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勇随口这么一句,黄樱突然一拍桌,一蹬地,暴吼一声:“死老野!过不下去了!”
楼上不知道谁在练架子鼓,原本打得很有节奏,但随着这么一声,一下子就停憩下来,鼓声不再响起。
“什么说懒得理我?我无理取闹吗?你见到妹妹仔,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黄樱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丈夫,陈晓欣看见自己母亲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往前指,似乎是某种格斗准备的姿势,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每一次出现这样的前兆,都将是一场大风暴。
而更让陈晓欣头痛的,是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而姑妈黑着脸,把在门外的大哥大嫂拖了进来,用丝毫不亚于陈母的音高:“你们要丢人,就在家里丢人好了!在小区里面,哭哭闹闹,又是推来吼去,都有住户准备帮你们报警了!”
“死人狐狸精,自从你过到来,真是家门不幸!阿轩多好的孩子,被你祸害成这样!”黄樱似乎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训斥自己的媳妇。
陈晓欣可就看不下去了,快步拦在母亲和大嫂之间:“娘,你骂老公,我管不着,但你别对大嫂撒气。你自己儿子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还“多好的孩子”?也就你自己能说得出口吧。要不你问问姑姐,问一下在姑姐眼里,我大哥结婚前算不算是个人?”
但是暴怒下的黄樱,压根就不打算讲什么道理,她甚至伸手去掐陈晓欣,要把女儿推开,好让她去训斥媳妇。陈晓轩心痛自己老婆,赶紧过来拦住:“阿娘,这事不能怪宛晴,是我不好,行了,行了,你别生气了。”
陈勇也看不下去了,过来扯开黄樱:“不要发癫了!年轻人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你添什么乱?无凭无据骂人,就是你不对了。”
“没鬼用!老婆奴!”黄樱恨恨地骂了儿子两句,终于舍不得再骂,气鼓鼓地坐了下去,但一坐下,那股气就往上顶,戟指着陈勇质问道:“你过来劝什么劝?关你屁事啊!还是说,你也被这狐狸精迷了,你想扒灰还是怎么样?“
“啪!“瓷器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一下子让所有人静了下来。
陈晓欣转头一看,却是她姑妈在厨房拿了几个碗出来,刚才就是陈淑芳把一个碗摔碎的。
“阿嫂,我就只有这个哥哥,你知道我爸妈走得早,我哥养我大的,你从年轻时,没事就欺负他,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我来管,但你话不能乱讲,你刚说什么?说我哥想扒灰?阿嫂,你要不道歉,我今天就跟你揽住一起跳下去!“陈淑芳也是动了真气,脖子上青筋迸现。
陈晓欣连忙抢下陈淑芳手上的碗,抱住姑妈:“姑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娘向来嘴臭的,你跟她计较什么?”
但这时静静站在边上刘宛晴。抬头对陈晓轩说:“我回我妈家,再约时间去民政局吧。“
看着势头不对的陈晓欣跑过来扯住大嫂的手,但刘宛晴挣开了,摇头惨然笑道:“这样,过不下去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说着就往房间里走了进去。
陈晓轩这个时候倒是没有犹豫,连忙跟着跑了进去:“honey、honey!你要帮我也收拾一下,我跟你一起去你妈家啊!”
本来还气鼓鼓坐在沙发上,一副“天下英雄谁敌手”模样的黄樱,听着儿子这句话,一下子似乎就被失去了支撑。
“哥,
你跟我回去,住我家客房。”陈淑芳对陈勇这么说道。
陈勇拼命给自己妹妹打眼色,可是陈淑芳铁了心要把这事撕撸清楚:“她不道歉,你就必须走!不然的话,你还要不要做人?”
陈晓欣长叹了一声:“娘,你一定无事搞出事,随你了,我住公司宿舍吧。”
在她走过沙发时,却一把被黄樱拉住,陈晓欣望向她,却看见一生倔强的母亲,眼中隐约有着乞求的神色,陈晓欣很无奈,她不想成为母亲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她知道,让母亲被击倒的,是哥哥陈晓轩对大嫂刘宛晴所说那一句:“我跟你一起去你妈家啊!”
“娘,我不是老豆啊,你得明白这一点。”陈晓欣很无奈地对她说道。
她原本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会如陈勇一样,一辈子不论什么争执,都会让着她,忍着她。但很明显,黄樱并没有向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她的第一反应,是感觉女儿的意思,是得解决陈勇的问题。
但不论如何,黄樱在沉默了三四秒之后,抬起头望向陈勇,这一辈子第一次说:“不好意思,我臭嘴。行了吧?”
陈勇刚想说什么,陈淑芳一扯住自己哥哥,对黄樱说道:“阿嫂,你要应承,这种事,绝对没有下一次!你要欺负他,你要怎么样都行,但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你发脾气不能过线。”
眼看黄樱按捺不住性子,一瞪眼又要发作,陈晓欣连忙按住母亲:“娘!”
“好啦、好啦!没有下一次。”黄樱无奈地应了一句。
陈晓欣看着,打铁趁热,连忙走到兄嫂的房门口:“阿嫂,我娘跟你道歉了,她没那个心,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本来看着关系缓和,跟陈勇、陈淑芳兄妹一起坐下来的黄樱,阴着脸换了茶叶准备泡茶,这时听到女儿这么说,她马上就要跳起来,跟儿媳道歉,对于她来说,那真的是天方夜谭!
但身边陈勇一把就抱住她, 而陈淑芳更是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阿嫂!你想清楚!是不是要把家搞散?”
听着这话,黄樱绷紧的身体终于逐渐放松下来,陈淑芳和陈勇松开她,后者便有些羞刀难入鞘:“哼!费事跟你们计较!”
陈晓欣站在兄嫂的房门口,真的感觉好无奈,这时刘宛晴走过来,两眼通红的,陈晓欣一把抱住她:“阿嫂,我娘都道歉了,说了自己嘴臭,姑姐作证的,不会有下次,好啦,不要生气了。”
坐在沙发上的陈淑芳也帮腔劝着:“家嫂,你同她计较啥呢?她这破嘴,大半辈子都这德性了,但你知道的,你婆婆,那绝对没什么坏心眼。”仿佛之前发誓要抱住黄樱一起跳楼的人,跟她全无相干。
好说歹说的,刘宛晴终于没有计较下去。
“娘,你啊,真的别这样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陈晓欣感觉头都要爆炸了,往沙发上一靠,对黄樱说道,“有事说事。你何必呢?”
本来就有点下不了台的黄樱,被女儿这么一说,那股气又上来:“还好意思说?死女包,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好似你老母会害你一样?你那个朋友,那个什么姗,你以为你娘我看人家长得漂亮嫉妒啊?我呸!你娘我会那么肤浅?”
陈晓欣不敢接这话茬,但从她和姑妈陈淑芳的眼神里,都流露出同样的意思:会!
万幸黄樱没有留意到,而且她开始寻思着列出理由来:“阿咩姗,会做叉烧包很犀利吗?中式厨房啊!中式厨房的铁锅那么重,她那样娇滴滴的,她能玩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