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共克时艰

春日无雨,远山如黛,一片白云正在缓缓移动,山谷入口的古树上挂着风铃,偶尔才响起稀疏的铃声。

欹湖上的渔舟静静停泊着,柴扉空掩,偶尔可听到孩童嘤嘤的哭声。

这里是辋川别业之中一个临湖村庄,王维的居室便在村后的山腰之上,所谓“南山北垞下,结宇临欹湖”,可他虽富有这片山水,住处中却是空空荡荡,除了茶台、经案、绳床,别无所有。

自从他妻子死后,他便再未续弦纳妾,吃斋念佛,过着禅僧般的生活,加之三年前他母亲过世,他就一直在此守丧,而丧期才过,安禄山便叛乱了,甚至占据了他的辋川别业,近来正在收缴佃户的积粮。

这天他正坐在居室内打坐,有两个贼兵带了一人来看他,他抬头一看,愣了一下,道:“裴十?你怎来了?”

来的是他的至交好友,裴迪。

两个贼兵往屋内看了一眼,见什么都没,推了裴迪一把,自便离开了,给他们老友叙旧的机会。大燕对这些声名远播的诗人还是很尊重的。

“我怎来了?自然也是被俘了。”裴迪入内,在王维面前盘膝坐下,道:“我近年一直隐居于终南山,数日前,不知为何有一支贼兵入山,占据了观庙,将我也擒了。”

“想必是要与官兵在秦岭动兵了。”

“听闻裴干佑去了趟洛阳,又回潼关了。”裴迪道,“上元夜,安庆绪于洛阳宫城大宴贼臣,致意求访乐工,欲效圣人的梨园盛况,打算把你我带到洛阳去,往后你抚琴作歌,我吹笛伴奏,献艺于胡羯。”

王维叹息着,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山,似想望见山另一边的长安。

他想到关中的惨状,又想象着洛阳城中叛军大肆宴饮的画面,叹息着便作了一首诗。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

“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裴迪听了,心中萧索,道:“长安近在咫尺,你我却被俘受辱。”

王维那摩挲着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忽下定了决心,道:“倒不如死节罢了!”

“摩诘。”裴迪忙拦住他,道:“你是信佛之人,岂可杀生?”

“你一惯隐居避世无妨,我却不同,深受君恩,今若降贼,玷污了忠节,有何颜面存于当世?”

“听我说。”裴迪递过一瓶药丸,低声道:“我素知你心意,特带了这药来,你服下后将有痢疾症状,称病不供职于燕贼便是。”

王维悲然闭目,摇了摇头。

裴迪合住他的手,正要继续开口,远处忽然响起呼喝声。

“什么人?!”

两人当即出了门,只见正在村中纳粮的叛军像是发现了什么,往南边的山林中赶了过去。

一名老佃户趁着看守没注意,悄然往王维这边走了过来,到最后俯着腰小跑不已。

“阿郎,小老儿有话要说。”

“进来说。”

“昨夜,有人从峣山那边翻进了辋川,想要见阿郎。小老儿便与他说,阿郎若肯见他,今夜就在阿郎种的那棵银杏树下会面。”

王维心念一动,马上便猜到来的很可能是官军。

可夜里如何见到对方呢?

他思忖着,目光落在了手里的那瓶药上。

“裴十,伱方才说这药服下之后会如何?”

~~

开元十九年,王维的妻子崔氏离世,年仅三十一岁。

王维这一生没有给她写过情诗、悼亡诗,唯独在那一年,亲自于南山之上种了一株银杏树。二十四年过去,银杏树已参天耸立,亭亭如盖。等到了秋天,银杏叶便会如彩蝶一般漫天飞扬。

而在这个初春,只有一个丑陋的男人隐在银杏树后方的灌木林中,等待着王维。

夜半三更,终于有人踩着地上的枯枝过来,走到了银杏树下,身影颀长消瘦,披着宽松的袍衫,仿佛老僧。他先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那笔直的树干,之后才环顾四看。

“我到了,阁下请出来吧。”

“还真是摩诘居士。”

随着这句陇右口音浓重的话,那丑陋的男人才从灌木丛中出来,他很警惕,又问道:“先生是怎么出来的?”

“我给守卫下了药,趁他们腹泻之际悄悄过来的。”王维回过头,道:“我见过你,是薛白身边的人?”

