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伸脚,接住落到地上的括刀,一踢,将那两把括刀踢远了。
男子看着自己的武器在一瞬间被卸下然后踢远,有些愕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五娘伸手摘了两片新鲜的竹叶,一个猛子扎进了男子的后背上,男子一个鲜血喷出,五娘往左边一侧身,那血便擦着她的身子飞走了。
五娘到底也是个每天在鲜血里翻腾生存的人。
不过几秒钟的事情,男子已经败下了阵来,而在另一边的李伊和徐撒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边的事情,他们仍旧在看着对方的双眼仿佛偌大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五娘又将剑收回了剑鞘,她叹了口气,对着已经倒在地上无力起身的人说,“没那个能力别做那样的事,不然……”
五娘停下了她的话,愣愣地看向了徐三和李伊。
徐三和李伊的身下有一大片血色正在慢慢地蔓延开去,那是李伊和徐三的血,李伊的手里正握着黑色汉服男子的括刀,那把括刀已经插入了徐三的后背然后从他自己的小腹插了进去,他们的鲜血正在慢慢交融流淌。
李伊的手慢慢抚上徐三的脸,他轻笑,“哼,如若要你一个人受尽折磨倒不如我与你一同落入阿鼻地狱,哪怕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李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徐三看着李伊的目光颤抖了一下。
五娘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有抽身回头,踢了一下那个已经倒在地上无力起身的男子,“那个,文森……奥?你家主人死了,你起来的时候别忘了顺便把你家主人埋了哈。”
说完她才真正转身离去。
四日后,醉牡居内。
“一万零五两。”我将银票放到了桌面上平平地推到了五娘的面前,五娘看着桌面上的钱呆了一下。
“嗯?”
“徐三,一万五千两七成,一万零五两。”我拿起茶杯默默地啜下一口,现在已经过了喝茶最佳的季节,但是我居然觉得现在茶似乎更好些,因为比新茶要涩上少许。
“啊?可是……可是那个买家也死了啊。”五娘张大了嘴。
“所以呢?”我挑起一边的眉毛。
“而且也不是我杀的人啊!”五娘一脸不解。
“唉?有钱收?”刚走上楼梯的安大夫看着我和五娘沉默的样子,冲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抬头看他。
“嗯……”安大夫打开扇子摇了摇,“没事就不能来吗?”
“这些钱是文森特拿来的,徐三死了,这些钱便是该落入你的口袋的。”我无视安大夫,对着五娘道。
“诶?是应该这样么?”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钱拿去快走快走我有事!”安大夫将钱往五娘手里一赛,就开始推她离开座位了。
不是说没事么?
耳边,安大夫和五娘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传来,我默默地将视线移出了窗外,今天的开封居然也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白云懒懒散散地铺满着整个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楚宁那次完成江家灭门之后任务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晴天,楚宁穿着一袭红衣走进了我的房间为我斟茶……
我甩了甩脑袋,停下了这段漫无目的的回忆。
我回头一看,五娘已经是被安大夫催走了,安大夫做到了我的对面,小二站在他的身旁点头哈腰着,他点着菜。
看到我回头,他对小二笑着说了声“先这些吧。”然后笑吟吟地看向了我。
我拿起茶杯淡淡地喝下一口茶,“有什么事。”
安大夫递给我一张药方,“按着这上面的去抓药,吃上个五六年大概就好了的。”
我将药方接了过来,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笑吟吟地看着我的安大夫,“解药?”
“嗯。”安大夫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淡淡地说,“你中毒了。”
中毒?
我皱眉,“什么时候。”
“看你的脉搏大概是近十年前的事了吧。”安大夫看着小二不断送上桌面的菜,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十年前……?
我只记得我是十年前到的开封,十年之前的事?
我好像都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自从到了开封之后,我确实从来没有给自己把过脉,难道我就这么放任这毒在我体内蔓延了近十年?
“嗯,”安大夫咽下一口白煮牛肉,视线一直在桌面上停留着,“那毒虽算不上的奇毒怪毒,但是毒性很强。”
“林文,你差点就死了。”安大夫忽然抬头,轻轻地说,那声音轻得几乎要飘进空气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低下眸,沉默了一会儿,道,“嗯。”
“嗯!”安大夫把桌面上的菜都消灭了七八成之后站起身,满足地说,“饱了,我先走了啊。”
“啊!对了,”安大夫起身走到一半转身回来看我,“这顿饭就当做诊金了。”
他笑着下楼去了,手指上套上了一块纯白的玉佩,不断转着。
往日,我这里总是很冷清的,但是今天却似乎有些热闹了起来。
“客官?”醉牡居的小二凑近我,试探般叫了一声。
“啊?”我回过了神。
这里仍旧是醉牡居的顶层,安大夫刚离开没多久。刚才的我正望着楼下的大街发愣。醉牡居对面的那家妓院近来生意似乎好了不少,我看见老鸨正拉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门口迎客。
这大概就是所谓烟火之地的传动了,每当雏妓将要破瓜的时候,老鸨就是拉着她站在门口,当熟客光顾就会说些大爷一定要多多支持之类的话,因为每个雏妓的初夜都是竞拍售出的,价高者得,哪怕最终拍下了雏妓初夜的人不是你,老鸨总归也是希望你能帮忙将价格抬高那么一些的。
她也只不过是在做生意。
而刚才我看着那几个雏妓的时候,忽然被其中一个吸引住的目光,她……长得竟有几分像楚宁,她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不哭不闹,穿着一身冰蓝色的衣服,薄得像初春河流破冰前的最后一层冰雹,她仰着头回视任何一个敢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的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