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阳村距离北崖山并不远,只有四日的路程。他们加快速度,只花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
蝶雨将他们引到了山上,拜见了年过六旬的老崖主,也就是她的父亲。
老崖主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在了解了情况之后,道:“彼岸之隐已经进入了第五日的花期,你们回来也正是时候,随我来吧。”
说着,起身。
将他们带到了后山。
老崖主就蝶雨这么一个女儿,甚是疼惜,对她的要求自然都会满足,所以,也就没有追问太多关于她的这些朋友的事情,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后山,带到了彼岸之隐所盛开的地方。
“就是这里。”老崖主在一个池子边停了下来,池子中心,是一个小岛,上面开满了赤艳艳如火焰一般的花朵,每一个花朵都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其中有一些已经开始枯萎、凋零。
这,便是只有北崖山才有的彼岸之隐了。
“好漂亮。”
看到这些花朵,宁玥滢忍不住赞了一声。
老崖主回头看了一下他们,道:“这彼岸之隐,花期只有七日,而今已是第五日,也还算是在鼎盛之期。这个时候,采摘四十九朵,并浇以其露,加以凝炼三日,去粗取精,便可炼出彼岸神丹,可治愈失忆。”
说着,便命几个丫头上岛,采取四十九朵最为艳丽的彼岸之隐,放到篮子里,并采集花瓣露水,集于琉璃瓶。
不出一炷香,便一切完毕。
宁玥滢等随着老崖主来到炼丹房,那里正有几个药师正在炼制别的丹药,见老崖主来了,纷纷行礼。
老崖主环视着房内的几个炼丹炉,道:“这彼岸神丹,炼制过程要求极为严苛,需要经过百道工序、凝炼三日才可以出丹。期间只要有一步出错,炼制出来的彼岸神丹就不是彼岸神丹,而是毒药。所以,必须步步小心,十分谨慎,免得前功尽弃。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的这些药师,经验之丰富非同小可,绝不会出现问题的。”
宁玥滢疑惑道:“花期有限,炼制三日,外边的彼岸之隐已然凋败,如果一次不成功,岂不是要等明年了?崖主为何不事先提前炼制一些彼岸神丹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老崖主淡淡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彼岸神丹,从成功出炉的那一刻起,越早服用效果越好,若是过了六个时辰,经过我们多年的观察,它的药效就开始淡化,再过三个时辰,就彻底失去药效,成了无用的废品。所以,想要治愈失忆,必须在它出炉后、六个时辰内将它服用,不然,一切都将失去意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储备彼岸神丹的真正原因。”
还有这样的?
闻言,宁玥滢不禁蹙了蹙眉。
“好了,雨儿,带你的这些朋友下去休息吧,炼制彼岸神丹的事情,就交由为父来打理了,尽管放心吧,为父一定会将彼岸神丹成功炼出来的。”老崖主慈祥的目光看向蝶雨,一脸温和。
蝶雨点头,便将他们带下去,并命人整了几个房间出来,以让他们落脚。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个人的房间里,宁玥滢拿出旋霜荒兽玉,运转功法,将忘抑从玉中释放了出来。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被一层结实的冰晶包裹在里面,看不出任何变化。
“小言,我们到了北崖山,现在崖主已经开始在炼制彼岸神丹了。过不了三日,这传说中可以治愈失忆的神丹,便可炼制成功。到时,只要服了彼岸神丹,就可以唤醒你的记忆了,你一定会想起姐姐、想起我们的过去、想起月镜城的一切,对吧?小言,姐姐好希望,你现在就能够醒来,姐姐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对你说,你是不是也有很多话想要对姐姐说呢?这三日,姐姐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与你一起慢慢等。”
宁玥滢坐在桌子前,托着下巴,默默地凝望着冰封中的那个少年,她的弟弟。
夜已深。
一个袍子从身后披了过来,盖在她的身上,却是徐然进来了,在她身旁坐下。
“你怎么来了?”宁玥滢看向他。
“我来看看你,还有小言。”徐然与她对望了一眼,然后目光看向冰封中的忘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相信崖主一定能够炼出彼岸神丹、小言一定会醒过来的。”
宁玥滢微微靠到他的身上,神色有点茫然,声音低低地道:“徐然,如果彼岸神丹也无法治愈小言的失忆,我们……该怎么办?”