“叫我老凉就好,是这样,我从雍丘来的,奉命支援长安。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来。”

老凉转身指了指南边山的轮廓,恰可见一轮明月挂在山阙上,他继续道:“既是支援,自有兵马、辎重、粮草,可不能像我一样翻过峣山来。”

“被堵在峣山外了?”

“是。”

王维遂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问道:“你识字吗?”

“识。”

“我带了辋川的地图。”王维从袖中拿出图纸,展开在月光下,指点着,“我们在此处,冈岭,南边便是你来的深山。”

“小人知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你竟知这首诗?”

“我也喜欢诗。”老凉咧嘴笑道。

王维继续道:“这一片虽没有贼兵,但山冈尽处峭壁陡立,兵马自是过不来。你可带人向西行,有片白石滩。”

老凉道:“探过,那边有河,水流湍急,两边山谷不好翻,沿河走又越走越西,恐怕到不了关中。”

王维笑着摇了摇头,道:“秦末,汉高祖与项羽约定,先入关中者王,汉高祖走的也是你这一条道,被堵在了峣关,他依张良之计,于峣山遍插旗帜,布下疑兵,然后‘绕峣关,逾蒉山,击秦军,大破之蓝田南’,可知他从何处绕的?”

“峣关可绕过去?”

“到了白石滩,你莫沿河走,而找到一条汇入河的小溪,缘溪上山,有一泉名为‘金屑泉’,‘潆汀澹不流,金碧如可拾’,你观察那泉水是何处来的。”

“何处来的水?”

王维向后一指,道:“欹湖。”

“可隔着一座山……”

王维点点头,低声道:“湖水与金屑泉相通,换言之,水流穿山而过,自有天然洞穴。”

老凉大喜,不由分说就拿了那地图,卷起来收好,想了想,又道:“这样一来,马匹、盔甲、粮草还是过不了?”

“我不知兵,但你等若是分兵一支,绕后攻打峣关,前后夹击之,如何?”

“好。”老凉领会,当即起身,又问道:“先生与我一道走吗?”

王维摇头道:“我若走,一则败露了你们的计划,二则连累了我的庄户。”

他深深看向老凉,脸上泛起苦意,道:“我的名节,便全托付于将军了。”

“放心吧,先生是为平叛立大功之人!”老凉捶了捶胸膛,嘭嘭作响。

~~

长安。

上元节之后数日,城中的粮草愈发捉襟见肘了,而叛军对城池的攻势也越来越强。

当时李隆基之所以逃出长安,就是预料到这种情况,薛白并不比他聪明,只是更有面对困难的勇气。

“官仓里没有粮草了,想必勋贵、世家中不会没有存粮?”

这日延英殿议事,薛白见别人不提,他便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在此危局之下,并没有人站出来明确地反对此事,默许着薛白派禁军去纳各家的粮食。

李琮也依旧是完全信任他的态度。

反而是离开大明宫时,颜真卿提醒了薛白几句,缓缓道:“我知道,你在常山、平原、雍丘守城,也曾纳过大户的粮,但长安不同,多的是五姓七望,有些世族甚至连天家都不放在眼里。城中能收缴的粮食我已都收缴了,剩下的一些人,若动他们,恐会出些乱子。”

“我明白,丈人不是在为他们说话,而是怕他们降了贼,或转而支持李亨。”

薛白有些迟疑,倒不是没下定决心,只是考虑该不该与颜真卿直抒胸臆,最后还是道:“而我的应对也简单,若不施雷霆手段,则不怀菩萨心肠。”

颜真卿果然皱起了眉,道:“眼下最支持朝廷守长安的,大部分便是这些人,你一旦动屠刀,与贼兵有何区别?万一弹压不住,让他们拿了你我头颅献城无妨,大唐社稷恐毁于一旦啊。”

“丈人说的‘最支持’三个字,我不太认同,小民之家交一石粮守城,也许就是全部身家。世家大族交一万石也许于他们只是九牛一毛,谁更支持守城哪能说得准。”

薛白说着,语气有些老气横秋起来,又道:“还有,问题总归是要解决,观这场叛乱之前的大唐,门荫的名额全是世家大族的。科举呢?其实我们都清楚,绝大部分还是世家大族的,每年才几个寒门子弟?天宝六载先是‘野无遗贤’案,我们春闱五子闹破天了,最后中进士的寒门子弟才几人?六七人而已。”

