦老大,你以为现在杀了她好还是不杀她好?”

麦老大想了一下,道:“这种女人留在身边,的确也让人操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哩!叶爷有了钱的确可以挑挑选选、什么年轻貌美的还没有?但是,再找这种尤物,那可就不多了。”

“这话也对,我虽不好合、一生中倒也弄过多少的女人,可没见过这么有奇趣的娘们。

走!把箱子扛回去。”

回到家,天也蒙蒙亮了。麦遇春道:“叶伯庭,你想死还是为我做奴隶?”

叶伯庭陡然一惊,只要瞄麦、陆二人一眼,那表情的内容就比黑字写在白纸上还清楚,叶伯庭道:“你的武功没有失去?”

“你说呢?”

“目的何在?”

“这不是多此一问,还不是为了得而复失的藏宝图,故意装一次孙子,让你老史展扬一下。”

“莫非你告诉我废除武功的手法根本没用?”

麦石大笑笑道:“要说它根本没用,如何能骗过你这老油子,只是少点了两处穴道而已,虽说这样不能彻底废除武功,要施展武功却也十分痛苦,而且威力减少、我费了三个晚上运气自疗才能复原的。我料定有这一天、果然留一手是留对了。”

叶伯庭的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到底是不是麦老大说的那样?应该是十有七八,为了宝藏,他们二人合作无间,演得丝丝入扣,反之、也赚不了他这个老油子。

然而,若要他就此服帖,那是不可能的,他忽然扑向陆闻莺,其实他应该相信麦退春的话,若非他根本未失去武功,怎敢不制住他、而让他扛着箱子回来,又怎敢让他在可以施展全部武功的情况之下和他动手?

叶伯庭还没扣住陆闻莺的脉门,叶伯庭却差点被麦老大扣住脉门,心头大震,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跑;能跑得了就算他有本事了。

叶伯庭大叫:“涵儿快走……”他如不用诈,知道要跑很难。麦老大虽不在乎他们父子联手,但施袭却又当别论。略一打量,叶伯庭已穿窗而出、人已在院中、道:“麦老大,在心计方面,今夜我才服了你!陆闻莺,你这个臭婊子……”

麦、陆二人相视大笑,麦老大道:“若非如此、这两大箱宝藏怎会物归原主?在乱葬岗中若不施第二计,也就是计中计,又怎知还有第二个大箱子?我以为三十六计之中,应加上‘废物利用’一计才对。”

陆闻莺道:“遇春,其实这次赚叶伯庭,与其说是废物利甲,不如说是‘扮猪吃虎’,这仍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呀!”

“对,对,闻莺,这次宝物园笼,你的功劳不小。”他把她抱了起来,他似乎对于这次演戏而让她陪别人睡觉的享,一点也未放在心上,世上真有这么放得开的人么?***

娟娟和凌小鹤躺在床上,小家伙养成了习惯,睡觉时一定要扶弄**,有时凌鹤来看小鹤,娟娟不及整衣,往往十分尴尬。

一在小鹤又已入睡,一只小手又放在娟娟的奶子上,这时人影一闪,悄没声息地站在床前,她很不喜欢看这景象,不过她也知道娟娟和她不一样。

她懂的事很多,一看娟姆的乳部就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这一点她今生是永远也及不上人家的了。

她轻轻移开小家伙那只手,舒指点了娟娟的穴道,抱起来放在床下,然后,她躺在床上,解开衣扣,小鹤的手又放在她的奶子上。

她的初步目的当然是希望凌鹤来看看孩子,只要他来,就能达到第二步目的,她大胆、冲动,敢做敢为,她想要的念头,永远也不会打消。

凌鹤用完了功,经常会来看看儿子,但怕尴尬的场面再次发生,到了娟娟的门外,脚步会故意放重点,甚至于咳一声。

今夜他又来了,而且也干咳过,但是一进门,都发现床上的娟娟又袒**饱满挺耸的的双峰,似乎和小鹤都已入睡。

他一点也不怪娟娟,因为他知道娟娟是个好女人,一定是逗孩子都很累了而睡着的。时近仲秋,天已转凉,要不是局势已有变化,他和“统一会”会主还有仲秋之约呢!

他轻轻拉起被单,盖在二人身上,没有再看一眼,掉头就要出屋,但是,他忽然有此时何时,此地何地的绩想,而娟娟对他百般迁就,委曲求全,何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停下来,良知告诉他,娟娟是好女孩,即使要接受她的情感,也要堂堂正正娶她。只是良知和大欲对决,往往非其敌手。原因是这猛烈的欲潮是由于一种**而起的,那**就在那被单之上,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细粉。

她知道凌鹤来此看到二人已入睡;必然怕他们着凉而拉起被单为他们盖上。

她的办法很单纯,效果却十分良好,因为世上没有比这种“春雾”的力量更大的、况且欠娟娟的太多,这种方式也不能说不是报恩的一种。

床下一个,床上一个,床上的承受飞雨露的滋润。床下的知觉全失,而床上的神智也不太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个女人不希望在绝对清醒之下来享受长久以来所渴望的一刻?她为什么会神智不清?

但是;床下那个绝对懵然不知,床上这个却如梦似幻,尽管是有生第一次,根本谈不上经验,却在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刺激与兴奋的交错感受下度过了一段奇妙的时光,在“春雾”的亢奋下发泄过的人,不论男女,在当时尚有如梦似幻,如假还真的感觉,但事后都会有一度昏厥。

在这一度昏厥时,又发生了些什么事,这就不是三个当事人(包括床底下那人)所能知道的了。

再以后是凌鹤躺在自己的床上怔忡,娟娟躺在自己的床上苦苦追思不久前那个不似缔梦的梦幻,但稍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曾有过那种事。、她发现了片片落红,也就可以回味当时的婉躇娇啼了。

她大惊而坐了起来,是谁?在这儿,谁会做这件事,此刻的凌鹤也已证明确曾发生过某件事,也大骇而坐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有那种无法遏止的欲念?对方是谁?娟娟?

可是他们都不敢十分确定真的和催有过这种事,却又绝对相信,实实在在发生过这件事,他多么希望对方是阿幸,而她又多么希望对方是凌鹤。

她相信十之八九是凌鹤,因为凌鹤夜里常去看小鹤,而不久前在她似醒未醒的情况下,她隐隐觉得那是凌鹤。

十之八九是他,那十之一二又是谁?她下了床,要去问凌鹤,可是这话如何问得出口?

凌鹤下了床,来到娟娟窗外向内望去,见娟娟躺在床上,显然未睡,仔细想想,不久前正是在这床上和这女人做了那事的。

是她,一定是娟娟,如果不是她会是谁?阿幸会落红,那不是奇谈?当然,他更不能进屋去问。

两人一个忧少喜多,这是娟娟,另一个是忧心不已,除了阿幸,不论是谁,都是后患无穷的。他信任自己,绝非见色心动之人,刚才为什么会心施动摇而不能自制?

两人几乎又同时下床在窗口张望,希望能找到答案,他们只听到姜不幸在屋中哼着变了调的俚俗小抽:郎若有心情进门,妹在房中等郎君,不做裤子不做袄,何必穿针引线人?

两人同时一惊,各自缩回头去,心跳不已,阿幸怎么忽然哼起这起歌来了,她过去(失去记忆之后)从未哼这歌儿,而是以前两少情话绵绵时以此歌为怕情的笑料。

这工夫阿幸又在她自己房中哼了起来:“瓜子嗑了三十个,红纸包好藏在锦盒,叫个人送与我那情哥哥,对他说:个个都是奴家亲口嗑,红的是胭脂,湿的是唾沫,都吃了,保管他的相思病儿全好却……”这是“白雪遗音”马头调中的“瓜子嗑”。

两人都感到惊异,阿幸今夜是怎么回事几?能哼这种情歌,是否显示她的病大有起色?

其实更莫名其妙的人是马芳芳,当她自己冲穴道醒来时,发觉自己是躺在野外草中,衣上、发上全是露水。

今夜到娟娟屋中,明明是她主动,却弄不清为什么自己反而躺下,以后又被弄在野外草中?

