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坐在御书房内,在和礼部尚书傅玄英商议事情。
“渤海国来报,言明渤海太子将要来访。”傅玄英回禀。
“贵妃生下一子,蔚丹桐疼惜妹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别的意图,”李筠沉思着,“你们做好迎接的准备就是了。”
“是!几日后,赫泰世子就要抵京。上次世子私下提出的条件,不知皇上如何决断?”傅玄英有些为难地开口。
李筠微微蹙眉:“要说如今情势,圣阳郡王踪迹难觅,即便不答应,也无妨。不过……再容朕考虑考虑吧!”
“臣遵旨!”傅玄英行礼。
四月初,走到泰山境内,顾盈盈再次发病。
“喂,你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穿一身黑很难看?赶紧换了!”顾盈盈一副不满的样子。
背后的凌承瑞使着眼色,意思让躺枪的随风躲下去。
曼陀罗宫穿黑衣,领口一朵金色曼陀罗花是她定的,现在她是在诟病自己吗?
这丫头真是的,穿白又不好,穿黑又不行,到底要穿什么呀!
元悟在耐心地哄着她吃饭:“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督促别人换衣服?”
顾盈盈似乎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可是这个鱼不好吃,我要吃金齑玉脍!”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没有人听过,金齑玉脍是什么东西……
凌承瑞懊恼地按着太阳穴:丫头,如果不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早就把你点了睡穴,灌水下去了!又拿我们没听过的名词欺负我们!可恶!
元悟却耐着性子安慰:“金齑玉脍需要时间做,我们下一餐再吃好不好?”说着又给她碗里夹了块鸡。
顾盈盈微微蹙眉,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下一刻又让人不得安生:“可是为什么没有麦趣鸡盒?”
凌承瑞抓狂地逃跑,留下一脸不知所谓的元悟在这里硬抗。
一个时辰后,这顿饭终于吃完。
元悟走出被点了睡穴的顾盈盈房门,懊恼地叹息:“也许这个孩子,真的是不应该留!”
凌承瑞摇头:“那你是想要丫头真的绝子了?”
元悟矛盾地沉默了。
许久,凌承瑞才叹息着开口:“丫头的事情。需要她自己决定!”
长安城的选秀沸沸扬扬地开始了。由于当今皇上新近登基,后宫空虚,又是年轻有为的皇帝,各家千金都十分积极。
可是在这样热闹的时节里,李筠却在御书房发着雷霆大火。
“上次北漠美人的事情,朕没有追究你,你就越发放肆起来了!朕以为朕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这次的秀女,甄选过画像之后,由你先挑一名王妃两名侧妃。你这样断然拒绝,到底是想做什么!”
李曜恭敬行礼,面无表情地回答:“皇上恕罪,臣心中只有一人,此生除却她,不会娶旁人。拂了皇上好意,臣自知罪孽深重,然而。此事臣绝不会妥协。”
话音刚落,徐公公通传:“皇上。楚王殿下进宫,有要事求见。”
李筠听闻最疼爱的弟弟来了,脾气稍稍缓和:“让他先等着,朕这里还有事情。”
然而李章却自己走了进来:“参见皇兄,臣弟正是为这一件要事而来!”
李曜疑惑地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李章走进御书房:他这样说。是要帮自己还是要……
他可没有忘记,李章对盈盈的情谊。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如今是否,他的处境会更加为难?
李筠平复了心情,端坐在龙椅之上。缓缓开口:“六弟,有话但说无妨。”
“臣弟愚钝,却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哥心情,臣弟最是清楚,因此,臣弟请求皇兄开恩,二哥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做主。”李章英俊的脸旁十分平静。
李筠无奈地叹息,闭上了双眼:“六弟,你是否在怪,怪朕当年,摆了你一道?”当年徐可凝的事情,是他一手促成,却最终,让他的六弟抱憾终生。
李章温雅一笑:“皇兄,当年皇兄并不知情,何况能够帮到皇兄,臣弟没有怪皇兄。只是如今,还希望皇兄手下留情。”
李筠微微蹙眉:“六弟,你这样说,就是真的不原谅朕了!”
李曜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当年的事情,盈盈告诉过他。可是李章,为什么要帮自己?