这些,颜真卿自然懂得,叹道:“我知你要说什么,有真才实干者难申抱负。以往,他们想入朝为官,还能到边塞立功,出将入相。这些年,哥奴把最后这晋升之途也堵死了,怨气累积,终酿成大祸。”

“丈人也很清楚,不是安禄山如何,而是这大唐留给寒门庶族的机会还是太少了。”

“那你待如何?把长安城的世家大族杀尽不成?真正要做事,等平叛后改门荫、改科举。”

薛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道:“可今日这等情形下我若还怕他们,来日又如何敢拿掉他们的门荫?清算他们的田亩、佃户?”

颜真卿没再说什么,他本就是站在薛白这边的,只不过是怕他操之过急、引火烧身。

薛白既主意已定,他便为他兜着便是。

此事果然不顺,当天就遇到了第一个阻力。

~~

“谁家?”

“太原王氏河东房,王纮。只说此人你或许没听过,我只说他的三个兄长。王维,你很熟悉,且对你还有恩……”

薛白道:“你知道,名门望族,很容易施恩于人,因为他们有这个条件。”

杜妗笑了笑,道:“你被活埋之时,是王维把你带回长安的。”

“便说这件事,当时赶驴车的老庄头更想帮我,可为何都只说是摩诘先生与我有恩?因为马车是他雇的,他是名门世家,个人过得再朴素,他也拥有辋川的千亩良田,方圆二十余里的山川河流。”“我知道,我们也有陆浑山庄。”

“是,国难当头,我也捐出来嘛。”

杜媗道:“王纮已捐出了家中七成存粮,留了全家人的一年的口粮。我并非是替王家说情,只是怕人说你恩将仇报。”

“每家都把这些存粮拿出来,长安便能多守一个月,到时哪怕不能击退叛军,蜀郡的粮食也到了。”

话虽如此说,薛白其实想过到时若情况没有改观又怎么办。若自己遇到张巡最后那种绝境怎么办?吃老鼠,吃树皮,吃盔甲上的皮革……然后,吃人吗?

他得非常拼命,才能不落入那样的情形。

而眼下,若不让大户把粮食拿出来,城中已经有贫民在卖儿卖女了。

“王纮的另一个兄长叫王缙,你应该也认识,他如今是李光弼麾下的节度判官。”杜妗不得不提醒道,“你要知道,他左右得了李光弼的兵粮辎重,也能够影响李光弼到长安勤王还是去朔方拥立新君,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把王家最后的存粮收走吗?”

薛白苦笑了一下,道:“我一直知道这很难,所以大家都做不到,但我首先得坚决。”

“好,我说完,王纮还有个兄长叫王𦈎,官任江陵少尹。收复河南之前,长安所需的粮草得经江陵转运至蜀郡再运来。”

“我知道。”薛白道:“我亲自带人去纳粮。”

“好。”杜妗虽提醒他,却并不干涉他最后的决定。

杜媗则是上前,柔声道:“你好好劝劝王纮,让他主动把粮交出来。”

“嗯。”

薛白出了门,心想,或许在王纮眼里,自己这种行为是抢。可实际上,是大唐税制、官制以及几乎所有制度的不公给了这些人不自觉中剥削百姓的机会,导致了战乱,甚至于国家差点都要灭亡的地步。

他相信王纮必是从没想过剥掠谁,因为他与王维是很好的朋友,知道那是怎样清净、素洁的一个人,可本心不剥掠,不代表着家世的无辜。

若今日再纵容他们,早晚还是要有人“天街踏尽公卿骨”,踏尽公卿骨不要紧,却可怜天下间无数陪葬的无辜人,可惜整个家国天下被打落的历史进程。

……

“大唐立国百余年,开创了从未有过的盛世,旧的制度已经不适应了,这场叛乱就是提醒,我们该作出改变了,就从今日开始、从你我开始,如何?”

当薛白见到了王纮,便语重心长地劝了他许久,最后这般劝慰道。

“薛郎啊。”王纮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再拿出三百石粮食,可好?这是我一年的俸禄。”

他是个很面善的人,四旬年纪,穿着也并不华贵,只是很得体。面对薛白也一直是很友善的态度,带着为难之色又补充了一句。

“此事我还未与拙荆商议过,待她得知……唉,也就是薛郎来。”

薛白执了一礼,又道:“请王兄与长安城共克时艰。”

“我难道还不够共克时艰吗?”