是萧娟娟?不对,她明明已被我点了穴道,懵然不知,我自己为什么也失去了知觉,那么凌鹤今夜有没有去萧娟娟屋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希望发生那事的是她和凌鹤,绝对不希望是别人,她还特别再返回娟娟处看了一下,娟娟似已睡了,其实她并去睡,发生这种事她怎么能睡。

她再到凌鹤窗外察看,凌鹤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没睡,这时有人接近,传来了衣袂破空之声,原来是曲能直和麦秀一起巡夜,马芳芳只好走了。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娟娟十分注意凌鹤的表情,而凌鹤也在注意娟娟,两入目光一接,都急忙避开。

他们都开始相信,昨夜他们曾有过那事,凌鹤想不通自己为何那么冲动,娟娟则以为凌大哥绝不会使用**的。

除了他们二人,任何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姜不幸边吃饭还在边哼儿歌,却又不是哼昨夜那种既戏又滤的俚曲。***

仲秋这天早餐时,娟娟发现阿幸不见了,这是因为她最关心阿幸姊,一问之下,都说一早起来就没看到姜不幸。

姜不幸自失去记忆之后,并没有随便外出的毛病,找遍了“穿山甲”的大宅,都未找到,“恶扁鹊”说道:“昨夜入睡前谁见过她?”

凌鹤、娟娟和姜子云都见过,如说被人摸走,除了“统一会”中的“四五六”之外,几乎就找不出第二个可能的人来,但在目前,那小子绝对没有胆子来摸人。

可是由“恶扁鹊”负责分组去寻找,结果竟把凌鹤和娟娟分在一组,两人都想调换到另一组,但又都不便公开拒绝,以免对方难堪。

“恶扁鹊”以为,在目前只有凌鹤积娟娟一起,才能保护小鹤,因为娟娟抱着小鹤。

他们二人最后出门,方向是西南,约定追出三十里即回头。两人最初都不说话,凌鹤在前,娟娟在后,走了一会,他以为这样未免冷落了她,回头望去,不曲心头一震,娟娟正在流泪。

“娟娟,你哭了?”

“凌大哥,今天是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日子,阿幸姊却偏偏在今天失踪了,怎不叫人难过?”

凌鹤十分感动,在众多少女当中,关爱阿幸而不嫉妒她的,娟娟可算是独一无二的了,他走近拍拍她的肩胛,道:“娟娟,我以为阿幸不会有危险的。”

“吉人天相,我也以为不应该有危险,可是……”娟娟不忍说出可能发生危险的事。

“娟娟,你想说什么?”

“凌大哥,还是先找人吧,找不到人再说,现在还言之过早。”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对那夜的事都想探探对方的口气,可是,如何启口呢?两人忽然同时道:“大哥。”

“娟娟。”

但两人又同时打住,娟娟道:“大哥,你先说。”

凌鹤呐呐道:“娟娟,还是由你先说吧!”

“不,还是应该由大哥先说。”

“娟娟,你先说才公平,刚才是你较早一步想要说话的,你先说吧,反正不论你说什么,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别人也听不到的。”

“大哥,我以为由你先说,是比较恰当的。”

凌鹤道:“娟娟,为什么由我先说才算恰当呢?”

“因为你已经……”她又打住了。这怎么说?万一所猜想的事不是那样的,这个脸往哪里放?尽管她不说了,却又有点不悦,她以为凌大哥身为男人,又已经把她那个了,就是说实话也不要紧,为什么非要她来说不可呢?

凌鹤的想法也差不多,这档子事难以启口,他有信心不是见色起意那种人,却又怕那夜的姑娘不是娟娟。

娟娟一负气,低头不再出声,凌鹤也十分内疚。

他真是想不通,世上居然有这种怪事,但是,闭起眼来苦思,那夜的姑娘辗转娇呼的情景,不就是娟娟吗?

想到这里,心头一惊,阿幸的失踪,和此事有无关联,若说没有关联,那夜她为什么会哼那种戏而滤,类似讥讽的歌谣?

就在这时,前面尘头大起,至少也有二十余骑快马迎面而来,趁月光望去;竟是全部的无鞍马,这不是西北马家的人?

两人往路边一站,本来二十余人已经驰过,但其中一人道:“马爷,那不就是上次在山洞中遇上的凌鹤和姓萧的那个丫头吗?”

“是啊!而且那丫头还背了个孩子,停!”马如飞手一扬。后面的马人立而起,一齐打住,且掉转马头。

凌鹤和娟娟无奈地摊摊手,婚娟道:“马如飞今年似乎真有点流年不利。”

钱山和马如飞力口上五个小头目团拢来、钱山低声道:“马爷,上次离开那山洞之后,随便上谁,只在要是武林中人,都说凌鹤已失去了武功,咱们可不能再被这小子蒙了!”

马如飞低声道:“那他上次突然出手,威力无穷,又是怎么回事?”

“这……”钱山道:“马爷,反正上次他是失去了武功,说不定那次有人暗中相助。

噫,对哩!姜不幸乃是黑煞姜子奇的女儿,武功奇高,说不定是她暗中相助。”

“她不是患了失心疯?”

“患失心疯的人也并非一点意识也没有。”钱山道,“八成是她,这一次她不在身边,正好出出这口恶气。”

马如飞道:“万一像上次弄得灰头土脸呢?”

“不会的,马爷。”钱山道,“要是再有那么一次,就拿我是问。”

马如飞不出声,因为他也恨萧娟娟,这是因为萧辰和他昔年同走了一条路。七个人往上一围,娟娟冷冷地道:“马如飞,你怎么吃一百粒豆子不嫌豆心气?”

马如飞道:“萧丫头,这话怎么说?”

萧娟娟道:“凌大哥一向是无事躲事,有事不怕事,你们又不是没有尝过鼻青脸肿的滋味,为什么老是不开窍?”

钱心道:“丫头,别再穷唬人哩!整个武林中,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小子武功已失,试问,失去武功能恢复吗?就算能,能这么快吗?”

萧娟娟大声道:“我是一份好意,不愿看到你们灰头土脸,真想不到,你们都是一些搭浆,缩水又褪色的家伙!”

钱山抬抬下颚低声对马如飞道:“怎么样?马爷,看到了吧,又来哩,这小子不是银样腊枪头,我就是婊子养的。”

马如飞看看凌鹤,又是一脸愁容,当然,他的受妻失踪又怎会不苦愁悲脸的?反正在哪里丢的就在哪里捡回来,他在凌鹤手下丢过三次人,总要找回一次面子。

他低喝二声“上”,七个人全亮出了家伙,很明显并非仅仅是想找回面子,而是想把他们全剁成肉馅,西北马家全是用刀,七柄刀在月光下寒焰耀目,向凌鹤头上猛砍下来。

在这一刹那,马如飞闪目看看娟娟,只见她一脸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佯子,不由心头一震,不论她是凌鹤之友或妻子,能为他背着孩子走在一起,必然痛痒相关,如果武功未复,在这险要关头而漠不关心,除非她也患了失心疯。

其实这只是瞬间的事,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闻“锵啷啷”声中,七柄马家的刀剁在一块岩石上,火星爆溅,凌鹤却失去了踪迹。

待他们发现人在半空时,又晚了上步,只感觉凌鹤好像瞬间变成数十条腿,月光下一蓬蓬一叠叠的腿浪,像舒展开的折扇骨一样,一阵“砰啪”声中,七个人的身子向外翻飞。

摔出最远的却是钱山,这是因为每次都是钱山出主意,所以这次钱山挨了两腿,门牙少了两颗,下颚脱了臼,另一脚是跺在他的小腹上,别人都爬起来了,只有他还捂着肚子在哼哼。

至于马如飞,他可算是见过世面的一派之主,却还没见过半招不到,把他们西北马家七个人扫出两丈以外的阵仗,如今看来,一身纺绸大衫的他,像一碗馊了的隔夜稀饭。

娟娟走近凌鹤道:“凌大哥,我们走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有一种人不挨打就不舒服,曾几何时在山洞中挨过一顿揍,真是记性不好,忘性可不错呀!哈……”

这工夫二人已向前走去,只闻马如飞切齿道:“钱山,你刚才说过,这小子若不是银样腊枪头,你就是什么来?”

