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援!”
侯景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是被人打了!当着当今圣上的面,被人打了!还是个小孩!
火一下子窜了出来,头发丝都要烧起来了,“你,你这是藐视君父!!”
“呵!”
小十冷笑,对于侯景的暴怒好似没看见一般,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指着侯景道:“好一顶大帽子!马融试图杀我姐姐还有前司礼监太监晁粟晁公公,幸而冷侯爷及时赶到,马融欲鱼死网破,却被侯爷砍死,临死前,亲口说‘靖海侯,敢坏老祖宗侯景好事,来日朝堂必不容你!”
小十笑得阴冷极了,一群大臣兴奋了,这三连椅特么的是个狠角啊!12岁,居然什么都不怕,啧啧,侯景费尽心思把马融的事压下,这下又反弹了……
“老祖宗侯景?”
天子终于有了反应,“为何叫老祖宗?”
侯景吓坏了,脸一下就白了,立刻跪下哭道:“皇爷,皇爷,您可替奴婢做主啊!这华阴侯听信几句谣言就打奴婢,奴婢,奴婢委屈!求皇爷做主!”
呕!
众人都要吐了!
果然是特么没卵子的东西!这话都说得出口,不服不行!
“所谓无风不起浪,呵呵,侯公公,那马融怎么偏偏就说了你啊?”
小十冷笑着,随即便是跪下,道:“陛下,我父母被吴王废妃所害不假,可马融在宁波四下搜刮,嚣张不可一世。如此之人如何能受区区王妃驱使?镇守太监身负皇命,莫说是小小亲王妃子,总督也不在眼里。若说行贿,我姐姐为求平安曾赠银3000两于马融,吴王妃有多少家底能一下拿出比这更多的钱?!”
“这么说,你姐姐是公然行贿了?”
侯景忽然冷笑,接着又是拜下去,“陛下,奴婢看分明是杨郡君心怀不轨,不然好好干满……”
“陛下……”
冷云忽然开口了,“臣搜查马融府邸,搜出白银百万两,金十万两,另珠宝首饰无数,宁波非吴淞,地狭人众,亦不兴桑田织造,更无矿产硝铁,所出者乃海贸之利,而海贸自有市舶司,郡君不过是为自保罢了。”
此言一出,侯景脸色都变了。
好一个冷云!
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要弄死人!
明明是个武将,咋这多心眼呢?!
李光地与周培公对视了一眼,心里暗道:“这眼药上的可真是好。朱家皇帝最是小气了!南迁开海后也没给加工资,不过倒是加了点福利,比以前好上那么一点点……”
果不其然,天子的脸色变了,口气冷淡地道:“华阴伯,侯景好歹是朕的家奴,你当着朕的面打他,眼里可有朕?”
“臣该死!”
小十不慌不忙地跪下磕头,“阿姐说过,知无不言为忠,若是虚伪矫情,必是有所谋。故而臣一见是害姐姐是人,忍不住心中怒火,请陛下恕罪!”
“呵……”
天子一声冷笑,“杨任尔倒是个明白人,罢了,见你年岁小,朕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听来的事不足信,你不知什么叫作孤证不立么?下次做事多动动脑子!退朝!”
冷云嘴角翘了翘,随着众人行礼恭送天子。
自己养的狗再不好也得维护,骂的是小十,可等下苦的是侯景。小十这招误打误撞,正好敲打下侯景。
想到这里,眼睛便是眯起来,荣怀,马融看来要挪挪地了……
小十那番话说得好,区区马融,就是仗着天子的脸面也不敢如此大胆的!总督都要看他脸色,若不是有人在京里掩护着,如何搜刮那多钱?
有时不需要证据,只要让天子想到这可疑处就足够弄死一个家奴了。
那么多钱啊,宁波又没什么产出,到了宁波才一年多时间就不算给宫里的,就一个太监一人就有那多钱,可见搜刮有多狠?
连杨任尔都向其行贿,才能保得家里平安,其他小商贾呢?宁波是商业繁华,可还没有钱到那个地步呢!
