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山顶衰草连天,除了几棵苍劲的松柏之外再无一丝绿色,凛冽寒风呼呼刮着,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
坐在树下的上官心心抓起身边小瓷坛猛灌了一口酒,漆黑眸子怔怔望着遥遥落向海底的夕阳,竟半分光亮都映不出来。
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落在身侧,她似也不觉,只是一口一口喝着酒,神色间始终一片虚无。
那惨淡的夕阳到底还是挣扎着跌落海底,上官心心突然勾了勾苍白的唇,沙哑的声音里寻不到一丝情绪:“其实做神仙也挺好的,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多自在。”
那道玄色身影静静坐在她身侧,也不说什么,唯有周遭气氛跟着那沉寂的夕阳余晖暗淡死寂下去。
上官心心又喝了一口酒,自顾自说着:“我乏了,我想妥协了。”低头摇了摇酒坛,语气带了几分严肃:“其实你跟那个小姑娘挺合适的,如若不嫌弃,我愿意剥离一魄炼成一魅送到你身边,她会跟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只要你愿意,她可以一直活着,一直陪着你……”
“上官心心,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可以如此亵渎我!”
身边传来强压怒气的凛冽嗓音,一股刺骨寒风呼啸而过,前一瞬还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玄色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心心像似完全察觉不到,只是喝酒,将一坛酒喝光了又拿起一坛继续喝,然后摇摇晃晃在暮色里站起来,迎着湿冷海风望着前方漆黑寂寥的茫茫大海喃喃自语:“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惨然低笑:“如今的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姑娘?是啊,我没有她活泼可爱,我没有她天真无邪……”趔趄一步跌坐在枯草里,一颗一颗滚落冰冷的泪珠:“可是最早的最早我也是那个样子的呀,后来为什么就不是了呢?所以,你就不喜欢我了,你就不要我了……”
她狠狠将酒坛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终于撕心裂肺痛哭出来:“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
她抬头望着昏冥苍穹上的点点星光,任由冰冷的泪水顺着耳畔滑落,喃喃低语:“不喜欢的人即便拼尽性命为你摘下星星也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
慢慢闭上双眼倒下去:“是啊,因为不喜欢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上官心心伸手遮在眼前睁开双眼,待适应了光线缓缓环视四周,不免生出一瞬的迷离恍惚。
房间不大,家具简约古朴,桌上白瓷瓶里插着一朵风干的荷花,白瓷瓶旁摆着二十几个泛黄的狗尾巴草蚂蚱,整个室内,一桌一椅,一杯一盏都是她在时的模样,无一丝变化。
她呆呆望着,半晌,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守在廊下的红雨白霜顷刻绽开笑颜,脆生生道:“姑娘醒了,奴婢们这就服侍姑娘沐浴洗漱。”
言罢,两个小丫鬟开开心心跑开了。
她静静环顾四周,桃源谷的气候要比外界温暖很多,外界已是冬季,这里不过深秋模样,望着四处落叶飘零,神色间唯有恍惚,恍若自己从未离开此处,不过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如今,梦醒了而已。
唇角浮起苍白的笑,若果真是梦该多好。
暖阳渐高,落叶飘零的梧桐树下,一袭白衣的上官心心坐在木桌旁低头逗弄怀里的小白兔,雪白面庞笑意清浅。
秋风乍起,惹乱三千青丝,她下意识抬手去笼耳边乱发,神情怔了怔,慢慢抬眸。
四目相望,恍如隔世。
一袭玄衣的墨封长身立于木门前,修长身形似又清减了不少,不变的是他那副冷峻魅惑的模样,还有他狭长眼眸里那些深沉炽烈的情绪。
安静时间太久,导致小白兔在她怀里不老实地蹬了蹬腿,上官心心一惊,忙将小白兔放到地上,抬头望着墨封轻轻一笑:“它似乎比你吃得好一些。”
墨封凝着她的浅笑有些失神,然后也勾唇笑出来,身形一晃来到她面前:“那我们可以吃早饭了吗?”
上官心心望了望头顶的太阳,面上不免讪讪的:“抱歉,早饭似乎有些晚了。”
墨封垂眸低笑:“我倒不觉得。”
竹笋烧肉、清炒冬瓜、三鲜汤。
上官心心看着摆在桌上的两菜一汤,都是色香味俱全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问:“这是红雨还是白霜的厨艺啊?学我学得挺像的。”
立在一旁的红雨含羞低下头,小声回禀:“也就看着跟姑娘做的有些像,味道跟姑娘做的还差很远呢。”
上官心心夹起一根竹笋送到口中品了品,点头道:“味道自然不会相同,不过却别有风味,我很喜欢。”
红雨惊喜道:“那以后红雨天天做给姑娘吃。”
上官心心神色蓦然一僵,墨封不紧不慢夹了一块冬瓜放进她碗里,柔声催促:“先吃饭,一会儿好凉了。”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吃着饭,上官心心开玩笑般说道:“吃了红雨烧的饭菜我才明白,原来这段日子我吃的那些饭菜大都是为了果腹罢了,今日难得吃出饭菜的香味。”然后看了墨封一眼:“还记得浮玉山顶那次劫后余生吗?”
