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蓝知道，不是时间停滞了，而是她们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的肾源又不是大街上的青菜萝卜，想找到就找到，有些运气好的有志愿者捐赠，一下就配对成功了。运气不好的，可能等上一两年都等不到。她们可以等，奚胜男能等吗？
这时，李丽彤突然问：“那第二种呢？”
她的声音太苍白了，平静得让人有些担心。
医生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目前我们医院能用的治疗方案都用上了，如果你们还想以治疗为主，我建议你们转到更好的医院。这样也许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根本就不是一种办法，那蓝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大吼怼医生了。但是，理智告诉她，医生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如果实在找不到肾源，转到更好的医院，用药物拖一天是一天。
“不用——”
“好，我们会考虑的。医生能推荐比较适合的医院吗，我听说国外有些医院也不错，医生如果有这方面的信息。麻烦告诉我们声，个感激不尽。谢谢您了。”李丽彤打断了奚胜男的话，跟医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医生答应了，就带着护士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病房里又是一片死寂一般的安静。直到隔壁病床的病人检查回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安静。奚胜男淡淡地，声音极低地说：“不用费心了，就这样吧，不要折腾了。人总是要死的。”
李丽彤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是，人总是要死的。但不是这样，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放弃活着的希望。只要一息尚存，一个人就不应当放弃希望。”
“那你说怎么办，我那么努力了，我们都那么努力了。每天都化疗，每天吃无数的药。”奚胜男突然大声喊道，撸起袖子，把自己已经被扎花的手臂举起来，“你看看，这些针口。你看看，我们都这么努力了，但是有什么用。它容不下我，它想我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眼泪就无声地流了下来。滑过她的苍白的脸，像是一把把泪箭，一下一下地扎在那蓝和李丽彤的心里。那蓝俯身，抱住奚胜男，轻声说：“我们知道，知道你已经很努力。现在还没到最后，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不要放弃。你放弃了，我和彤彤怎么办，餐吧怎么办。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你不是要去北方吗？你不是要去见他吗？你放弃了，你怎么去见他，怎么去喝奶茶。”
奚胜男推开那蓝，哭着喊道：“去不了了，我马上就会死了。跟我爸爸一样，很快就会死了。”
李丽彤扶住差点摔倒的那蓝，突然走上去，上去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晃了几下，大声说：“奚胜男，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样。对得起那蓝吗！对得起奚叔叔吗！他临终前你答应过他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别让我看不起你，别让爱你的人感觉到绝望好不好！”
说完，李丽彤一甩手，转身跑了出去。
那蓝看看呆若木鸡的奚胜男，又看看跑出去的李丽彤。抹了下脸上的眼泪，轻声说：“胜男，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先去看看丽彤，今天她晕过一次，我怕她出什么事。”
听到她的话，奚胜男猛地扭头看着她，“丽彤怎么了？”
“她自己说是贫血，但我怕是上次的脑震荡后遗症。找个时间，我让她去检查一下。你放心，她不会真的生你的气，她就是想你好好的。你——”那蓝还没说完
奚胜男就哭了，她捂着脸点点头，边哭边说：“我知道，我会好好的。”
那蓝再一次抹了下脸上的眼泪，这才走出病房。找了半天，才在角落发现蹲着的李丽彤。她呆呆地看着天空，阳光把她照得有些模糊。
那蓝走过去，静静地靠在墙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
“她怎么样了？”李丽彤小声问。
“想通了。”
“那就好。是我太冲动了，她已经很努力了。”
那蓝这才蹲下，搂着李丽彤的肩膀，苦笑了下说：“你们都那么努力，只有我太没用了。”
李丽彤扭头看着她，眼睛红红的，“瞎说什么。”她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嗡嗡地响，她拿起来接通，也不避讳那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李丽彤皱着眉头说：“不管，我父亲那边我会解释。你就帮我挂出去，我要尽快出手卖掉。对了，你路子广，帮我看看国外有没有好点的肾科医院，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那边又说了几句，李丽彤听完之后有些生气，语气冷淡地说：“这些我都知道，谢谢你提醒。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钱。”
突然，那蓝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按住李丽彤要挂电话的手，厉声问：“你是不是要卖掉你的房子？”
李丽彤直接点头，甩开那蓝的手，挂了电话。她才说：“你们那房子，我找人估价了，最多两百万。因为房产证名字是胜男他爸妈的，所以，胜男只能分到一半的钱。餐吧我也找银行估价，只能贷款五十万。五十万，根本什么都不够，你们卖掉房子就真的无家可归了。但是，我卖掉房子，我还有你们，还有我妈。”
没想到，在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李丽彤已经做好了一切。自己和丽彤相比，真的不是差一丢丢。但她没有办法接受，胜男也不会接受。李丽彤那套房子是她唯一的财产，而且还在她老爹的名下，要是被她爸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让我再想想办法，你别着急卖掉房子。银行贷款只能五十万，那我们要不直接卖掉餐吧，至少比五十万要多。先别卖房子，先别卖房子。”那蓝说着说着，自己倒是有些乱了。
两人就蹲在那，想着同样的事。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病人和护士医生，他们有的笑着，有些皱着眉头，有些则是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