朝堂事宜,波谲诡异,瞬息万变,刚刚只是一个小插曲,看其他大臣未有动作便知。此事弄不倒侯景,不过是恶心他,还没到发动的好时机。
至于华阴伯……
那是郡君弟弟,郡君又是冷云未过门的妻子,自是冷云一派的。冷云与侯景不合,朝野便知,小小插曲不值一提。
不过小十这一打,倒是博得了不少大臣好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祖宗们太清楚这条定律了,自是要前来示好一番。
再者,郡君弄出如此逆天之物,朝里浙江人不少,力量也不可小觑,自是要示好的。只是一些人也担忧,如此一来,冷云岂不是势大了?
一番客套后,杨守池带着小十出宫,一起走的还有冷云。
都一家人,没什么好避嫌的。
“今日事,小十你鲁莽了。”
杨守池教育道:“侯景不是那么好惹的。”
小十垂着眼,低低道:“我们惹了马融,八叔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顿了下又道:“他与姐夫不合,示好只显我们低贱。”
杨守池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不错。老夫倒是胆气小了,那没卵子的东西怕早就对我们恨之入骨了。”
“区区阉人,不值一提。”
冷云淡淡道:“只是朝堂被打,脸面大损,怕是要起幺蛾子。”
“暮时,你看他会如何?”杨守池有些担心,“十一娘还要面见太后,侯景在内廷势大……”
“八叔还担心十一娘会吃亏么?她如今名动天下,立下不朽之功,侯景不敢动弹,起码这个时候不敢。再者……”
冷云嘴角微微翘起,“刚刚那番事,恐怕他自顾不暇,得夹着尾巴一阵子了。”
这边三人低低商讨着,而坐在慈宁宫里的满月此刻也在玩心眼。
到了太后这里,因着满月的功劳以及与鲜味素的事,太后倒是很和颜悦色,对她很是喜欢的样子。说话也很客气,满月知识面广,太后也不俗,再加之深居深宫,也是寂寞,见虞氏爽利,满月有情趣,陈氏老实,倒是谈得来,还赏赐了点心,大概也知她们入宫是不敢吃东西的。
说起江南风光,美食,杨满月自是不输任何人,老太后听得很是开心,笑着道:“那佛跳墙当真如此好吃?哎哟,远哥儿可把老婆子馋坏了,父亲也是好吃的,宫里诸多不便,哀家是尝不到了,不如郡君替哀家尽心下,给哀家父亲做一回如何?”
潜台词就是:去我爹那里做,我来吃。
满月聪明人,立刻道:“能替太后尽心是臣女的福气。再者臣女有今日,离不开魏国公和小公子的帮扶,若是佛跳墙能得魏国公喜欢,臣女也就心安了。”
太后见她听明白了,心里高兴,道:“老太君,你这孙女可真聪慧,好福气啊!”
虞氏自是又一番谦虚,说得正开心,外面却是来了一群宫妃,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皇后也来了。
见满月疑惑,太后笑着道:“哀家年岁大了,本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可说什么也不肯,便是定了这个时候,不然日日早起,这把老骨头是吃不消咯。”
说着便是让人把人宣进来。
这些人来了,本是要告退,可太后不让,只好起身,等这些太后媳妇们问安过后,便是准备坐到末尾去。可太后却道:“老太君是一品夫人,郡君也是有功之人,都过来,陪着哀家坐着吧。”
太后发话了,也不好违逆,便是坐到右边前几个位置上去。大明以西为尊,故而皇后坐西边,后面是皇贵妃裴氏以及一干品级比较高的妃子。
那些非一宫之主的则坐右边来。一番忙活,左右坐定后,裴贵妃便道:“太后娘娘,这便是杨郡君么?”
“正是,便是她弄出了千古未有的祥瑞,乃我大明福星啊!”
“太后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说着便是朝裴氏行礼,“拜见皇贵妃娘娘!”
满月行了半礼,贵妃非皇后,可没行全礼的道理,不然将皇后至于何处?
满月自问没什么错处的,可裴氏却是不悦了。
皇后见了自己都是要客气的,除了皇后,太后哪一个不是朝自己行全礼?太后也不曾说什么,自己现在肚子里可是有了龙种了呢,这般轻视自己,果是屡屡克上之人,没规矩!