钱山呐呐道:“我……就是婊子养的!马爷,我该死,是我有眼无珠……”由于下颚脱了臼,口中像含了浆糊,吐字不太清楚。

凌鹤和娟娟走出老远,都没有说话,,凌鹤忽然道:“娟娟,也许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凌大哥,就是真有那么回事,我也不怪你。”

“娟娟,你是说并没有弄清是否有那回事?”

“有那么一回事是不错的,只不过我不敢确定是谁。”

“娟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娟娟低着头悠悠地道:“凌大哥,你有没有做那件事难道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娟娟,我隐隐知道一些,但不敢确定是谁。我并非不敢负责,而是怕弄错了……”他把那夜的情形说了一遍。

娟娟正要肯定这件她做梦也想不到却又不能不庆幸所发生的事,忽见前面约半里之遥,影影绰绰,似有个女人在走动,凌鹤道:“娟娟。你看那是不是个女人?”

娟娟看了一会道:“是个年轻女人,八成是阿幸姊,凌大哥,你的速度炔,抱着孩子追上去看看,我跟不上你。”

凌鹤以为,自己抱着孩子也比她奔行得快,若真是阿幸,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她一定愿意回去,也亏娟娟想得这么周到,立即抱着孩子疾追。

但出两三里,竟把那女人追丢了。

其实,此时的娟娟却落入了奸人之手,她在全力奔行中被人自后面制住了穴道,但是她却未能看到这个人是谁。

在倒下的刹那之间,她虽然知道此人来这一手,她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是又不能不庆幸,幸亏把小鹤交给了凌大哥,要不,连累了小鹤,可就百身莫赎了。到了生死关头,她还为别人着想。

这人制住了她的穴道,娟娟就失去了知觉,可见这人做事很谨慎。而凌鹤追出三里左右,不见了那个女人,他以为即使他抱了个孩子奔行,武林中的年轻女人能不被他追上的也不多见,所以他忽然感觉不妙,尽快赶回,自然找不到娟娟,却也找不到打斗痕迹,他呼叫、寻觅,结果仍是一样,娟娟也失踪了。***

找人的陆续回来,都是摇头摊手,最后一拨是凌鹤,却只有他一个人,当他说出娟娟也失踪了时,众人大惊,萧辰揪住了他的胸衣,道:“小子,老夫有点怀疑你!”

“恶扁鹊”推开萧辰,道:“老萧,你怀疑他什么?”

萧辰大声道:“你们少装糊涂,难道你们都瞎了眼,平常没有看到这小子和娟娟的交往情况?这小子太风流,吃锅望盆,加之姜不幸得了失心疯,闺房失欢,就向外发展,而我那丫头又痴心,以为这小子是个万世情种,她哪里知道这小子是抱着没有鱼虾也好捡便宜的心理,到处留情,一旦玩腻了,一脚踢开,甚至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一了百了而把她们杀了再予灭迹!”

“萧辰,你……你再说一遍!”大家找不到人心情都十分恶劣,尤其姜不幸失踪,姜子云更是憋了一肚子气,别人可以怀疑少主人,他却绝不会有此念头,也不许别人这么想。

“我说十遍又如何?”萧辰厉声道,“除非你们的眼睛都没有开光,应该看到我那丫头是以什么姿态和身分在照料凌小鹤的。她一个大姑娘会给小鹤喂奶?要说这不是始乱终弃,有准能信?”

“呸!”姜子云吐了口唾沫,道,“亏你身为娟娟的长辈,竟然满口喷粪,口不择言,娟娟喜欢小鹤才整天抱他,在小孩子心目中,谁抱他最多最久,谁就是他娘,就连你小的时候也不例外,小孩子的举措是天真率直的,不像大人在外面养小老婆,猛送大量的黄、白之物,甚至还为此事与‘同路人”争风吃醋而打架,表面上却又假正经装君子。”

萧辰忽然红了脸,这件事他怎么知道?其实这正是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某次姜子云路过山野小径,听到有人交谈,火气甚大,无意中发现萧辰和马如飞二人昔年还有那么一段。

姜子云得理不让人,大声道:“人丢了要设法去找,无凭无据地,谁要是再怀疑少主人如何如何,我×他亲娘!我老姜就和他拼了!”

麦秀拉开二人,道:“老姜,其实这正是所谓事不关已,关己则乱的道理,你要是有这么二个女儿,你可能也会如此,而萧兄如有这么一个少主人,也不容别人凭空编排什么,总之,现在人没找到,说什么都言之过早。”

这么一来,萧辰虽然一头火,却因为姜子云弦外有音,怕弄砸了而被泄底,只有悻悻而退。

大家议论纷纷,研究姜不幸和娟娟之失踪是不是一人所为?但不论是不是一个案子,两个或三个人的嫌疑却很重大,一个是叶伯庭,一个是马芳芳,另一个自然是麦遇春了。

马芳芳不断地贴凌鹤,这些人谁都能看得出来,最后计穷,也许只有来这一手了。

至于叶伯庭和麦遇春二人,自然都和凌鹤势不两立,但凌鹤功力已复,正面干未必讨好,就只有来阴的。

当然,还有个“四五六”司马谅,过去也一直对姜不幸视为天人,也不能说他没有嫌疑,要证明他有无嫌疑,凌鹤只好去找司马能行。

“恶扁鹊”去找马芳芳,其余诸人去找叶伯庭,但马芳芳在家,直接否认见过姜不幸和娟娟,司马能行也叫来其子司马谅问过,那小子发重誓没有,因为凌鹤已是自己人了。

马芳芳立刻出动找人。

此刻叶伯庭一个人在一个赁居的小屋中喝闷酒,本来他拥有两箱瑰宝,雄心勃勃,如今宝已移手,本以为老来走上桃花运,原来也是霉运。

这时人影一闪,屋内站定一人,竟是江涵,他对这个儿子已失去信心,但这把子年纪了,有儿子总比没有好些。

“涵儿,你来得正好,坐下喝杯酒,咱们爷儿俩聊聊,爹快要发疯了!”

江涵并未坐下,道:“爹,又有什么不顺遂的事?”

叶伯庭龇牙咧嘴他说了失宝之事,本以为儿子也必然会同仇敌汽,哪知小江很平静,道:“爹,我却以为那是一件好事。”

“你说什么?宝丢了是好事?”

“爹,目前你已经没有一个朋友了,就是请人家来帮你也没有人干,你现在只要有机会或者还有做坏事的本钱,你一定会去做,所以丢了宝,至少我以为已失去了一种做坏事的本钱。”

“你放屁!你知不知道麦遇春他得到两箱宝物会干什么?”

“他和爹一样,已经无药可救,我以为这两箱奇珍异宝落在此人手中,他必然利用它再蛮干一次。”

“蛮干什么?”

“比喻说,成立什么教哩、会哩、帮派什么的。”

“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他曾露过口风,似耍安窑立寨,大干一番。”

“爹,他在什么地方?”

叶伯庭说了,小江又劝了一会才离去。

叶伯庭冷冷一笑道:“儿子,既然你是胳膊往外弯,做老子的也不能让人出卖,咱们父子走着瞧吧!要动心眼,你恐怕还嫩得很呢!”

小江见到了凌鹤,说了这件事。“恶扁鹊”道:“江涵,只可惜目前姜不幸和娟娟失踪,凌老弟没这份心情。”

“什么?姜姑娘和萧姑娘都失踪了?几天了?她们是一起失踪,还是有先有后?”

