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锦生命进入倒计时的那些个日子里,我内心的矛盾挣扎,日夜折磨着我,白天上班的时候,我忙的四脚朝天的,力求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而一闭上眼睛,老是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面是那场永远也下不完的花瓣雨,子木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眉眼间是那抹怎么也抹不掉的忧愁。
他伸出手来,指指那边飞奔而去的宝马,摇摇头,眼里弥漫着的,是散不去的担忧。
我明白他的意思,即便不是为了子木,我也必须拿出个主意来。青绵一直是我的榜样,她是个公正,公平,公心的法律人,而我,理智上,也想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可是好难。不管子木怎么解释他身上有病,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如今要我在理智与感情之间择其一,实在太难为。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我熬红了眼睛,熬白了面容。杨一掺空要照顾我,还要照顾莹莹,我又不肯与他太过亲近,杨一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我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青绵。我说,吴锦的案子,恐怕另有内情。然后详细说了子木留下的线索。
“子萱,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的大气,如果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事情也就这样了,可是现在,我们马上申请,以刑事辩护律师的身份去看他,看他怎么说。
在死牢里,我见到了吴锦,憔悴的样子,比那日在法庭上的样子更加的不堪,我还记得那天他在法庭上情绪失控,大声喊着让法官判他死罪,他一点都不想活了。现在,他却沉默的一言不发。
因为身份特殊,身边并没有警卫,我们可以畅所欲言。我终于逮到机会,很想问问吴锦,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现如今,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我本以为看到这样的吴锦,我会有报仇的快感,可是没有,我内心的忧伤,依然那样的绵长。
青绵带来几位曾经合作过的精神科专家来到了这里,目的在于探听一番吴锦到底有无精神上的毛病,然后才可以确定,有没有足够的上诉理由。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上诉成功,只等着二审了。我心里不住的呐喊着,子木,你可了了心愿了吗,可放心了,我终究还是遂了你的意。
再次见莹莹的时候,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有些浑圆的肚子。“莹莹,你这是,这是?”
杨一把我拉到他身边来,给我细心的解释着。“子萱,其实,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我们又怕你不高兴,要她把孩子打掉什么的,所以才会故意隐瞒,直到很难打掉,才让你知道。”
杨一这说的什么话,我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莹莹跟他的了呢,不过我了解这两个人,只是他说话向来少有颠三倒四的,这是怎么了,我真想拍他一巴掌。
“这是,子木的孩子?莹莹,你这是何苦呢,子木都已经不在了,你还留着他,你的将来该怎么办才好?”我自己揣摩透了这其间的意思,忍不住大叫起来。
“可这是个生命啊,子萱,虽然她还很小,可是从他来到我的肚子里开始,他就是一个小生命了,我不能忍心杀死他,那样的话跟吴锦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莹莹现在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看来母爱的力量真的很伟大,怀孕的时候,不应该大喜大悲吧。我有没话可说了。
“这个孩子是我和子木爱情的结晶,从那天得知自己怀孕起,我就从没有想过要把他打掉,这是子木留给我的最好的一笔财富了,所以子萱,请你以后,都不要再妄图劝我。”
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你以后,我都会好好的照顾你,直到你有一天,找到了另一个……好了,杨一,我想,这样吧,把莹莹接到我们家,方便照顾她,你看行吗?”
“我在宿舍住的挺好的,你们家每天要爬楼,恐怕并不方便吧,你不用担心我,我的同事都会照顾我的,等到肚子再大一些,我妈妈就会来了,子萱你每天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照顾我呢?”莹莹摇着头,我明白她可能不想去我家,那里到处都是子木的影子,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的伤心,反而让孩子有事。
我只好来回的两头跑,多亏了杨一经常抽空来接我,否则我都要忙晕了。对杨一,我深感抱歉,感激,还有……可是,我是真的怕了,真怕,会有一天,杨一也消失在我面前,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现,不要用心,不要甜蜜。
吴锦的案子,在我忙的四脚朝天的日子里,也重新开审了,还好,经过青绵和精神专家的努力,他算是被救下来了。改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巨额的经济补偿,汇进了子木养父母,还有莹莹的户头。因为孩子的缘故,莹莹也得到了不少的补偿,这让我安心了不少,这样一来,孩子将来的生活,就有着落了,即使莹莹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这个孩子也不会是他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