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回
麦子伸手夹住她的脸,没好气的揉了揉:
“别跟我提他,龟毛穷讲究的死男人,简直把我当他的小跟班使唤……”
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臭丫头接电话……臭丫头接电话……”
声线磁性悦耳,显然是自己录上的,颇有几分恶搞戏谑的成分,麦子脸黑了一半,从包里翻出手机划开,放在耳朵上,毫不客气的嚷嚷:
“赵小岳,今天我休息,你知不知道,别烦我”
说完,也不听里面说什么,直接狠狠的按了结束键,还没放下就又响了起来:
“臭丫头接电话,臭丫头接电话……”
夏子衿拿过一边的抱枕抱在怀里,笑的不行:
“是你们家大明星?”
麦子直接关机,甩在包里,拉起夏子衿:
“走了小富婆,请我吃饭,K歌,做SP,你全部买单……”
夏子衿被她这么拽出了门,麦子想的挺好,可惜刚出小区,就看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骚包的跑车,宝石蓝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比车子更闪亮的是靠着车门潇洒站的大帅哥。
对于麦子跟的这位大明星,夏子衿也挺熟的,前几月她追着看的一档偶像剧,他就是楠竹,当时把夏子衿的迷的不行,俊美的五官,深邃的眸子,举手投足那种高贵优雅,真是怎么看怎么帅。
这时候戴着个大墨镜,穿着一身闪亮的衣服,看上去有些颇有几分违和感,好在这里是高档小区,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因此他这么大咧咧的出现,也没什么人围观,不过夏子衿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不怎像纯粹的工作关系。
看见麦子,大明星把墨镜摘下来,脸色臭的不行:
“臭丫头你敢挂我电话,不想活了是不是?”
麦子翻了个白眼走过来,毫不客气的说:
“说句真心话,跟着你还不如死了痛快,你烦不烦,怎么找到这儿的,派人跟踪我,还是压根我出来的时候,你就尾随在后面了,赵小岳你幼不幼稚?”
“我就幼稚了,怎么着吧?经纪人通知临时有个通告要上,你不在,我怎么办?走了……”
说着,不由分说把麦子直接塞进跑车里,飞快跳进驾驶座,冲愣在当场的夏子衿挥挥手,轰一声,没影了。
夏子衿愕然半响,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腕表,快十一点了,琢磨着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不如逛逛街去,席幕天的生日快到了,她是不是该给他准备一个礼物,用她自己赚的钱。
这次出版的稿费加上影视的合约一签,夏子衿终于用自己的能力,赚到了人生第一笔巨款,把一半寄回了孤儿院,另一半留在卡里,每每想着自己也有存款了,睡觉都会笑醒,而且打电话跟麦子显摆了无数次。
最后麦子烦不胜烦直接吐槽:
“夏子衿有病吧!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老公是什么人?有多少资产?这点小钱你至于这么烧包吗。”
夏子衿撅着嘴反驳:
“那是他的,这是我自己赚的,能一样吗?麦子,我的小说也能赚这么多钱,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最后麦子不堪其扰,直接挂断,夏子衿知道自己有点矫情了,而且她和席幕天也分不了这么清楚,现在的衣食住行,哪样不是席幕天的,可她就是觉得,用自己赚的钱给席幕天买东西,那感觉不一样。
夏子衿还是有点小抠门的,溜达了半天,终于看上了一个皮夹子,看了看牌子,都是外国字,也不怎么懂,瞄了眼价钱,四百多,售货员走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无非就是现在正是活动期间,所有商品都五折优惠等等,夏子衿一听,掏钱就买了,还到礼品专柜挑了张漂亮的包装纸,郑重包了起来。
提着袋子眉开眼笑的出了商场,一拐弯就看见那边屹立在阳光下的席氏大厦,夏子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礼物,又看看腕表,想着席幕天怎么也得吃中饭,便举步进了席氏。
夏子衿来过两次,前台的小姐是认识她的,席氏管理制度非常严格,因此即便很多都知道老板闪婚了,也没人敢向外透露,因此夏子衿现在还能过的如此自在。
前台小姐恭敬的请她上了电梯,直达顶楼,正是中午休息时段,顶楼本就不多的员工,更是一个不见,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隐约听见里面席幕天的声音传出来。
夏子衿嘴角一翘,刚要推门进去,却听见荣飞麟的声音道:
“是不是因为子衿像我姐,你才娶她的?”