这工夫妻子云也来了,详说了一切。小江道:“在下也去找找看,不过在下也以为麦遇春也是应找的目标之一,况且那两箱宝藏,本是巨书上的附带物,应属凌少侠所有。”

“恶扁鹊”道:“江涵说的对,我们这就去找麦遇春,反正就是不为二女,也要去找他。”

“在下还有话不能不说。”小江道,“此事出自家父之口,就必须打个折扣,也说不定他告诉我这件事,准知我必然要报告凌少侠,而包藏祸心。”

“知父莫若子,此话有理。”“恶扁鹊”道,“咱们小心一点就是了,这次出动别人明着,只有我们师徒二人是暗的,一有机会我们就施毒、这一年来,老夫一直不用毒,对付毒人再不用毒,可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立刻出动,怕分散实力而被各个击破,只分成两拨,凌鹤这一拨有姜子云、余大彩、麦秀和高丽花,另一拨是萧辰、江涵,另外是“恶扁鹊”师徒,只不过他们是暗的。

时已三更,找到麦遇春的巢穴,竟未找到麦遇春等人,原来叶伯庭两面作好人,向江涵露了口风,立刻又去通知麦遇春,说是凌鹤那边已知他这地址,很快会来。

叶伯庭这么做也可以说是卖弄人情,为自己未来留条路走,另外,他希望凌鹤和麦遇春火并一下,反正两人谁死了他都高兴。

麦遇春半信半疑,却以为很有可能,于是藏起来守候,现在他身边有陆闻莺、陆丹和徒儿司徒孝、

他们发现对方全部出动,决定选几个目标痛击,他选的是姜子云、余大彩和高丽花,他也曾想到,“恶扁鹊”师徒迄未露面,可能在暗中俟机下手。

这三人和蒙面人一照面,就知道此人必是麦老大,余大彩道:“麦兄久违了,可以取下面罩叙叙旧吗?”

蒙面人的回答是无俦的一掌,三人急闪,仍被震得马步浮荡,这时三人三面抢攻,可是如今的麦遇春,武功又进入另一境界,这三人要想取得暂时的平手都不成。

“大哥……你一定是大哥……”麦秀奔来,这些年来他也迷失过,但他能及早回头,兄弟手足之情,毕竟非同小可,道,“大哥,可否停手听小弟一言?”

但蒙面人不能停手,因为一停手就等于承认他是麦者大了,他不停手,那三位可就惨了,高丽花和姜子云已负伤,余大彩续斗,还能支持,但时间一久,绝对难逃毒手。

麦秀绝对相信这是他的大哥麦遇春,豁了出去,连人带掌欺上,这是另外三人任何人都不敢用的方式,而他们三人也猜透麦秀的用心,想以骨肉之情来打动他的的心。

蒙面人不能不出掌,要是闪避,那就泄了底,也不能虚应故事,因为这些人都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不会被轻易蒙骗的。

“砰”地一声,麦秀被一掌扫了回来,滚出五步之外,但麦秀心内清楚,这一掌扫在他的臀与大腿之间,那儿的肉厚最耐打。

这时萧辰在后面伏行,他想找的可不是麦遇春,而是另一个人,这时忽然后侧花丛中有女声低声道:“萧大侠。”

萧辰陡然止步,道:“谁?”

“我是陆丹,我知道您想找淮。”

“陆丹,是你?是的,你应该知道我想找谁。”

“萧大侠,我劝您暂时不要找了。”

“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在,但她不会见您,我劝您速回洞庭,迟则永远也回不去了。”

“什么?永远也回下去?为什么?我自己的家不能回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大侠,你仔细想想,你是否在一时忘情激动之下,曾经写了一张字据给某人?萧大侠,有人来了快接着这个,请记住,你找的人虽不想见你,但我……”

萧辰接住一个方胜儿,纳入袋内,发现来人是一个很年轻的人,显然已发现了他,大喝一声扑上,道:“老贼,既然送上门来,我叫你来得去不得,看掌!”

萧辰为八大家中仅次于凌翎的高手,但这年轻人血气方刚,所学又非泛泛之技,“啪”

地一声,萧辰竟被震退了一步。

此人正是司徒孝,狂笑道:“就凭这点玩艺儿也敢前来撒野?你再接我一掌。”掌未砸出,忽然背后劲风袭来,急闪让过,回头怒道:“什么人施袭?”原来是块小石。

这工夫萧辰已经趁机离去,司徒孝大怒,反去追那施袭的人,其实那正是陆丹。

此刻麦遇春已伤了这边五人之多,凌鹤请大家退后,道:“今夜我要为家父报仇,为武林除害!麦大叔,请你也退下来。”

众人当然要退下去,因为这两人的功力,在目前即使仍有差距,也是微乎其微的。凌鹤一出手就是百里绛云最后教的那几招。

他接受了她毕生苦学的精华招式,也全部接受了她的数十年的内功修为,而且女人学之更占便宜,所以她必较之黑中白稍有过之。

第一招递出,蒙面人不能一接手就回避,硬接下来,两人各退半步,蒙面人也砸出一掌,凌鹤反砸过去。

只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才会这样拼法,蒙面人却不和他硬拼,闪了开去。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敢硬接抑是不愿显示实力。

到现在为止,他们二人还没有交换完整的一招,因为凌鹤第一招第一掌递出后,对方还了一掌。

现在凌鹤重施第一招,蒙面人接这招显然不很轻松,凌鹤大喝声中再施第二招,蒙面人全力施为,化解这第二招,一袭黑长衫在狂飓中“猎猎”暴响,而且退了一步。

凌鹤嗓中发出嘶吼声,第二招接连卯上,狂飚撤地卷起,砂石飞溅,方圆三五丈内形成一片浑强漩涡,观者无不色变。

蒙面人有如狂涛中一条刀鱼,迎着狂飓拆招破式,退了两步,仍然接下。第四招凌鹤凌空下击,拳林腿浪有如巨瀑泻下。

没有人知道蒙面人是否可以接下这一招,也没有人知道凌鹤还有几招这种旷世难得一见的奇招。

就在蒙面人连连挫身退着破解这无俦的一击,而这一招也已热闹近尾声时,他忽然撤出了龙头磷尾鞭,这一鞭扫出,三丈方圆以内不可能有任何一寸完整的空间,因为这一鞭无所不在。

不知是不是蒙面人接不下来,或者知道今夜拼下去无便宜可占,忽然撤剑在手,身子贴地,在一阵金铁狂鸣中,人已穿射出鞭罡之外,余力未尽,冉冉上屋。

这一手轻功,别人自然望尘莫及,就连凌鹤也不由暗暗点头,正要追去,忽见“恶扁鹊”在蒙面人的上风头道:“老小子,这一次你一定要变得乖一点了,没有老夫的解药,嘿嘿……”

蒙面人打了个踉跄,就势飘身下屋,往漆黑的屋中一钻就不见了。

高丽花大叫“包围这屋子”,非但立刻包围了这五间房子,姜子云虽然受了伤,仍然放起一把火,希望能把他烧出来。

但是,眼见大火把这五间房子烧成空架,大家到瓦砾堆中去搜寻,发现了一个地道,通到庄外,还是被他兔脱了。

“恶扁鹊”道:“这老贼跑是跑了,可是没有老夫的解药,七天之内还是无救。”

余大彩道:“这点当然我信,这也是你的看家本领。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夜凌鹤和他力拼,他若是拼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恶扁鹊”道:“老夫和凌老弟是忘年之交,无话不谈,老夫就是说错了他也不会怪我。依老夫在暗中观看,凌老弟那几招威力无匹,凌厉无俦,但蒙面人却并非是接不下来而退却的。”

“那他为何不接下来?”

“恶扁鹊”道:“他仍然蒙面,自然还不想公开承认他就是麦老大,而事实上他的确是麦老大,在身分不愿公开之前,他的最大潜力,也不愿让人知道的。”

凌鹤道:“老哥哥的看法我十分赞成,我隐隐感觉,此人接了我第四招最后一式,各亮兵刃一击时,他似有余力,并非手忙脚乱,至少他能接下这一招甚至下一招。”

“恶扁鹊”道:“老弟,这种奇招八成是百里绛云临去前传你的,共有几招?”