“敌军压境,城中军民皆是缴纳存粮,集中分配。”

“薛郎言下之意,是要让我家中儿女与普通百姓一样嚼用粗饼不成?”

“不错。”

王纮非常诧异,不由道:“我是太原王氏嫡支,先祖自周灵王始千年不坠,我妻子出身荥阳郑氏,当年圣人为荣王选亲,郑家尚且回拒了,我们的儿女却要连吃食都没有不成?”

“危难之际,连圣人、殿下每日所食都与平民无异。”

“那又如何?!”王纮终于怒了,喝道:“我的粮食,不予,你还要抢不成?!”

“咣。”

一声响,薛白突然拔出了佩刀。

他没有再多劝王纮,径直下令道:“取粮!”

王纮眼见士卒们冲进他的宅院,气得嘴唇发抖,指着薛白,道:“让他们停下!否则薛郎早晚必有后悔之日……”

然而,只有一把刀架在了他面前。

“敢阻挠者,杀无赦。”

~~

薛白之所以第一家就来纳王纮的粮,无非是柿子先挑软的捏。王纮虽有着世家大族的傲慢,但毕竟是知书达理,心地也算善良,到最后,眼看薛白让人取了粮,也没敢真扑上去拼命。

但这天,还是有人死在了薛白的刀下。

且此人身份地位并不低,乃是杨贵妃的姐夫、韩国夫人的丈夫、广平王的岳丈,官任秘书少监的崔峋。

薛白把崔家作为第二个纳粮的选择,因为他认为杨家也算是自己人,何况在陈仓之变时杨家三个国夫人的命都是他救的。

当时,崔峋因为是广平王的岳丈,又是博陵崔氏,家世显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未与韩国夫人一起逃跑。但找到圣人之后,崔峋还是选择返回长安,一是忠于圣人,二是与妻子团聚。

彼此有颇良好的关系,薛白还让杨玉瑶提前打过招呼,没想到,最后还是谈崩了。

最初,也是好言好语地商量,崔峋一直说这不是粮食的事,而是规矩,他若交出了粮食,没办法对旁的姻亲故旧交代。

“我们的粮食若是那般好拿,早在数十年前,高宗往洛阳就食时就拿了。”

“现在不是就食,是叛军要杀入城中了,你们是要粮还是要命。”

“我们要脸面!”崔峋突然大喝,“以我的身份,每日排着队等丘八们发胡饼吗?!今日要我交粮,明日是不是要赶我上城头?!”

薛白依旧是拔刀在手,喝令士卒纳粮。

意外的是,崔峋径直扑了上来,他在禁军哗变时都没站出来保护妻子,此时竟是为了粮食挺身而出,推搡着薛白。

“竖子!不要欺人太甚!”

薛白反手就是一刀将他斩倒在地。

他说了“敢阻挠者杀无赦”就不能食言,不论对方是谁。否则,一旦让人看出他有一丝的软弱犹豫,他就要万劫不复。城内城外环伺的都是虎狼,他必须狠,必须言出法随。

“噗。”

崔峋没想到薛白真的毫不留情,直到躺在血泊里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死了。

“你……”他指着薛白,喃喃道:“你攀三姨的裙带,你杀我……”

“收粮!”薛白看都不看崔峋一眼,冷着脸督促着。

那边,杨玉瑶正与她姐姐出了门来,恰见此一幕,惊讶地捂住了嘴。

“阿郎!”

韩国夫人与府中家眷们纷纷扑上前,捂着崔峋那不断涌出血来的伤口大哭。

“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不就是要粮食吗?给就是了。”

“不是粮食……”崔峋死不瞑目,喃喃道:“不是……”

他既然能逃出长安,就根本不在乎家里那些粮食,他在乎的是不能让薛白践踏了他的特权。

之前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如此抗拒此事,临死之际突然想明白了,他讨厌的是薛白的态度,分明是在针对他们这些名门世族。

为什么不等长安城的平民都饿死一批了再征粮?局面都还没到易子而食的地步,马匹都还没杀,树皮、皮革都还没开始啃,为什么薛白的第一反应是要他们这些人的粮?薛白有偏见,就是针对他们来的。

今日退一步,明日必然还要退第二步。让这么一个敌视世家的人掌权,比让叛军攻破长安都糟糕,必须拦着。

崔峋脑中的灵光越来越亮……终于,他离开了人世。

~~

入夜,叛军的攻势结束。

城头上的尸体被拖走,伤者还在哼哼唧唧。

薛白、王难得、姜亥等将领们领了军粮,席地而坐,随口聊着守城的事宜。

谈到今日纳了粮食,刁万岁哈哈大笑,说到薛白杀崔峋之事,更是抚掌大叫道:“杀得好!”