可她如今是太后座上宾,心里不舒服却也不能发作,便是笑了一笑,道:“郡君客气,你立下这泼天大功,本宫哪里敢受此大礼?这可是活人无数,万家生佛的功劳,姐姐,您说是不是?”
钱皇后点点头,可神情却是冷淡,“妹妹说得是,郡君立下如此大功,便是本宫也要谢她的,有此物,我大明再无饥饿之患,便是本宫也是要替天子感谢郡君之功,母后,您说呢?”
太后笑着,脸上看不出半分不和谐,只道:“哎呀,这么一说,哀家还是觉得赏赐轻了。来呀,去把当年先帝赏的那对玉如意拿来,便当是哀家送的贺礼了。”
她说着便是冲满月一笑,“哀家没记错的话,你与靖海侯已定亲了吧?择日就要过门,当哀家提前恭贺你了。”
满月忙跪下,“太后,这礼物太重了,臣女受之有愧。”
“哀家说你受得便是受得,你是有功的人,天下臣民都看着呢,天子金口玉言,赐你仪仗威仪,怎么动不动就惶恐啊,有愧的,这可不好。你可是杨任尔,怎胆子这小呢?”
裴氏脸白了白,这是太后在敲打她了。心里恼怒,哪里来的乡下野丫头,卑贱之躯如何配与她们平起平坐?天子居然还想借此看看她,当真是可恶极了!
虞氏坐着,脸上没表情,可心里却是纳闷:这贵妃怎好似看十一娘不顺眼?
又想了想黄穑的话,不由叹息。
听说这位极受宠,在宫里也是嚣张的,天子不喜皇后,反是对这贵妃喜爱得紧,肚子里才有呢,立刻就提拔为贵妃了。在宫里嚣张极了,恐怕刚刚十一娘的守规矩惹到她了吧?
哼!
虞氏冷笑,就这样浅薄性子早晚是个死,自家那些爱显摆的狐狸精可都没好下场,现在活着的都是老实的。看这贵妃,早晚得吃瓜落。
“是,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女谨记太后娘娘教诲!”
满月心里也是在冷笑,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嘴脸,太后,皇后虽也是上位者,刚刚皇后甚至敲打了她,可到底不是用这种尖酸嘴脸来对她,所以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
可这个贵妃,上来就这口气,看见这种表情就会想起叶婆子,叶家媳妇以及吕氏,想起就会来气,不就贵妃么?有什么了不起?
进来一会会儿,就一直在那摸肚子,还没突起呢,就一直显摆,这种人最容易死了。
深吸了一口气,把恼怒放进心底。这是皇宫,若是被心理阴影左右,可是要坏事的。
从太后那接过如意,交给临时伺候的宫婢,又行了大礼感谢,便是坐回位置,不再多言。
气氛好似也没变化,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满仓觉得这些人好无聊,他年岁虽小,可跟在姐姐身边,也见识了不少阴谋诡计,倒也能听出一些门道来。
这些女子互相在挖坑,就为了出点彩,当真是无聊啊!
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也累了,便是让他们退出来,临了还嘱咐道:“郡君不要忘了哀家的请托,不然那玉如意可得收回来。”
满月脆生生地应下,便是告退。
出了慈宁宫,又拜别了皇后,目送皇后离开后,却见贵妃的轿撵又过来了,居高临下地道:“听闻郡君厨艺了得,食尔之艺有泪流之感,本宫甚爱美食,可愿去本宫那小坐,替本宫做一次菜?”
虞氏脸色变了,自家孩子会厨艺不假,可现在也是郡君了,用这招颐指气使的口气,当自家孙女是奴才吗?!
刚要说话,却见自家孙女福身道:“承蒙娘娘看得起,臣女诚惶诚恐。只是宫禁森严,乃天家所居之地,一切自有法度,臣女不敢违禁,藐视君父,若无天家旨意,不敢贸然为娘娘做菜,还请娘娘恕罪!”
裴氏脸色一变,道:“你这意思……呵呵,好一个恕罪,怎么?请你做个饭还得让本宫去请皇后懿旨或天子圣旨么?”
“娘娘息怒,无规矩不成方圆,自当如此。”
一群宫婢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暗佩服!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杨任尔啊!
好生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