凌鹤道:“百里前辈本来要研成九招,但为了成全我,所以只研出了七招。”

搜索的人回来都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只好回去,反正蒙面人中了他的毒,非去抢解药不可,正可以逸待劳,“恶扁鹊”特别叮嘱,每个人都要小心,免得被对方逮去作为交换解药的人质。

回来后萧辰惦念自己的女儿,道:“老乌鸦,我女儿怎么办?”

“恶扁鹊”道:“找人也总要天亮了,吃点东西略事休息一下再去找呀!”

凌鹤道:“萧前辈,失踪的人一定要我的,其实我比你还焦急。”

“得了吧,小子!老婆死了还可以再讨,就凭你的人品和武功,还情女人不送上门来呀?”

“凭少主人的人品,那当然不会含糊,有人花了大把银子连点鱼腥味也没闻到,那才是半吊子窝囊废哩!”

萧辰就怕老姜抖他的底,急忙走开,这工夫天早亮了,由于他们都是在饭馆包饭,伙计已送来早餐。

这两个伙计其中一个打量了一会,才走到萧辰身边,低声道:“这位可是萧大侠?”

“正是。”

伙计在他手中塞了一个纸团离去,萧辰这才想到,除了这个纸团,昨夜陆丹还丢给他一个方胜儿,一直还没有看,他到一边先看了这个纸团,上写:“请速出来一见,陆闻莺。”

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就连看到他(她)的名字都会心跳,萧辰立刻就溜了出去。

果然是陆闻莺,虽是淡妆素抹,仍然钩住萧辰的心,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闻莺,你怎么……”

陆闻莺肃然道:“我还是开门见山吧!你如果还念旧情,就弄一份解药给我,要是办不到,你也不必为难,我掉头就走。”

“什……什么解药?”

“你何必装痴扮傻,昨夜不是有人中了毒?”

“这……”萧辰面色骤变,有如大梦初醒,原来她是为蒙面人来求解药的,而蒙面人就是麦遇春,这件事简直连考虑都不能考虑,可是,如果萧辰真是连考虑都不考虑那种人,陆闻莺会来冒这个险?

有六七成以上的希望她才会来,她喃喃地道:“我嘛,过去被他救过一命,所以才报他的恩,至于你我的事,那也只看你能否帮这份忙而定了。能帮,就在今夜子时正,把解药送到镇西小桥边,不能帮,现在就明说。”

萧辰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要是帮了这个忙,他对不起凌鹤,也对不起“恶扁鹊”以及他的女儿,可是,陆闻莺的话有如圣旨纶音,他不能抗拒。

这工夫陆闻莺已掉头款款走向一每次小轿,就凭这婀娜的走路姿态,他就不能抗拒,但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他失踪的女儿,道:“闻莺,你们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和凌鹤妻子?”

“没有。”

“闻莺,蒙面人就是麦者大是不是?”

“你帮与不帮和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关联?”

“这当然不能说没有关联、因为麦老大的纵漏太大,仇人太多,我要是帮了这个忙,一旦泄密,我就无法在武林中立足

这工夫陆闻莺已进入小轿中道:“起轿!”

此时此刻,妄不要做个正人君子,和要不要陆闻莺是两个极端,下这决定很容易也很难,辩别是非,认识大体,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小轿已抬起来,萧辰不知自哪里来的勇气,道:“闻莺,就照你的意思,尽我最大的努力。”

小轿去势如风,不久消失在转角处,萧辰怅立在晨曦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当他匆匆赶回,坐在麦秀身边吃早饭时,他忽然以为自己并不比麦遇春或叶伯庭的人格高尚些。

一个人固然会为自己的品德多打点分数,为自己的过失减低其严重性,但自己是否有人格是该知道的,弄解药救麦遇春这种事,可能连麦秀都不屑为。

早饭后各自去休息,萧辰来到曲能直房中,他一向和姜子云同屋的,姜子云道:“萧辰,你的心情不好,我们也知道,但也要放开点,娟娟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有危险的。”

“我也是这么想,我们萧家没做缺德的事……”说到这里,内心隐隐作痛、什么事才算缺德的事?

曲能直道:“萧大侠请放宽心,我以为娟娟是个福厚命大的姑娘,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唉……”萧辰躺在姜子云床上,唉声叹气不已,姜子云本想睡一觉,见他和曲能直谈得投契,一时似无离去之意,只好另找地方睡了。

姜子云一走,萧辰的话题一转,道:“就怕小女落入麦老贼手中。”

曲能直道:“如果真是那样,对你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萧辰道:“曲老弟,这当口你还开玩笑?”

“开玩笑?”曲能直正色道,“你想想看,家师对娟娟另眼相看,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一旦她在麦遇春手中,以娟娟交换解药,家师虽恨极也必定答应,这岂不是焉知非福?”

“只可惜不一定是这样的,曲老弟,麦老贼中的是啥毒?真有那么厉害?”

“怎么?你以为是逗着老贼玩的?”

萧辰道:“到底叫什么名字?当今武林就无人能治?别人就没有这种解药?”

曲能直苦笑道:“萧兄,一个使毒专家,如果能让别人随便配出解药来,那还有什么出息?”

“那是什么毒药?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极乐散’,由于任何高手中了这毒也不出七日就死,所以又叫做‘颠三倒四不过七’。”

“这么说曲老弟也会配制这种解药了?”

曲能直大摇其头道:“这方子我也不知道。”

萧辰心头一凉,要弄此解药,非找“恶扁鹊”不可,但是“恶扁鹊”可就没有那么单纯了,失望之余,也就不想再说什么好。

曲能直还以为他睡了,也翻身入睡,萧辰不久就离开此屋,在“恶扁鹊”门外,听到他和凌鹤在交谈,“恶扁鹊”道:“司马能行和百里松和你很疏远吧?”

“是的,老哥哥。”凌鹤道:“我也说不出原因来。”

“这当然是由于嫉妒之故,这也难怪,百里绛云不成全侄子和亡夫门下弟子,却成全了你。”

“老哥哥,我一直以为或有特殊原因。”

“恶扁鹊”道:“原因是有,可能知道的也不止我一个人,但肯说出来的却不多。”

“老哥哥一定会说的。”

“恶扁鹊”道:“不说比较好些,但此刻不说却已经晚了,令尊昔年人品出众,倜傥不凡,加之身手高,品德高洁,对他有意思的少女不知凡几……”

“莫非百里前辈她……”

“我的话说到这里,已可思过其半。”“恶扁鹊”喟然道,“情必近乎痴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百里绛云一生,在情场上却是个常败将军,嫁黑中白后,发现居然是为了她的武功,和不了和尚那一段也不愉快,而和令尊则是最清纯的,但却因为因循磋舵,好事成空。”

“无怪……无怪……”凌鹤连说了两个“无怪”,却没有下文,想想百里绛云对他关爱的情形,果然是另有原因的,但此恩此德,欲报无门,今后只有对其子侄及其门下多所关顾了。

“恶扁鹊”又道:“情有美好、迷人、令人回肠荡气的,但滥情之人则例外,这种人不知情为何物,只是好色,好色与多情又是两回事,前者伤风败俗,害人毁已,后者空留遗恨,但是人格多为高洁之辈……”

萧辰在窗外听了这话,不无愧疚之心,可是他此刻如中邪一样,一定要设法弄到解药。

午饭后大家又分两拨人去找两女,由于是“恶扁鹊”分派人物,正好把萧辰派在凌鹤这边,两拨人以这二人各领一批,凌鹤身手高,遇上谁都不伯,“恶扁鹊”毒名大,任何魔头见了他都会退避三舍。

萧辰对高丽花道:“高大妹子,我你商量一件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太妹子,你是知道,老夫和姜子云吵过架,不愿和他一拨,咱们掉换一下如何?”

高丽花道:“好吧!你的毛病可真多,这么大年纪了,偶尔斗斗嘴又算得了什么!”

