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洞穴内,寒风吹过钟乳石,发出凄凉的声响,仿佛奏响冥府的曲子。
泰雷尔退开两步,望着眼前那怪异的石头,而石头则用贪婪的目光瞪视着泰雷尔。
英格尔说:“克制,圣徒,否则我们也许会引起曼龙的注意。”
泰雷尔示意自己并无动手之意,朝石头警戒的瞧了瞧,正想转身离开,忽然石头晃动起来,大地开裂,它宛若竹笋般从地面升起,成了大约两米高的石柱。但很快的,四肢从石头中伸了出来,成了一个尖头的血色石头傀儡。
不仅仅是它,周围所有的钟乳石纷纷发出巨响,紧接着,它们陆续破开地面,仿佛挣脱镣铐的囚徒般雀跃而狂暴,它们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后迈开沉重的步伐,朝我们发动猛攻。
我惊慌喊道:“跑!”脚底抹油,一溜烟冲出石笋的包围圈,谁知唯独我一人跑的起劲儿,其余人则举起武器,严阵以待。
泰雷尔举起战锤,如猛虎般跃上半空,锤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圆弧,砸在其中一个傀儡脑袋上,傀儡的尖头立即粉碎,红色的石屑碎裂纷飞,泰雷尔落在地上,丝毫不停歇,战锤如旋风般飞舞,接连敲碎了石头傀儡的双腿和躯干,傀儡剧烈抖动,双臂蜷缩起来,摔倒在地,发出猛烈的震动。
泰雷尔气势森严的回过头,望着其余石头傀儡,正在挑选下一个目标。那些石头傀儡仿佛有知觉似的,见他如此威猛,纷纷缓下进击的势头。
我惶急的喊:“当心这石头会爆炸!”
泰雷尔顿时反应过来,双脚一蹬,朝后倒飞出去,只见那被摧毁的石头傀儡身上爆发出一声巨响,血液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随后血液在空中化作火焰,笼罩它周围半径为两米的圆周。
泰雷尔惊现万分的脱离了爆炸的范围,脸色惊疑不定,朝四周扫视,大声念咒,金色的光芒在他身旁缭绕,这是法王厅的护体圣术,那位血族猎人刻耳柏洛斯就精通这样的神术。
我看出这血色石头傀儡与安塞制造的血泥傀儡十分类似,虽然更加高大,但却并不比血泥傀儡更加难对付,但两者最令人忌惮之处在于,它们体内似乎蕴含着大量的魔力,一旦受到刺激,便有可能产生爆炸。
我又接连叫了两声“逃跑!”见他们依旧犹豫不决,不免有些气馁,这虽然是真知灼见,但这群死脑筋的混蛋根本不搭理我,弄得我显得有几分怯懦,仿佛临阵脱逃的懦夫似的。
英格尔凝神片刻,顷刻间发动天堂神速,瞬息之间,他在四、五个石头人脑袋上猛击,但我却看不见他的身影,片刻之后,他落在地面,被他击中的石头人四肢胡乱挥舞,跪倒在地,陆续发生爆炸,但英格尔早已逃到远处。
泰雷尔喊道:“速战速决,决不能被他们缠住。”用力挥动兵器,将眼前的石头傀儡砸的七零八落,在它爆炸之前,他已经脱离了爆炸的波及半径。
他和英格尔两人如砍瓜切菜般对付这些石头傀儡,其他人则不免相形见绌。
傀儡的表层十分坚硬,达蒙掷出他那闪闪发光的圆盘,仅仅能切开石头傀儡表层的小裂缝,尼姆拔枪射击,子弹打在石头表面,被厚重的石肤弹开。那些傀儡似乎也懂得欺软怕硬的道理,一见泰雷尔与英格尔不太好惹,便调转枪头,朝另外三人所在方向冲了过来。
无策躲避石头傀儡的追击,寻找破绽,伺机反攻,他挥拳连续击中一个石头傀儡的胸口,好不容易砸开一个大洞,他惊喜的吼叫一声,正想一拳直取傀儡内核,谁知突然动作凝固,眼神惊恐,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
石头傀儡趁势一拳砸在无策身上,无策竭力躲闪,肌肉收缩,避开了大部分的力道,步履蹒跚的后退几步,颤声说:“这石头傀儡里面有人!”
透过那石头傀儡胸前的破洞,我瞧见一张麻木的脸,那张脸上满是鲜血,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胎儿般蜷缩在石头傀儡的胸腔之内。
我连忙说:“那是他们的弱点,它们是靠里面这些人作为驱动的能源的。”我现在明白在教堂前的空地上,安塞为何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傀儡了,地面之下恐怕全是这样的怪人,他命令他们爬上地面,用混杂着血液的泥土与金属将他们包裹起来。
但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无策目光一片困惑,他退开几步,问我:“这些人说不定也是被操纵的呢?他们只怕颇为无辜。”
我急了起来,怒道:“他们死定了,即使你不杀死他们,击败石头傀儡,他们也会自行爆炸!”