正此时,姜亥小声提醒道:“郎君。”

薛白回过头,见杨玉瑶正站在那儿看着他。他便起身,走了过去。

“一起走走?”

两人遂沿着城垛一直往南走,路上不时能看到断手断腿的伤兵、面黄肌瘦的仆从兵。

薛白有时会指着其中某人,说些他们的故事。

“那个瘦老头,大家都叫他祥老头,其实才三十岁,看着老。前几天军粮不够,每人只能领三分之一,他差点没饿死,守城时直往才煮开的金汁里栽。你知道,城中有人连金汁都……他们拿命在守长安,我不能让他们饿死。”

杨玉瑶道:“我知道。”

薛白道:“最初,我们开丰味楼之时,我说过会保着杨家,这句话,现在还算数。”

“我知道,否则在陈仓你就不会冒死来救我了。”

“但必然有磨合。”薛白道,“你姐夫,就是在这过程中被磨合掉的那个,希望你明白。”

说罢,他举目看向城外,无意中见到了什么,举起千里镜看去,竟看到有一骑正在向这边飞奔而来。待离长安近了,从怀中举起了一面小旗。

月光照着旗上的标志若隐若现,薛白的一颗心也随着它起伏。

因为他认出,那似乎是老凉的旗帜。

“薛白。”

“你先去。”薛白暂时顾不得杨玉瑶,道:“我忙过了再……”

忽然,杨玉瑶搂了他一下,道:“我来是想说,玉环想要见你。另外,我没怪你,阿姐要改嫁了。”

295.第289章 满月宴345.第337章 瞒住281.第277章 压不住225.第222章 别长安第454章 身份233.第230章 敌我229.第226章 县尉第436章 都在努力60.第60章 牺牲品91.第91章 野无遗贤58.第58章 人脉网227.第224章 新诫320.第312章 回门95.第95章 谗言307.第301章 遮羞布50.第50章 坐实第5章 安顿第388章 交朋友84.第84章 骨牌151.第148章 各表一枝340.第332章 鱼目混珠169.第166章 教坊134.第131章 新朋友239.第236章 背郭第475章 平凉对策270.第266章 发苗180.第177章 揭榜63.第63章 佳节250.第248章 铸铁342.第334章 食子165.第162章 志不灭27.第27章 边军履历第473章 娇贵第10章 人脉第427章 传檄314.第308章 严网第498章 国运未竭272.第268章 春归18.第18章 追凶者23.第23章 捡来第421章 假太守255.第253章 炉火(2合1)第405章 还没反第391章 忤逆不孝322.第314章 设套第436章 都在努力第11章 无赖227.第224章 新诫17.第17章 还家第116章 悔婚295.第289章 满月宴100.第100章 请帖46.第46章 当堂对质137.第134章 不打自招第492章 大雨第425章 土门关119.第119章 结交边将第376章 报仇的决心第2章 大祸临门16.第16章 煞婢第424章 自欺欺人第459章 劫持285.第280章 隐藏56.第56章 争取第3章 北海如象第486章 幸蜀279.第275章 长安尉第386章 长恨歌250.第248章 铸铁205.第202章 早做准备第418章 乱起第360章 捷报299.第293章 泼冷水第468章 玩火自焚第487章 上进心133.第130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第367章 献俘211.第208章 空穴来风321.第313章 道姑第486章 幸蜀324.第316章 太池宴第434章 渡河314.第308章 严网第357章 入城164.第161章 醉态238.第235章 谁负责第418章 乱起第496章 咸阳桥之战第349章 大树寨第392章 国本动摇第407章 血口喷人304.第298章 人间薛公子264.第262章 夺印272.第268章 春归103.第103章 名单169.第166章 教坊274.第270章 归不归163.第160章 一念之间第401章 摆棋183.第180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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