萧辰在“恶扁鹊”这边,一直也没有机会,况且,明要是绝对不成的,就只有硬抢,而硬抢就必须施袭,因为抢了解药还不能使“恶扁鹊”看出是谁才行,这不但难,也使他趑趄不前。

须知“恶扁鹊”的身手固不能和凌鹤比,但却在萧辰之上,而且他很机警,有人一接近他,必然回头查看。

直到晚上回来时,一直没有机会,萧辰考虑再三,未办倒也好,反正这不是一件好事,他本来自昨夜回来就要看陆丹给他的方胜儿,但由于有陆闻莺求他之事,一直不敢打开看。

他这行为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因陆凡昨夜曾说要他速回洞庭,迟了就回不去,还说他写了一张字据在别人手中,这不是暗指她的母亲吗?

听陆丹的口气,并不喜欢她的母亲。萧辰也明知陆丹的心意,实在不该怪她,但他仍不想先看那方胜儿,怕看了之后拒绝陆闻莺的要求。

可悲的是,一些愚蠢的事往往不是蠢人做出来的。半夜他溜出去见到了那乘小轿,但轿中出来的却不是陆闻莺而是陆丹。

“萧大侠,我给你的方胜儿你看过没有?”

“还……还没有,回去就看。”

陆丹忽然深深地叹口气,道:“我娘叫我来拿一样东西。”

“她没有告诉你拿什么东西?”

“没有,她只是叫我对你说,如不能帮这个忙,今生就不希望再见了!”

“她的意思是说,我只要拿到那东西,她还能……”下面的话实在不便在陆丹面前说出来。

“是的,她说,只要你能拿到,她随时能回到你的身边。”

“好,好!我再去想想办法,就以明夜此时此地,为见面地点,希望她亲自来。”

陆丹不便说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敛衽为礼上了小轿,疾驰而去。

月色凄迷,秋风飒飒,萧辰也长叹一声道:“萧某何人哪知这时身后也有人冷冷地道:“不错,萧某何人,怎可做这等亲痛仇快之事?”

萧辰身形疾转,大约五步处站着一人,居然是麦秀,萧辰呐呐道:“麦老二,怎么会是你?”

“的确,怎么会是我?说来真是话长。按理说,你千方百计弄解药是救我的同胞手足,我又何必多管闲事?但是我们还有良知,明知这是与整个武林为敌的事,你居然为了一个烂女人而干这件事。”

“什么烂女人?你说话干净点!”

“她不是烂女人是什么?先不说她的出身,光是睡过她的男人就有你、马如飞和麦遇春,还要多少才算烂?”他还不知道叶伯庭还分了一杯羹呢!

萧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是说过,说来话长吗?有一次你遇上陆丹,你被制住穴道,后来被江涵所救,你们要说体已话儿,支走了江涵,但江涵已猜出你们的关系,巧的是江涵知道陆丹的来历及师事何人,更知道陆闻莺那女人在何处,那天你支走了他,他遇上了我,我一问他就说了。”

萧辰道:“麦秀,你发现了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麦秀道:“我倒要问你,你作何打算?”

萧辰道:“麦兄,我希望你成全我。”

“成……成全你?”麦秀冷笑道,“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如今娟娟失踪,大家都忧心如焚,你居然有此心情,我看你还是先看看陆丹给你的方胜儿吧!”

“这个你也知道?”

“事有凑巧,那天陆丹在花丛后和你低声交谈我正好听到了,所以我才时时注意你,今晨饭馆伙计在你手中塞了一张纸条,不久你上了街,我当然也在暗中听到了。”

萧辰矛盾已极,明知此事做不得,却无法转弯,道:“麦兄,我只求你成全我一次。”

“如何成全?”

“你只要故作不知就行了。”

“叫我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一意孤行?”麦秀道,“把那方胜儿拿出来看看吧!我以为陆丹把你当作生父,她的话你应该听的,她刚才也应该猜到陆闻莺向你要什么东西,但她聪明,看得出你对陆闻莺仍很迷恋,所以只是叹气而不予揭穿。”

萧辰现在的确要一意孤行,脸色一沉,道:“麦秀,这可是你找上门的。”

“怎么?要杀我灭口?萧辰,到目前为止,你仍然是武林中白道侠士,可别自毁了前程……”

萧辰近乎疯狂,他也明知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但陆闻莺能左右他的一切,他已向麦秀扑上。

“伏魔先伏此心,驭横先平此气。”麦秀闪开大声道:“萧辰,快冷静一下,想想你在做什么事?”

萧辰能随便写一张字据,把洞庭山庄偌大产业交给一个妇人,他以为对方是试他的诚意,哪知她包藏祸心,一个天命之年的人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就可见一斑。

五十招下来,麦秀未呈败象,萧辰不知麦秀也学过巨书上的武功,已非昔比,所以百余招两人仍未分胜负,反而是萧辰觉得久战对他不利。

果然一百五十招左右,萧辰挨了一脚,攻少守多,估计搪不过两百招,这时忽然人影飞落,道:“萧辰,要不要帮手?”

萧辰一看是马如飞,正是情敌,此人在这一带徘徊不去,也是来找陆闻莺的。萧辰此刻自然是先除去麦秀为当务之急,道:“非把此人除去不可。”

“你们有什么过节?”

“芳兰生门,不得不锄,这……你懂了吧?”

马如飞也以为,先除去麦秀再说,他一出手,麦秀立刻就招架不住,才十五六招,就挨了两拳三脚。

麦秀知道,萧辰道人都能变种,马如飞就不问可知了,如不快跑待力尽了再跑那还成?

他猛砸数掌,一个回纵,就是六七丈,但马如飞道:“不能让他跑了。”先自追上。

两人心意相通,不到七八个起落就追上了。麦秀回身再战,十招内,被马如飞点了穴道。马如飞招招手,道:“老萧,搜搜他的身再说。”

萧辰上去不先摸马如飞的衣袋和腰上的板带,马如飞本已到了萧辰身后打算施袭,却被他这一手惊得呆了,原来萧辰去摸他的裤裆。

所以在马如飞一愣之下,萧辰半蹲的身子正好向后跺出一脚,这一脚在有备之下当然没有什么,马如飞自然无备,因为他以为萧辰没有他聪明。

正因为他有这念头,所以必挨这一脚,而这一脚哪里也不跺,就是那地方,萧辰最恨的也是马如飞那个地方。

“吭”地一声,马如飞的身子倒飞出去。这一脚太重,马如飞还没爬起来,已被萧辰点了穴道。

现在麦秀和马如飞似都认清了萧辰,这个自奉俭约,风评不恶的八大家之一,竟是一个外表和善,内藏奸诈之人,如无摸裤裆那一手,又怎能施袭成功?

萧辰长长地吁了口气。四下打量,立刻就作了决定,提起二人,走到崖边,向下一看,下面是山涧,但水极浅,把人丢下去绝对活不成。

萧辰正要丢,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萧辰,丢下,我就揭开你所有的秘密,不丢,还可以商量。”

萧辰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居然不识,萧辰冷笑道:“小子,你自问比他们两人成吗?”

年轻人笑笑道:“把人放下,咱们玩两手试试看如何?”

萧辰道:“如果我先丢下去再说呢?”

“那你也要下去。”

“你小子是什么人?”

“我叫‘三六九’。”

“没听说过……”说话工夫“三六九,’已到了他的身边,萧辰暗吃一惊,他把对方估得太低了;以目前这局面,他很可能被对方逼下绝崖,只好往旁边一绕。

“三六九”道:“你们三个人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见过你“们。”

三人十分惭愧,不认识更好,说出来会丢人现眼。

“三六九”道:“你们一定认识凌鹤大侠吧,我是他的朋友。”他倾慕姜不幸,也很钦佩凌鹤。

麦秀道:“我们都是八大家中人,我是麦家堡堡主麦秀,另一个是西北马如飞,刚刚要把我们毛下去的是洞庭居士萧辰。”

“都不是外人,可是你们为什么势不两立?”