“相信崖主,相信彼岸神丹,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不要想太多,好不?”徐然伸手在她长长的乌发上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柔柔的,光滑细腻,摸起来很有感觉。
“可是,我还是担心。”宁玥滢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话。”徐然将她搂到怀中,抓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轻轻地摸了摸。
“嗯。”宁玥滢将头埋入他的怀间。
蝶雨从门外经过,本是想来找宁玥滢聊一下,却见徐然在她房间里,二人相依相偎,一派温馨,也就没有进来打扰,独自走开了。
“爹?”
走了几步,心中想着别的东西,一不小心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却是父亲。
“在想什么呢,走路这般不看路的?”老崖主站在她的身前,露出慈祥的笑容,显然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你出去这么久了,为父也好久没有跟你谈了,我们去厅里喝杯茶吧,顺便好好地聊一下。”
蝶雨挽过父亲的手臂,道:“爹,你不在炼丹房炼丹,怎么这就出来啦?”
崖主笑了笑,道:“炼丹的事,交给龙叔他们去做就好了,他们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此事也不能马虎,我还是要定时去看一下的。”
拐了几个弯,穿过几个走廊,便来到了一个只有他们父女二人才能来的厅室,蝶雨亲自给父亲倒了杯茶,道:“爹,雨儿一回来,就给你找麻烦,你不会怪雨儿吧?”
崖主小酌一口,道:“你的事,就是为父的事,我怎么会怪你,又怎么舍得怪你?”
“就知道父亲最好了。”蝶雨嘻嘻地笑了一声。
崖主端着茶杯,端详了一下女儿,道:“对了,你怎么认识这几个朋友的,以前我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过?”
蝶雨道:“最近才认识的,你天天在崖上,当然不知道。”
“所以,你意思是,我要经常下山走走了?”崖主笑了笑。
“没这个意思呢,爹,现在天寒地冻的,外面的世道如今又乱得很,你还是留在山上吧,让雨儿替你出去走走就好了,而且,崖上也不能没有你啊,你说雨儿说的是不是?”蝶雨微笑道。
“原来,你是在跟为父绕着圈子,又打算下山,是不是?”崖主抬起手指,面带笑容,在她身前晃了一下,“说吧,这次打算在山上待多久,是不是等彼岸神丹炼出来后,又要下山玩去了?”
蝶雨搂着父亲的脖子,道:“哪有又要下山去玩了?我可没玩呢。”
“好了、好了。”崖主放下手中的杯子,“就你那点小心思,为父还能不明白吗?对了,关于你与嵇鸠的事情,为父今晚要跟你特别谈谈。”
“谈他做什么?”
蝶雨顿时皱起了眉头。
崖主看着她,面色忽然凝重起来,道:“雨儿,有些话,我想,我一定得跟你说了,也不能再拖了,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为父已经替你做了决定。”
“替我做了决定,什么决定?”蝶雨一脸诧异。
崖主默然,片刻后,沉着声音道:“为了你将来的幸福,为父想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决定,要将你与嵇鸠之间的婚约,退掉。”
“什么?”蝶雨猛然一惊。
“雨儿,嵇鸠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就不想履行婚约,所以,一次次地推迟你们之间的婚期。这么多年了,为父一直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可是,现在,为父已经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你是我的女儿,他不想娶你,我还不想你嫁给他呢!这个婚约,不要也罢!既然他不肯主动,那么,就让我来主动一次吧!”
说着说着,崖主脸上显现了愤怒。
“爹,这婚约……可是你与璒璃山上任尊王签订的,怎么可以说退就退?”蝶雨没想到父亲会做这样的决定,不禁急了。
“雨儿,爹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你也老大不小了,女孩子的青春是金钱买不来的,我不想让你这么白白地浪费时间、浪费青春,等一个根本不值得等的人!雨儿,父亲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尤其是情感上的事。过几日,你就同为父去趟璒璃山吧,将这一纸婚约——退了!”说到后面,崖主不免重重地叹了一下,一副决心已定、不容更改的样子。
“爹,可是,雨儿就只喜欢他,除了他,雨儿谁也不嫁!所以,这纸婚约,不能退!雨儿也不同意退!”蝶雨站在父亲身前,一脸倔强。
“不行,必须退了!”
为了女儿,崖主决定不能再心软了,不然只会害了女儿,道:“他不喜欢你,你喜欢他,又有什么用?我想,他其实也一定很想将这纸婚约退了吧,只是因为碍于他是晚辈,而且父母都已不在,所以这才不好意思向我们开口。作为长辈,既然他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遂了他的心愿,北崖山与璒璃山也将从无瓜葛!你也不要再多说了,为父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