许久,李筠长叹一声:“罢了,老二,这件事情,就当朕,没有说过。”
走出御书房,李曜转头看着身旁并肩而行的李章:“你专门进宫,就是为了帮我说话,可是你何要帮我?”
李章在御花园盛开的牡丹花前停下脚步,依旧温润如玉:“二哥,如今,大约也只有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沧桑,却并不悲戚。
李曜没有回答。
李章继续开口:“那样好的女子,除却她,又有谁能再走进心中?”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一生苍凉尽缘君。
“我明白,如果皇兄坚持到底,你大约会是殊死反抗。到时候,朝廷局势和皇兄皇位,真的会一发不可收。你可知,她从来从大局出发,拼尽一生,都要保护苍生,都要让皇兄坐稳这个位子。如今她不在,我自然要维护她辛苦打下的江山,完成她的心愿,替她守护这万里河山。”李章的风眸中是无边的坚定。
李曜的眉宇间弥散着动容的情绪。他从不知道,李章居然是这样想的。
完成她的心愿,替她守护这万里河山!
李章本是一个富贵闲人的性子,如今为了她,放下清闲,关注、操心朝中各方势力……
看着李章离去的背影,李曜愧疚地阖上双眸。
李章本是不争之人,却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而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除了和她作对,除了给她添乱,除了让她操心,他为她,分担过什么?
心,绞得血肉模糊……
四月十二,赫泰世子来京。
晚宴,漂亮的琥珀色的瞳仁看着眼前歌舞的一众女子,对李筠开口:“皇上,臣虽知,圣阳郡王乃天纵英才,臣贸然求娶,有所不妥,然而——皇上放心,日后臣即草原王爵位,定然让圣阳郡王为大妃。而至于先前谋划之事,臣一一答应。况且——”赫泰世子有些犹豫地停住。
李筠不以为意:“世子有话,不妨直说。旁人不会听到。”
“臣听闻,之前陛下的兄弟争相求娶圣阳郡王。兄弟和睦,如果为一个女人,实在不妥。因此,如果郡王嫁到北漠,不仅能拉近北漠和朝廷的关系,还能避免兄弟相争。”
赫泰的一番话,着实正中李筠下怀。李曜为什么屡次三番这样行事,李筠明白,八九不离十是为了顾盈盈。那么,李曜和李章都……而先皇临终前吩咐过,她不能进宫,也不能嫁给六弟。也许,让她去和亲,才能断了这两人的念头。
“世子,问题在于,如今,连朕也找不到她。她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李筠微微叹息,就连金衣卫,也找不到她。
赫泰有些黯然:“皇上,是臣失察,但是,臣愿意等!”
李筠双眉微蹙,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顾盈盈的状况并不太好,直到四月末,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有些虚弱地走到书桌面前,上面空空如也,只安安静静躺着三封密报。
新上任的东堂堂主陆超自然把睿丰投资的所有事情接管了过去。其余人等,知道宫主的状况不好,也尽职尽责地尽量少打扰宫主。因此,只有三封密报。
顾盈盈按照时间顺序拆开第一封。
李筠派人到聚盈钱庄,询问江诚昊她的下落?
这是怎么回事?如今,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没有银钱问题,也没有谁不见了,李筠为什么要找她?
江诚昊百般询问,却不知道李筠为什么找她,真是奇哉怪也!
顾盈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回应,静观其变为上。如果李筠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他一定会言明的。
叹口气,顾盈盈拆开第二封。
傅泽兰在华阴出家。
她一手支腮,有些头疼。泽兰呀泽兰,你终究是放不下吗?
西堂的事务,自从上次出事以后,全部由蒋琉璃代为处置,所以暂且没有大碍。
可是泽兰,就连我这样的人,都没有遁入空门,你又是何苦?
第三封,却更加令她吃惊。
万一帆和段絮佳和离。
情之一字,到底何解?
只是一帆,当初我就说过,你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如今你娶了她,却在两个月之后和离,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心,段絮佳现在在哪里?”顾盈盈开口。
随心恭敬地回答:“段絮佳和离之后,就离开了长安。但是宫主,属下知道你可能担忧她的安危,所以让宫主直属的人一直跟着她。现在她正在大名。”
顾盈盈点头:“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大名在青州以西,并不太远。我先去找段絮佳。然后一路向西,回华阴看泽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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