麦秀道:“请少侠快点解开我们的穴道,这事说来话长。”

“三六九”道:“还请麦大侠先说一下再解穴道不迟。”

麦秀只好说了萧、马二人为了一个女人陆闻莺而成仇,自己做和事佬也差点送上一条命的事。

“原来如此。”“三六九”道:“我也知道麦遇春不是东西,你们二人既然迷恋这个女人,大概这女人不同庸粉俗脂,我倒要看看,这个陆闻莺到底比那姜不幸姊姊美还是丑?我不信世上还有比她更美更高洁的女人了。”

麦秀大声道:“司马大侠大概还不知道,姜姑娘已经失踪了。”

“三六九”心头一震,道:“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约有三四天了,还有萧辰的女儿萧姑娘,只是她们二人不是同时失踪的。”

“三六九”连连顿足道:“只可惜不幸姊失踪三四天我还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也许我能把她找回来的。”

麦秀道:“司马少侠,我们什么地方都找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少侠到底要不要放了我们?”

“三六九”要去解麦、马二人的穴道,萧辰竟然要拦阻,但他不是这小子的敌手,一看大事已去,只好先溜了。

人的一生,大致都有一段荒唐的时候,有的酗酒,有的好色,或者嗜赌。这些毛病年轻时沾上都无所谓,就怕老来荒唐,萧辰就是这样。

他较上了劲,非救麦遇春不可,也就等于非要陆闻莺不可,就决定不先看陆丹给他的方胜儿,甚至于他几乎可以猜到那方胜儿上面写了些什么。

他懊丧地奔回,自后墙跃入,正落在后园的小亭外,当他发现小亭中有人倚坐在石椅上睡着了时,心头“卜卜”跳了起来。

“也许是天不绝人之路……”萧辰先蹲下四下打量,附近没有人,机不可失,他以为除了“天助我也”四字之外,没有其他字眼可以解释或形容。

他相信他的心跳声比脚步声要重得多,终于到达了“恶扁鹊”身边,此时此刻,任何敌人都不敢接近“恶扁鹊”,只有萧辰例外。

“恶扁鹊”这两天外出找人比谁都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同,他夜里睡不着,到后园走走,坐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没想到这一睡却使一个垂紫的血魔重获生机,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萧辰当然是点了“恶扁鹊”的穴道取去解药的,由于明夜才交接,这几他也不敢再逗留了。

其实没多久麦秀就回来了,如果他没有和马如飞谈论陆闻莺之事而耽搁了时间,萧辰根本得不了手。

他也是自后面越墙而入,发现“恶扁鹊”歪歪斜斜坐在石椅上感到好奇,进亭一扶,才知被人点了穴道。

麦秀反应不慢,暗叫一声“不好”,,立刻解了“恶扁鹊”的穴道,然而这个误会可大了,“恶扁鹊”以为,麦家兄弟手足情深,麦秀不忍坐视麦老大毒发身死,才趁他入睡点了他的穴道。这几乎是百分之百,绝对错不了的,因为他的衣扣被解开还没有弄好。

所以“恶扁鹊”立刻出手,而麦秀不论说什么他都不听。大约十六八招之后,麦秀虽是不敌,却还能支持三五招,“恶扁鹊”已不耐,就要施毒。

“老哥哥,慢点……”凌鹤和曲能直等人闻声赶来;道:“这是为了什么?”

“老弟,你别管,有所谓家贼难防,他要偷解药去救他的哥哥。”

凌鹤和曲能直几乎也以为无不可能,手足之情,骨肉连心,就算真有其事,也有值得原谅之处,但麦秀大声道:“凌鹤,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如果解药真的被偷,那也可能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谁?”“恶扁鹊”厉声道:“你说,是谁?”

“很可能是萧辰!”

“恶扁鹊”不连及,就凌鹤和曲能直也不信,这怎么会是萧辰呢?这在别人当然是无法想像的。

“老弟,听到没有?简直是吃胡秸拉席子编得离了谱吧?”

麦秀厉声道:“总要让我把话说完对不对?”

“老哥哥,我以为麦大叔不会是那种人,就让他说清楚如何?”

“恶扁鹊”只好负气到一边去猛喘气而不出声。

“这话应该从头说起。”麦秀说了萧、马二人为陆闻莺之事在山野小径中争执,以及那夜陆丹对萧辰说的话,还有陆闻莺今晨乘小轿来此,且由饭馆伙计传递消息,和今夜发生之事全都说了。

一般人对麦秀的印象之所以略差,实在是因为他曾一度迷失,和其兄同流合污过,所以尽管麦秀虽然举证说明,仍然有一半以上的人持怀疑态度。无他,如非手足之情,谁会干这种缺德事?

“恶扁鹊”转过身子厉声道:“请问各位,有谁相信他的话?如说不是他,能会是谁呢?”

麦秀大声道:“各位,这件事麦某只能说自己倒霉,正好在他的解药被偷之后我随后面回来,真想不到;几乎除了凌鹤之外,无不以为麦某涉嫌。”

“恶扁鹊”冷笑道:“姓麦的,如不是你,老夫的六阳魁首摘下来给你作皮球踢……”

麦秀的确已改过向善,受此诬栽,百口莫辩之下,突然拔剑向颈上抹去。这剧变谁也未想到,糟的是,凌鹤的功力最高,却因站在“恶扁鹊”身边,距麦秀最远,而其他人距他也不近,要救已是不及,在一片惊呼声中,眼见一颗人头向后飞落。

这是个动人心魄的场面,“恶扁鹊”呆了,凌鹤悲呼着,眼见麦秀的尸体倒下。事情演变到此,老实说,在众人心目中,麦秀的嫌疑并未湮灭,甚至更浓更大些。

有些人以为他已无法巧辩,为手足而死,也无怨言,有时先人为主的观念是十分可怕的。

在此同时,却也惊呆了另一个人。他不相信会有人怀疑是他,但是,作贼心虚,他又极想在暗中看看到底谁是代罪者而沾上嫌疑。

他几乎可以猜到十之七八,麦老二会沾上嫌疑的,固然在当初窃药时绝未想到这后果,事后不久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萧辰看到了他变成众矢之的,看到“恶扁鹊”跳脚,也看到那惊心动魄的拔剑飞头景象,萧辰在这刹那,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即使在他的发妻待他无微不至的情况下而又和陆闻莺搭上,他都没有这种感受。现在他告诉自己,该看看那方胜儿了。

早看或迟看这方胜儿,其差距有多大,上面是这样写着的:“爹,当我确定您就是我的生身之父时,我太兴奋了,因为本来我以为麦遇春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人,本来有些事做晚辈的不便说,但为了爹的名誉、武林的前途以及正义的尊严,女儿必须让父亲知道一些事。母亲为了表现对麦遇春的忠诚,曾和他串演了一出十分精彩的戏,赚了叶伯庭,骗回秘窟上的宝藏数大箱。至于母亲和叶之间,据女儿暗中偷听到的,她只是和叶虚与委蛇,似未失身干他,女儿写此方胜儿的最大目的是请爹速返洞庭,谅爹未忘记写了一张字据给我娘,是关于洞庭整个产业的权利……”

萧辰想了一下,居然作了个神秘的微笑,把方胜儿纳入袋内。他以为应该尽快回去,迟则易生误会,被人怀疑。

他回来时,一脸风尘,凌鹤道:“萧前辈,您去了何处,大家都很担心!”

“别提了!”萧辰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老夫被叶伯庭这老小子穷迫不舍,差点没能回来……”他忽然发现了一具封了口的棺木而大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凌鹤悲声说了一切,萧辰激动地道:“这人也太想不开了,就算手足情深,做了那件事,我相信老鹊也不过是发发脾气,又能怎么样,这……这人真是……”

凌鹤道:“萧大叔,无凭无据,怎么可以这么说?”