他张口结舌,无法反驳我的话。就在这时,尼姆开枪射击,正中那怪人的头颅。怪人浑身痉挛,剧烈抖动几下,从傀儡中跌落出来,那石头傀儡就此停止攻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既没有爆炸,也无法站起再战。
泰雷尔与英格尔欢呼起来,两人既然找到石头傀儡的弱点,那接下来的战斗就颇为简单了,他们在石头傀儡的拳头和蹬踏之间穿梭,寻找机会,将这些石头傀儡开膛破肚,随后将里面的怪人杀死,这么一来,那些石头傀儡仿佛失去灵魂一般,接连软绵绵的摔倒。
无策长叹一声,要紧牙关,再度投入战斗,他动作有些迟钝,不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心生疑虑,无法全力以赴。这小子不是自称以前杀过人吗?而且还是个惯犯,怎么此时如此窝囊,有些婆婆妈妈的?
我正在一旁瞧得紧张,偏生一个石头傀儡跌落在我身边,我始料不及,险些被它砸成肉饼。虽然有惊无险,但却吓得尖叫起来。
那石头傀儡回头瞪视着我,我害怕起来,冲他微微一笑,说:“在下路过此处,与大哥素无仇怨,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见,相逢一笑泯恩仇。。。。“
他一拳朝我捶了过来,我一滚就倒,在地上如泥鳅般爬过,这些石头傀儡最喜欢捏软柿子,见我狼狈不堪,纷纷撇下对手,发了疯似的朝我急追。
这么一来,我的同伴们只能跟在屁股后面追杀这些石头傀儡,泰雷尔气得大叫:“懦夫,把他们朝我们这边引过来!”
我闻言大怒,心想:士可杀不可辱。在下擅长智斗,而非这般无脑的蛮勇。你要在下回头,岂不是想让老子送命?
这些石头人数量上百,在我看来,几乎无穷无尽,即使至今战况顺利,仅仅无策受了轻伤,但再拖得久了,难免会有新的损伤。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装的愈发害怕,哭喊着从洞穴中跑过,这些石头傀儡固执的很,如疯狗般猛追着我,我绕着宽广的洞穴兜了个大圈子,回头一看,发现这些石头人密密麻麻,几乎将洞穴挤得水泄不通。
我自然也没了退路,我的同伴被石头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他们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他们。
很好,接下来的事,没有人能够看见。
我念道:“万城法雷云间闪,千里天火浩无边。”
我小心翼翼的潜入我最深层的意识之中,打开了其中一扇紧锁的大门,在其中,我见到一张气势汹汹的面孔,以及面孔上残暴至极的眼神。
血面具,我唯一能够控制的人格,他是我灵魂中唯一的盟友,如同一头渴望死斗的比特犬一般,他正用狂热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诚恳的说:“来吧,来吧,帮我一把,我的兄弟。”
他将目光挪开,径直从我身旁擦身而过,就像高傲的角斗士一样,对拥有他的奴隶主毫无尊敬。
我的意识被挪到一旁,血面具掌握了身躯的控制权。
当然,身体和面容会发生变化,肌肉发生膨胀,有些像曼龙化身为野兽时的变化过程,但其本质却截然不同不同。在顷刻之间,我的大脑中产生了另外一个灵魂,导致大脑的架构发生急剧的转变,某些区域的功能弱化,而另外的区域则畅通无阻。
血面具,携带着无可阻挡的杀戮欲·望破茧而出。
我在他耳畔说:“仅仅需要杀死十多个敌人,他们自己会发生爆炸,但速度一定要快。来吧,我会指引你下手的,跟着我,千万别跟丢了。”
他无声无息的冲入敌阵,手掌砍掉了一个石头人的脑袋,随后绕开数个傀儡,破坏另一个傀儡的头颅。借助两次成功的命中,他热血沸腾,身影如风如火,撞开迎面而来的傀儡,将拳头砸入第三个目标的额头。
那些石头傀儡的视线被自己人阻碍,无法知悉正在发生的一切,破坏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完成。
当然,敌人的攻势也会击中血面具,但对他而言,痛觉从来不存在,而身上的一切器官都可以抛弃不管。他就像那些大彻大悟的僧侣一般,沉浸在修禅般的快乐之中,只要眼前有杀戮,那便是无上的喜悦。
血面具体内充斥着无穷而暴躁的力量,那是大脑毫无节制的分泌肾上腺素的缘故,他的神速虽然比不上英格尔兄弟那般无影无踪,但却更为持久,几乎可以持续整整一天。
短短一分钟之内,血面具横越敌阵,破坏了我指定的目标,他如此沉醉而忘我,没有听见身后响起的一连串爆炸声。
我精心计算过石头人的位置,每一个傀儡的爆炸,都会恰到好处的波及周围的傀儡,而其余傀儡的毁灭则会引发又一连串的爆炸。我根本无需直接杀死所有的傀儡,只要选好目标,它们本身设计上的缺陷足以让他们步入自我毁灭的连锁反应。
我劝说血面具返回住所,他嘟囔了几声,委屈的停手不前,恼恨的跺了跺脚,灰溜溜的从我的身躯中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