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周末里,只要华华提议,曾彩云都会和她一起前往Classical Fun,诚如顾粤非所说,那里的消费并不适合她们,毕竟她们还是学生。
但如果你有一个在Classical Fun任职的表哥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了。
华华有一个据她说加了N个引号的表哥在Classical任前台经理,而这位其貌不扬的表哥对华华一直情有独钟。据华华说,她曾经与这位表哥交往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又分手了。
“我不喜欢他,长得太猪头了,而且身材还那么差,我还年轻,我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他不能长得太难看,身材也必须足够好!”说这些话的时候,华华倔强地扬着头,脸上洋溢着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独有的张狂与坦率。
华华的表哥叫曾智,虽然华华并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但每到周末他都会热情洋溢地打电话来约她们到Classical Fun去玩,关于趁着年轻多玩耍的论点,他倒是难得一见地与华华不谋而合,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读书太刻板了,等你们这研究生读出来青春就只剩下尾巴了。
第一次见到曾智时,他只是淡淡地与她打招呼,一副心思全部放在华华身上的样子,几次下来以后,他开始对曾彩云另眼相看了,但曾智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却让她有些诧异。
“哈哈,彩云,你知道我表哥怎么说你吗?他说你是个妖艳的女人,外表文静,内心狂野,他说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既有的诱惑力又有杀伤力……”,在去Classical Funr的路上,华华用捉狭的口气对她说。
她下意识地脸红了,这几个周末在Classical Fun的表现,不仅让别人侧目,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已有不少男子主动来与她搭讪,她毫无例外地拒绝了。
但心里的惆怅却在一点一点地加深。
时间,对许多人来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但对她来说,闲暇下来的时光是一种窒息的压抑,尤其是在你心中还有浓厚的思念的时候,你只能想像他,却不能看见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无法触及,那样的时间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法呼吸的压抑。
自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顾粤非。
等她们一进入Classical Fun的时候,华华像往常一样睁大双眼四处寻找曾智的身影。
那天曾智并没有打来邀请的电话,华华瘪着嘴用赌气的口气说:我们不一定非要他请才去的呀,我就不信了,难道我一年消费一次也不行么?!
她和华华沿着狭长而深邃的走廊往里面走去,和往常不同的是,原本在这个时刻这个走廓总是人流穿息的拥堵,现在却只有寥寥几个人,而且大部分还都是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曾彩云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扯了扯华华的衣服,“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表哥可能今天没上班……”,华华笑了起来,反而用力地拍了她一下,推着她继续往里面走去,“来都来了,我才不回去呢……”。
吧台里灯光依旧,但座位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几个身着黑衣的人立在吧台的门口。
“曾智那个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华华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四处张望着,最后两个人来到了侧面的酒吧台坐下,华华用捻熟的姿势要了一杯酒,她已经和几个调酒师混得相当熟了,很快便和那个名叫强仔的酒保聊了起来。
远远的,那几个黑衣人的目光往二人身上扫了过来,但并没有说什么。
没过多久,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大部分人都往旁边的包厢走去,也有少数的几个人往酒吧走过来。
华华要了一杯酒,向阿强打听曾智的消息。强仔用惊诧的口气答道:“智哥今天晚上很忙,他——没告诉你吗?”最后那句话他说很有些迟疑。
华华耸了耸肩,摇摇手里的酒杯惬意地呷了一口,“他不告诉我,我就不能来了吗?切——”,她把最后一个音拖得老长,引得身边的人也把目光转了过来。
曾彩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凭着直觉,今天晚上的CLASSICAL FUN并不是一个适合周末狂欢的好地方,截止至此刻为止,除了吧台里的酒保,她居然没有找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这个地方她来过四次,来这里消费的人五花八门,既有把头发染得跟孔雀尾巴似的新新人类,也不乏貌似成熟有型的成功人士,有浓妆艳抹的小姐,也有端庄高傲的白领,但今晚来这里的人,除了包厢里的人到底是怎样她不知道,但出现在吧台旁边的人却无一例外的都是同一类人,尽管他们并不有穿相同的衣服,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一致,凝重和紧张隐隐地流露在每个人的脸上,看起来他们正期待着什么,同时也在担心着什么。
可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重点,她所期待的并不在其中,当目光从一个个陌生的脸孔上滑过而最终归去失望之后她拿起旁边的酒瓶往玻璃杯倒满一杯,就势喝了一口,浓烈的酒气呛了她,她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华华一边用手帮她拍后背一边却笑了起来:“你不是说不喜欢喝这里的酒吗?怎么今天这么勇猛?”
咳嗽终于停了下来,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站在吧台里面的强仔也跟着笑了起来,递了一杯白开水过来:“你也太急了,这是基酒,烈度不亚于伏特加……”
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包厢里走出来直接进到酒吧的一张桌子边,却只有两个人坐下,其它的人都背着手立在身后,华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两人身上。
“切,装什么样嘛,大晚上的戴墨镜,强仔——他们是什么人,□□老大么?”
强仔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瞟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姑奶奶,你们喝酒就喝酒,少说话少看人,”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杯具,一边又半是恼怒半是抓狂地嘟哝了一句:“搞什么,智哥怎么回事儿……”
华华和彩云都被强仔的神情弄得愣了一下,二人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们还是走吧,你表哥今天肯定不会来了……”,彩云推了推华华。
这一次华华没有再坚持己见,只是把手里的饮料喝完,两人便欲转身离开。
“别,别——,”强仔叫了起来,声音仍然很低但透出几分焦急:“现在可不能走,你俩乖乖地坐在这里,什么也别说!”
两人心里的微微生出些不安,强仔的脸上还隐约挂着些讨好的笑容,于是两人重又在吧台前面坐下。
华华控制不住地又把眼睛移到了那一桌,却见其中一人已把黑色墨镜除去,昏暗的灯光下是一张瘦削的脸,但一双眼睛却透出张狂乖戾地光芒,紧跟着那光芒就与华华的眼神碰在一起,她心里一惊,手里的酒杯差点跌了下来,却见那人远远地冲她笑了一起,似乎笑得无限的风情万种,但细看时却又觉得那笑容冰冷刺骨。
华华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把头转过来,强自镇定地喝了一口酒,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的惊奇混杂着一种莫名的激动正在一点一滴变得浓厚,虽然手里仍然像模像样的举着酒杯,但嘴里早已是食不知味了。
她身边的曾彩云却恍然未觉,低头小口地饮着手里的饮料,她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来,按照现在的情形今晚肯定是不会来了,自己大概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到底她只是个女人,忘得掉放得下这样的事情是顾粤非的强项,却不是她的。当这个名字从心里跳出来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般,心也跟着隐隐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