萧辰摊摊手,欲言又止。曲能直十分注意萧辰的一切言行。***

这是乡间村外距住户很远的一幢大房子,但距凌鹤等人所住的镇甸不过二三十里,由于距官道大远,山径也不明显,人踪罕至。

但人踪罕至并非绝对没有人来此,现在一个村姑打扮的姑娘,提了一个食盒,在似有似无的小径上低头疾行。

不久,她来到这个大房子门前。这儿只有一个女人看门,提食盒的女人叫开了门,那看门的中年人道:“李姑娘,那女人已经完了,又何必浪费人力、物力照料她?”

李婉如苦笑一下,心道:“照料?再照料下去不久就死了。”她道:“张嫂,你作得了主还是我作得了主?”

张嫂摇摇头道:“我们小姐和这女人到底有什么过节?”

李婉如笑着摇头,她不便多说,因为张嫂是马家的女仆,身手不俗,不比总管钱山差到哪里去。李婉如来到内院东厢门外,张嫂道:“李姑娘,把饭盒给我,里面很臭。”

“不!”李婉如道,“我亲自送进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张嫂开了门,李婉如进入第一道明间的门,就闻到尿骚的味道。打开暗间的门,里面已传出“嘎嘎”怪笑声,一个蓬首垢面的女人,被用铁链拴在梁上,只能走出两三步,链子就绷紧了。

“她是萧娟娟吗?”李婉如几乎都不敢认了。她的食盒还没放下,娟娟已掀开盖子:抓起馒头,拿起一块咸菜,一口馒头,一口咸菜,吃得津津有味,“咕嘟”有声。

她的脸上除了白眼球和牙齿,全是黑的,赤着脚,脚踝处已被铁链磨破:由于缀角处有个尿罐,屋内气味浓烈;

“宝贝……”娟娟边吞边向李婉如毗牙,道,“你想不想?”

李婉如道:“想什么?”

娟娟道:“想男人……和男人这个……”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又向她龇龇牙。

李婉如啤了一口,道:“你疯了?”

娟娟道:“你是不是一次也没有?”

李婉如当然有,但和她有过那事的“二五八”已被芳芳宰了,她实在不以为那种事有什么乐趣。大凡被强暴的女性,十之八九会如此,这种事必须在双方情愿之下进行才会产生乐趣。

一个身心受创,被严重侮辱的人,哪里会产生快感?

“嘎嘎……”娟娟怪笑着,还向她眨眼,那自然是非常下流的眼神,道,“不信问问张嫂,她可是大内行,滋味如何……”一伸手,在李婉如胸前摸了一把。

李婉如扬手欲掴,但她良知未混,这女人太可怜了,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张嫂捂着鼻子到院中去了。

马芳芳相信那天和凌鹤有肌肤之亲的是娟娟,却又不信把她弄到郊外的也是娟娟,她问过娟娟,娟娟说不是她,也没有和凌鹤做那事,后者自然是说谎的。

李婉如道:“萧娟娟,你真邪气!”

娟娟已吞了两个大馒头,五块咸菜,还灌了一大海碗白开水,这就是她的一日两餐,饭菜大致如此,有时婉如为她争一点,也不过是一盘炒青菜而已。

娟娟吃饱了摸摸肚皮,忽然自后面搂住了李婉如道:“宝贝,你要不要乐豁一下,包你满意,你可听说‘对食’这把戏?”

李婉如厉声道:“放开我!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娟娟怪笑着,一手去摸索李婉如的隐秘处,李婉如尖叫着一时把她碰倒在地,娟娟在地上大笑。

李婉如心头猛跳,如果是某一个男人这样,那……。

娟娟大笑着端起尿罐,“咕嘟”一声喝了一口,李婉如惊得呆了,道:“娟娟,那是你的尿呀!”

娟娟大叫道:“谁是娟娟?他娘的!你胡说什么?不,这……这是花雕……”“哗”地一声,一罐尿泼向李婉如。

她闪得虽快,身上还是沾了一些尿液,在门外骂道:“简直不是人……”

婉如回来对马芳芳详说了一切,马芳芳什么话也没说。婉如道:“芳芳,这个女人完了。”

芳芳淡然道:“那怎么会?不是还知道饮食男女吗?”

“可是她居然连自己是娟娟都忘了。”

“完了是完了,但她的生命还没有完。”

“芳芳,你如果恨她,就把她杀掉算了,何必……”

“这档子事儿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马芳芳道,“我恨她、恨她、恨她,早已超过了姜不幸!”

李婉如心头骇然,道:“芳芳,姜不幸也失踪了,不是你把她……”

“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说话,我马芳芳做的事,就不怕别人报复,我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永久瞒住别人,但姜不幸的失踪与我无关。”

这一点李婉如相信,她的确敢作敢为,也可以说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这工夫一个人影自后窗外悄悄离去,此人正是江涵,他永远不忘马芳芳要他拉辇,把他送给凌鹤作礼物时,凌鹤当时的态度和所说的话。

他永不忘此恩,他要牢记,只要有服答凌鹤的机会,永不放过。他对马芳芳呢?由于他犯过大错,他发过誓言绝不动她,因为以他的功力,要向马施袭,并非不可能。

他要去找姜不幸,现在他已证明姜不幸不在马芳芳手中,可是他为什么不先救娟娟呢?

那是有原因的。***

麦秀已经出殡了,可惜他的儿子都不在这里,但凌鹤尽了孝子之礼。这天姜子云和曲能直到外面小酌,姜子云道:“这件事真怪,麦老二自绝,似是以死明志,可是如说不是他干的,那会是谁呢?”

曲能直不出声,姜子云道:“我看得出来,怀疑麦老二的人仍大有人在,一死未能明志。”

曲能直仍不出声,姜子云道:“你猜少主人会怎么想?”

曲能直还是不吭声,姜子云道:“你是怎么回事?哑吧哩?你一向是善于分释疑团的。”

曲能直道:“麦老二可能死得很冤枉。”

姜子云愕然道:“你是说绝对不是他干的?”

曲能直反问道:“你是说绝对是他干的?”

姜子云呐呐道:“莫非你有什么高见?”

曲能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凌鹤。”

姜子云道:“是啥事啊?”

曲能直道:“你还记不记得老鹊使麦老大中毒之后,我们外出找寻娟娟和姜不幸,那天萧辰躺在你的铺上和我聊天,而你只好另外找地方去睡的事?”

“当然记得!”姜子云道,“当时由于他的女儿失踪,我十分同情,所以就让你和他多聊聊。”

“其实他找我聊的目的不是为了他的女儿。”

“不……不是为了娟娟的失踪,那是为什么?”

曲能直道:“说出来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姜子云眯着眼,道:“小曲,别打哑迷成不成?”

曲能直道:“他转弯抹角在套问我有关麦老大中的毒有无解药,能不能制造那种解药的事。”

姜子云猛然一震,愣了半天才呐呐道:“他……他会偷解药救麦老大?”

“你忘了他和陆闻莺的关系了?”

“就算有这关系吧!萧辰会做出这种事来?”

曲能直道:“人心隔肚皮,狐心隔毛皮,老姜,你以为我说这话毫无根据?”

姜子云道:“拿不出证据来,我宁可不信。”

曲能直自袖内取出一个方胜儿,道:“这是我昨夜在萧辰睡后施了点‘周公帖’使他昏睡半个时辰时,自他的内袋搜出来的。”

姜子云拆开方胜儿看了两遍,虽然吃惊,却仍然摇摇头道:“小曲,我还是不信,这个陆丹写给萧辰的方胜儿,只谈了这些,并不能证明萧辰偷解药的事呀!”

曲能直道:“难道方胜儿上面的‘为了爹的名誉,武林的前途以及正义的尊严’,这几句话还不够明显?”

姜子云还在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信,萧辰虽有外遇,为人还是不失为方正的。小曲,这件事不可贸然传扬开去。”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曲能直道,“你应该知道,薄妻者无所不薄,有所谓;‘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节,平生清白俱非。’萧辰能在家有贤妻之下而有外遇,且迷恋到连洞庭偌大产业都不顾了,啥事做不出来?”

姜子云终于点了头道:“小曲,我还要进一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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