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们的存在(二)

那天, 很少参加学校活动的莫帆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巨大的礼堂里,坐着上千个学生, 每个学院分在不同的区域, 还有他们助威的口号和各种举着的牌子。

莫帆恶寒地想着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又不是开演唱会。因为他见到了自己班上的两个女生, 很花痴地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简徒我们爱你。”

莫帆是站在角落里看完的比赛, 因为根本没有给他坐的地方。

一开始他也没有想过那个简徒会有多少能耐,想着八成是因为长得好外加他的副部长美女偏向他的关系才开的挂。

但是,简徒竟然是场上几个人气最高的选手之一, 学校里还有什么短信投票,简徒的票数和一个外院的白富美都位居前列。

简徒的演讲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稳重里带着些温暖, 没有大肆的煽情和无意义的高谈阔论, 听起来没那么亢奋,但是非常温暖人心。

规定的十五分钟命题演讲结束后, 是五分钟的随机抽取题目进行即兴演讲。

当主持人念到简徒的题目是《如果这辈子不结婚怎么办》的时候,一直呆呆站在角落里的莫帆“噗——”地笑了出来。

不知道是主办方故意折腾人还是出题的妹子刚刚失恋,这么感性又怨妇的题目让这个180的高个子的男人来阐述,真的太过有喜感。

莫帆抱手远远地等着看笑话,却见到简徒呆愣的表情只划过几秒, 很快就收拾了情绪, 镇定自若……

简徒最后还是因为那个太过感性的即兴演讲题目而没有拿到太高的分数, 但是综合两轮的成绩还是让他顺利地拿到了两个二等奖中的一个。

晚上莫帆回寝室的时候, 脑子里还想着简徒说的那习话:每个人的人生剧本都和别人的不同。或许有些人一生都遇不到那个正确的人, 但是并不妨碍我们活出自己的生活。不求受到所有人的认同,只求问心无愧地不枉来这世界一遭……

或许是简徒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太过舒缓温柔, 这些日子一直烦躁焦虑了很久的莫帆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简徒是那种对谁都很温柔很友好的人,就算不是他没头没脑地喊他出来吃饭,任何一个人路人甲乙丙,简徒都会友好地接受邀约,从他比赛前后同他们部里的干事和系里的同学友好地互动就看得出来。

莫帆心里清楚得很,不过心里斗争了几天,没挣扎过去,就又开始有事没事地给简徒发短信,也就是简单的一句:“在忙不?不忙出来吃饭。”

那边总是彬彬有礼地回信,有时候是在忙部里的活动,有时候他在上课,有时候简徒会出来。

出来吃饭也都挺自然的,两个人什么都说。

简徒不玩游戏,就像一个三好学生,每天吃饭睡觉上课做作业念书准备英语四六级,准备司法考试,参加部里的活动……

莫帆总会笑话简徒是劳模,这么机械的大学生活有意思吗?

而简徒每次都认真地回答说,大学不就是该干这些?

吃了几回饭以后,莫帆开始觉得简徒这个人一身正气,呆板得不行,虽然和他懒散的风格很不同,但是他还是挺喜欢逗他的。

于是渐渐地平日里两个人的短信也多了起来。

莫帆总是没事怂恿一下简徒说:“大律师,有空休息下,哥教你打游戏。”简徒总说好。莫帆也当他是客套,没想到这人还真的是言出必行的汉子,那天周五,莫帆喊他吃饭,简徒看起来有点小憔悴,莫帆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个人吃了顿东北饺子,那天莫帆人也看到了豆腐也吃到了,正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寝室打游戏迎接美妙的周末。

简徒却突然幽幽地说:“你不是要教我打游戏?我们去网吧。”

简徒指了指网吧招牌上那个36E袒胸露乳的蓝发游戏人物,眼睛里有点小期待。

“哟,好学生要叛逆了?”莫帆抱着手问他。

“走。”简徒到底是行动派,拉着人就进了网吧。

两个人选了机子,简徒看着屏幕上点开的游戏文件夹里一排花花绿绿的游戏图标有点蒙。

莫帆想了想,开了连连看说:“要不你先试试这个,优等生?”

简徒乖乖地玩,其实这人的反应速度还可以,就是手速不快,动作跟不上反应,于是很快就在人机对抗中死得很惨。

不过简徒好像挺开心的,一局又一局地练习,直到盘盘把电脑打崩,才舒心地长长叹了口气。

“感觉真的很解气!”简徒憨憨地笑着,一转头,就看到莫帆正转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莫帆收回之前有些痴迷的目光,拽拽地问了句:“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简徒没回答很快转回头去,不看莫帆那双闪闪的眼睛。

男人之间,伤心了,兄弟陪着抽烟喝酒发泄出来就好了,后来莫帆也没多问,帮他找了一些简单易上手的游戏,自己则无聊地刷刷论坛,看到什么有趣的段子拉着简徒来看,很多网络用语简徒不熟悉,莫帆就帮他解释,两个人有说有笑,异常和谐。

