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越清歌背后被砍了一刀,那刀上淬了毒,所以才那么凶险;这一回越清歌胸前被砍了一刀,刀上倒没淬毒,可是这伤口上他比上一回还要动弹不得。
可是,他却很开心。
风若凌原谅了他先前的欺瞒,如今又接受了他,甚至主动地同他亲近。他非常开心。
他虽在床上作挺尸状,稍微动一动就疼得要死,但有风若凌亲力照顾悉心照料,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喂药喂饭的。他开心得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了。
可是,开心归开心,可痛苦依然是有的,就譬如人有三急,他到急起来的时候,即便身体不能动弹,也得要动起来了。风若凌自然是不可能带他去茅房的,这个重任便又落到了非夜身上。越清歌觉得,每一次上茅房简直有如上刑场。可是这刑场他又不得不上。这让他很是惆怅。
当然,还有令他更加惆怅的。
自从上一回刚醒过来,风若凌那样亲口给他喂了水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第二回享受到那样的待遇了。每天,他闹着要喝水,就是动的一亲芳泽的念头,可是她却像是没有接收到他的心思似的,只是稍稍抬高了他的脑袋,将茶杯送到他的唇边给他喂下去。一次没有成功,越清歌自然是不会放弃,没过多久便再度要水喝,可是依然是失望。然而,他依旧坚忍不拔,继续提出喝水的要求,结果想当然,他的愿望免不了要落空。一方面是不能如愿的惆怅,另一方面是喝了太多水结果导致跑茅房的次数增多而为身体增添疼痛的惆怅。惆怅之上又加惆怅,这是何其令人望而却步的忧伤。
为了长远的考虑,越清歌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让风若凌再度给他亲口喂水的愿望。
可是,因为惆怅得太过深沉的缘故,他觉得身体都开始发痒了。本着诚实的原则,他向风若凌坦白道:“阿风,因为想念你在我刚醒过来那日喂水的场景想念得紧,我都想念得浑身发痒了。”
风若
凌听他这么说,想起他所说的场景,脸倒也没红,只是淡淡地睇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道:“你这是很多天没洗澡,长虱子了吧。”
这是由思想传达到身体上的痒,越清歌对此深信不疑,也一直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有情调的说法,然而,风若凌的话却像是迎面而来的一场狂风,将他所有的情调给刮得七零八落。
他向来觉得风若凌比起他来要情趣优雅得多了,可现在,他不得不对这样一个认定打上一个问号。
“阿风……”他沉默了半晌,随后气若游丝地回道,“我身上都是药,要是能长出个虱子来,那也真是只生命力顽强的虱子……”
越清歌身上自然是没有长虱子的,他会感到痒,一方面的确是很多天没洗澡了,身体粘腻得难受,另一方面也是伤口开始结痂而带来的瘙痒。
洗澡方面的话,泡澡自然是不行的,伤口根本就不能碰水,可是擦澡倒是可以,只要避开伤口部位就可以了。于是乎,这项任务便又落到了非夜的身上。
非夜表示他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越清歌的伤好得很快,过了三四天,他便能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坐起来,而不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了。
在这边的院落住下来的几个太医们又回去了几个,只剩下乔太医和李太医。这几天下来,看乔太医跟李太医他们给他换药,风若凌在一旁看着也学会了那涂各种瓶瓶罐罐的药膏药粉的步骤。于是第四天,风若凌便主动地接手了所有给越清歌上药包扎的工作。事实上,这些事也该由她来做的,能够不假手他人的话便不要假手他人。
于是乎,第五天,李太医也回宫了,这边只剩下乔太医每天定时定点地过来看一下越清歌的情况。
第六天,黎徵谷那边派人传达了消息,说是那帮黑衣人的幕后指使已经查出来了。出动了那么多人,花了六天才查到幕后黑手,不得不说那指使者还真的是做的很小心了。风
若凌没有问他们是怎么查出来的,只是知道是这一回整治中落马的吏部的一个官员的家人做的。原先那落马的吏部官员被斩首了,那人派人杀她就是因为仇怨。
风若凌倒是理解那人的动机,可是还是不得不叹息对方的愚蠢,那官员的死本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忠职守,还贪污受贿,说起来,又不是因她而死,只是因为她娘亲当年的那个案子的翻案而落案罢了。皇帝仁慈,只是处置了当事人,并没有对其家人有什么惩罚,那人这么做了,反而为自己家人带去了危险。
她是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黎徵谷的怒火是单单取了那人性命也无法扑灭的。原本他是要满门抄斩斩草除根的,然而风若凌却替他们求了情,满门抄斩于她来说实在是有损阳德的事。最终,黎徵谷被说服了,可还是斩了幕后指使,还派兵马查到了那杀手大本营,将那些杀手一窝端了,那官员的家也被抄了,那家中所有人都被发配去了边疆,永世不得回滢城。
黎徵谷用自己的威严和实际行动向其他人发出了威慑:若是有人敢动风若凌一根汗毛,他绝对让他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几天照顾下来,越清歌表示非常享受这种待遇。伤势渐渐好转过来,他却开始渐渐地陷入了忧愁之中:待到伤口完全愈合了,他便无法享受风若凌悉心照料的待遇了。
一方面是想快点好起来,让她不用那么担心;另一方面是想好得慢一些,再多享受一些她的温柔的照料。这是他生来遇到的最大的两难之境,越清歌现下的心情真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可是这复杂的心境却在玉潋的一句话下立马转变得一点都不复杂了。
在他卧病在床期间,玉潋多次来看望他。其实名义上说是来看望他,越清歌却是清楚得很,他是来看风若凌的。
他脸上的刀伤也结了痂了,风若凌看到他脸上的伤痕,依然会愧疚万分,觉得自己害他的花容月貌有了瑕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