墨封狭长眼眸里全是温软笑意:“自然,怎会忘记。”
上官心心勾唇:“那夜浮玉山顶你烤得那只烤鸡,胜过凤髓龙肝。”
墨封愣了愣,放下碗筷起身就走。
上官心心一把扯住他衣袖,蹙眉问:“要去做什么?”
墨封一脸严肃认真:“去给你烤鸡。”
上官心心将他扯回长凳上:“我说的意思是当时首战胜利的酣畅淋漓,那种悠然惬意的心境,那种毫无负担的洒脱,为那只烤鸡增添了不少美味。”
墨封扶额苦笑:“这可难住我了,野鸡倒是好找,至于这些调料我可要费些心思了。”
上官心心嗔笑:“吃饭吧,吃完了饭我还想做芙蓉糕呢,上一次做的芙蓉糕糖放多了略带苦涩,太丢人了,这一次我要一雪前耻。”
墨封只道:“可是我觉得味道很好。”
上官心心瞥了他一眼:“我要的不是你觉得味道很好,而是味道真的很好。”
“姑娘,这些面粉够吗?”
“嗯,够了。”
“姑娘,油、白糖、饴糖、蜂蜜、鸡蛋、核桃仁、杏仁、榛仁都准备好了,还差什么吗?”
“嗯……将核桃仁去了吧,你家主人似乎不太喜欢吃这种东西。”
“嘻嘻,还以为姑娘忘记了。”
“白霜愈发调皮了。”
“姑娘终于回来了,白霜开心啊!”
窗外西风萧瑟,翠竹沙沙作响,上官心心端起一碗面粉正准备筛面,冷风自窗呼啸而入,碗里面粉霎时似尘土飞扬,迎面扑来。
上官心心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风势,却撞进一个气息凛冽的怀抱里,头顶传来墨封无可奈何的嗓音:“我觉得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谋杀我,好造成一个意外死亡的假象。”
上官心心愣愣回头看了看他,到底忍不住伸手捂住唇笑得前仰后合,立在一旁的红雨白霜只能低头忍笑,忍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
长身立于身后的墨封半边面庞都是面粉,原本漆黑的鬓角眉毛如今一片雪白,眨着眼睛看她时,睫毛上的面粉簌簌抖动飘落,那模样真是又滑稽又可怜。
上官心心笑了半晌终于勉强能说出话来:“你到厨房里来做什么啊?又帮不上忙只能添乱。”
墨封抬起手背去抹面上的面粉,语气里满是委屈:“我一个人在外面无聊。”
上官心心忙上前制止他的动作,摸出手帕擦拭他面上的面粉,忍着笑道:“别乱动,闭上眼睛,否则面粉会落入眼睛里的。”
墨封听话地闭上一只眼睛,却始终睁着另一只眼睛默默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眼前的她容颜清丽,笑容清甜,为他擦拭面庞的动作自然又温柔,好似他们之间一直便是如此相处一般。
可是他心中是清楚的,这一刻于他而言有多么不可思议,多么难能可贵。
所以,若不是梦境,便一定是幻境。
所以,他不敢妄动,一丝一毫也不敢。
上官心心擦净他面上的面粉就将他给推了出去:“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别进来添乱了。”
夕阳余晖洒落天际,熔金光泽晕染了整个陶然谷的时候,上官心心笑意盈盈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芙蓉糕走了出来。
“尝尝我的厨艺可有进步?”
墨封静静坐在木桌前看着她不说话,上官心心拿起一块芙蓉糕递给他:“我保证一定比上次好吃。”
墨封也不伸手接,只是看着她,狭长眸子幽深得望不到底。
上官心心将芙蓉糕送到自己唇边,笑着道:“想来是怕我给你下毒了。”
下一瞬,送到唇边的芙蓉糕被墨封慢悠悠夺了过去,他吃了一口,唇角浮起的笑带了些惨淡的味道:“你知道我在怕什么。”
上官心心只问:“好吃吗?”
墨封不慌不忙将一整块芙蓉糕吃下去:“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好吃,让我如何评价?”
他抬眸看她,眸子里溢出疼痛的意味:“你会一直给我做东西吃吗?”
上官心心迎着他的视线不说话,他继续问:“那我吃习惯了怎么办?”
上官心心依旧不说话,他惨然一笑:“还是你已经想好了其他的对策?”
上官心心也拿起一块芙蓉糕默默吃着,半晌,淡淡道:“我想回宫,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你成全我好不好?”
墨封拿起一块芙蓉糕,却低垂着眼眸只看着,也不吃:“我会想你,我会控制不住去找你。”他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芙蓉糕,低沉嗓音透出压抑不住的颤抖,每一个字都似咬紧牙关吐出来的:“换一个选择就这么难吗?”
上官心心闭了闭眼睛,轻叹一声:“墨封,我都有累的时候,你真的不累吗?”