在网吧通宵对莫帆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对好学生简徒来说肯定是很少有的经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简徒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莫帆欣赏了一番帅哥毫无防备的睡颜,又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收藏,嘀咕着“这人长成这样还是优等生,不就是传说中的感动中国人物之‘别人家的孩子’,各种让人羡慕嫉妒恨?”,可最后还是脱了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然后打开对战即时游戏,边打边提神。

早上六七点钟,简徒被沙发硌醒了,发现身边的人正抽抽嗒嗒着鼻子,把鼠标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他看到莫帆控制的小人,打着小兵和怪物,屏幕上各种视野的切换,让人应接不暇。

这和他之前玩的那些无聊游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简徒默默地看着,看着莫帆侧面的脖颈线条非常好看,白白净净的耳朵,有点盖住耳朵的短发……其实莫帆也长得很好看,而且天生有一种玩世不恭,但总让他觉得很有趣的特质。

很快电脑上莫帆这边红色队伍的人头数超过对方一倍,五个英雄和一群形态各异的小兵拆毁了对面的水晶。莫帆大大地舒了口气,抬起手伸了伸懒腰,一转头,就看到已经醒了的简徒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那一幕真诡异。

那天等两个人出了网吧,正是早上□□点的光景,阳光正好。

莫帆说打了一晚上游戏饿得慌,两人便去校外吃了早饭,踩着朝阳舒舒服服地走回寝室。

“帅哥,回去好好睡一觉,妹子没了还会有下一个的。”莫帆拍拍简徒的肩膀。

莫帆猜对了,简徒暗暗地点点头说:“嗯。就是觉得很可惜。”

“傻子,觉得可惜的应该是她,那么好的帅哥不要,简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不要我要,哥收留你,给你温暖的怀抱。”莫帆说得挺自然,伸手搂着比自己高一些的人。

简徒笑着,语气倒是认真:“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和她在不同的学校,听说她现在的男朋友很会打游戏,是个很有趣的人,不像我,挺无聊的。”

莫帆听了就噗嗤地笑了起来:“那姑娘真没眼光,你一看就是潜力股好不好。”说完很郑重地跑到简徒面前仔细地打量着,表示自己在欣赏一颗冉冉升起的巨星。

那天的阳光从莫帆的身后洒了出来,照得他整个人好像盖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有徐徐清风吹过,他头发随风扬着很是好看,特别是这个人弯起的的眉眼,正打量他的模样,像是慢动作一样,就这么映在了简徒的脑子里……

那之后,莫帆找简徒吃饭终于有了正当理由。

发过去的短信也从简单的“出来吃饭?”变成了“还伤感不?来,哥哥带你吃好吃的然后连连看大战到天亮。不要怕,就是干!”

而简徒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是去打篮球,有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简徒就说“不如我陪你去打游戏?”莫帆说“算了,我陪你这个乖宝宝去图书馆自虐吧。”

简徒好像从那时候就很听莫帆的,莫帆说去图书馆,他就真的会带莫帆去,结果就是莫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从傍晚睡到图书馆闭馆,等简徒把那人喊醒,那人擦擦口水,迷迷糊糊地和简徒出图书馆,还直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后来两个人没事做的时候,简徒开始带着莫帆去学习部的活动室。

那边有几个是莫帆的同班同学,都是熟人。学习部在备战校辩论赛,很是热闹,大家一起讨论辩论赛的辩题,闹哄哄的。

简徒发现莫帆在哪里都很自在,每次去和熟人打哈哈说完废话,就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拿本活动室里的书,要么看一晚书,要么窝着睡一觉,整晚非常安静。

简徒问过莫帆,每次出来都带他去奇怪的地方会不会很无聊。莫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一一来我这种无所事事胸无大志混日子的后进生,和上进的您多呆呆能陶冶下情操。二来,你一看是那种失恋就想不开的人,我不在你做蠢事了怎么办?”

莫帆说的理由很无厘头,但是简徒都会认真地点头。

于是慢慢地,莫帆和学习部的几个姑娘们都混得很熟,几个爱闹腾的姑娘们打趣说莫帆和简徒是好基友,感情好得羡煞旁人。一个人开始说,其他的就都开始瞎起哄。

简徒自然不会往心里去,但是莫帆听着,心里其实很开心的。

而莫帆和简徒的关系有实质性的改变,是从那天莫帆被一个学妹表白恰巧被简徒撞见开始的……

那是快期末的时候,人文学院的辩论队进入了校辩论赛的半决赛,简徒一周里几乎有一半的晚上都在准备辩题,他的演讲能力卓绝,于是被安排在了四辩,四辩的总结陈词讨论出来的那天,他准备去活动室外面的角落里练习。

刚好就撞见学习部的一个姑娘和莫帆面对面站着。

那个姑娘就正对着突然闯入的简徒,刚说完那句:“莫帆学长我喜欢你。”

姑娘脸色诧异尬尴得可想而知。

而背对着他的莫帆却连思考都不思考地说:“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是我喜欢男人。对不起。”

那冷漠镇定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在场的另外两人都震惊了。

莫帆说完,转身就走。

看见简徒就站在他的背后。

那原本就冷的脸,越发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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