夏子衿身体一僵,脸色瞬间白了白,握住门把的手,都不禁微微颤了一下,这时候夏子衿真想转头就跑,偏偏脚下跟生了根一样,竟是一丝一毫都挪动不了,浑身僵硬,里面的声音却越发清晰的钻进耳朵里。
“飞麟,这是公司,我希望不要把私事带到这里来,而且,这是席氏不是荣氏。”
席幕天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强势,荣飞麟却颇有些讽刺的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回避我的问题。”
“我没必要回答你如此无聊的问题,再有,飞麟,容我再次提醒你,子衿是我的妻子,你不觉得,你对她过于关心了吗?”
说到此,略顿了一下继续道:
“或者说,对于飞鸾的死,你至今无法释怀,你当初接近子衿打得什么主意?什么目的?难道就如此单纯,单纯的喜欢她,甚至爱上了她,不是你心底的恋姐情节作祟吗?”
席幕天语气平淡纾缓,却如一把淬炼成最锋利的剑刃,直直□夏子衿的心窝,当胸一剑,那种疼钻心挖肺,比之犯病的时候,还要疼一万倍不止。
这是真相吗?这就是席幕天娶她,宠她,溺她的真相,也是荣飞麟接近她的原因,一切积压在心中看似杂乱无章的谜团,忽然解开理顺,因为她和荣飞鸾某些地方像,这是夏子衿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的谜底。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之极,她信以为真,甚至想天长地久的爱情,不过一瞬就消失了,或者席幕天的爱情,早就随着荣飞鸾的死埋葬腐朽,而自己不过是个赝品,还是不怎么成功,不令人满意的赝品。
夏子衿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勇气听下去,仅剩的那点气力,转身几乎踉跄的奔向电梯,手指按了三次,才按到电梯键,等到电梯门开了,像逃命一样钻了进去,脊背靠着电梯的金属壁,缓缓滑落,几乎瘫在电梯里。
脑袋里一阵阵嗡嗡的响,仿佛有千万个声音不停在她耳边狂吼:
“他根本不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你不过就是个赝品,赝品,赝品……”
夏子衿捂着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电梯门一开就冲了出去,出了席氏大楼,直接打车向席宅而去,进了门,直接进到席幕天的书房,疯了一样的翻找,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翻,就跟得了强迫症一样。
负责打扫的阿姨,在外面听到书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真有些心惊肉跳,席先生的要求很严格,书房的东西甚至不能轻易挪动位置,太太这样乱翻一通,等席先生回来,她会不会被炒鱿鱼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贸然进去,毕竟夏子衿是女主人。
夏子衿挨个抽屉柜子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扭脸看见角落里一个小保险柜,想了想,在抽屉里找出一串钥匙,挨个□去试,终于有一个合适,怀着一丝侥幸和不确定,按照记忆输入了一串陌生的数字,保险柜的门开了,夏子衿的人生却彻底闭合。
保险柜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几大本厚厚的相册,夏子衿迟疑很久,略颤抖的拿了出来,相册有点重,压在手上真好像几座大山压在了夏子衿心头。
夏子衿翻开,从第一本到最后一本,几乎都是一个人,荣飞鸾,从小到大,从青涩到成熟,每一点每一滴都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夏子衿哆嗦索索找到自己的包,翻出里面的皮夹子打开,上面有一张自己七八岁的照片,坐在孤儿院两棵槐树中间,搭起来的简易秋千上,歪着头笑着,相册里同样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穿着蓬蓬的公主裙,秋千也远比孤儿院的漂亮太多,秋千索上缠着盛开的鸟罗,去掉背景,两张相片竟有六七分像。
夏子衿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和荣飞鸾会有什么牵扯,这时候却发现,某些地方真的很像,侧脸微笑的轮廓,甚至眼睛嘴型……只不过荣飞鸾是精雕细刻的原版,而她是山寨仿制版,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鹅,一个却是永远卑微落魄的丑小鸭……
席幕天走进来的时候,客厅的大灯没开,屋角的地灯亮着一盏,灯影里隐约看到夏子衿团成一团,缩在沙发最里侧的角落,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
席幕天不禁长长松了口气,下班回家她不在,打手机她也不接,接到别墅打扫阿姨的电话,他才匆匆赶过来,心里这大半天的焦躁,瞬间变成怒火: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
噼里啪啦,席幕天一顿披头盖乱的数落,却发现夏子衿连点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遂走近她蹲下身,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他的手还没碰到夏子衿的额头,就被夏子衿一把狠狠挥开:
“席幕天,你为什么娶我?”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夏子衿嘴里蹦出来的,执拗非常,仿佛也不需要席幕天回到,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是因为我和荣飞鸾有几分像,是吗?”
席幕天的沉默,把夏子衿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打散,其实知道保险箱密码是荣飞鸾生日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卑微如她,还存着一丝奢望罢了。
夏子衿忽然觉得万念俱灰:
“席幕天,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