墨封勾唇:“累又如何?累不代表可以放弃。”
上官心心侧头看向他,静静问:“如果我选择成仙呢?变成一个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神仙,又如何?”
墨封抬眸迎着她的视线,炯炯目光笃定坚毅:“是啊,又如何?”
上官心心无奈低问:“退而求其次也不介意?”
墨封依旧目光坚定地凝着她的眸子:“介意,也需要有资格不是吗?”
上官心心转开视线轻笑:“罢了,不谈这个了,我想喝酒,陪我喝点儿酒吧。”
墨封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明显不同意她喝酒的提议,她轻轻喟叹一声:“在这里连口酒都喝不上,还是明日回宫算了。”
墨封无奈叹气,吩咐道:“红雨,温一壶花雕,饭菜也端上来吧。”
夜幕降临,数盏花灯坠在梧桐树枝头,闪着莹莹的光芒,空气里无一丝微风,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偶尔一片两片枯叶悠悠飘落,隐约间竟似带了一缕禅意。
静谧之中响起墨封低沉的嗓音:“穷奇有下落吗?”
上官心心正自望着头顶的花灯,闻言怔了怔,摇头道:“没有,不过穷奇魂魄未灭,应该正躲在暗处吸取能量伺机而动,我们仍须小心。”
墨封眸中泛出狠厉的味道:“不灭穷奇我不安心。”
上官心心端起酒盏轻轻抿着:“我们找不到穷奇,何况以我们如今的能力想要将穷奇魂魄尽数摧毁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生出特殊契机。”
墨封在昏黄光线里凝着她,嗓音低低的:“我以后不会再恣意行事了。”
上官心心勾唇:“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提起酒壶斟满他面前的酒盏,淡淡道:“我们与穷奇之间的仇恨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说不准儿会延续个百年千年,他不主动出现或许我们永远都找不到,顺其自然吧。”
墨封低叹:“他若不伤你,我自然无所畏惧。”
上官心心笑着斟满自己的酒盏:“所以呀,洒脱自在的前提是没有软肋。”
墨封修长手指轻轻转动酒盏,狭长眼眸里情绪流转:“然而细细思量那些没有软肋的日子,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
苍穹静谧,一轮圆月高高悬于中天,又大又圆,清晰可见月中的仙山。
上官心心静静望着那轮皎洁明月,一口一口饮着酒:“你看,那轮圆月是不是跟千年前一模一样,它是不是从未改变过?”
墨封也转头去看那夜空里的明月:“不晓得,千年前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用心观察过它。或许它一直都在改变,不过是因为时间跨度太大,改变过于细微缓慢,寻常人察觉不到罢了。”
一枚残叶飘飘悠悠落下,刚巧穿入上官心心发髻里,她似也不觉,自言自语般低问:“真不考虑炼魅的事情吗?”
墨封深深凝了她一眼,抬手将她发髻上的残叶取下:“除非你将三魂七魄都给我。”
上官心心的目光缓缓落入杯盏里,默默看着杯盏里的那轮皎洁圆月,好久好久,一滴水珠悄然跌入,打碎一杯月光,她默默饮了一口酒,将皓白手腕挪到他面前,抬眸看他。
墨封愣了愣,转而会意,修长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搏,漆黑的眸子里转瞬布满惊痛,哑声问:“脉象怎会如何虚弱如此混乱?”他似强行将面上的慌乱敛去:“我知你定是修炼了逆转乾坤心法,然而也并非没有转机,前世他……”
墨封的话戛然而止,俊美面庞一片苍白。
上官心心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子,仰着头笑盈盈望着夜空明月,水光氤氲的眸子里却明明一丝情绪都无,她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前世的他可以在逆转乾坤心法剧烈反噬下置之死地而后生,一部分原因在于心法的诡异多变,然而更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强大求生意识。然而如今的我……”冰冷泪珠沿着眼角无声跌落,嗓音终究控制不住带了哽咽:“根本没有那样强大的求生意识……我累了,不想挣扎了……”
身子突然跌入一个气息凛冽的怀抱,墨封紧紧抱住她,颤抖薄唇埋在她耳边哑声低求:“心心,我求你,为我活下去好不好?你试着为我活下去好不好?”
他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像似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留下来吧,你不想见我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我会远远守着你,不会让你心烦,求你别走好不好?”
上官心心埋在他怀里流着眼泪笑着:“墨封,我们头上的苍天最喜欢看惨烈的戏码了,不把我们折磨得死去活来是不会罢休的,我真的不想认输,可是,我也真的好累啊,容我歇一歇好不好?”
墨封的身子狠狠抖着,将她一丝一丝扣紧在自己怀里,冰冷薄唇印在她额角,一字一句道:“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陪你。”
上官心心恍惚了一瞬,费力自他怀里挣脱,抹了抹眼泪,摇摇晃晃去桌上拿了一块芙蓉糕递给他:“喏,毕竟耗费了我几个时辰,你总要品鉴一下才好。”
墨封默默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官心心叹气:“真的没有毒。”
墨封伸手接过芙蓉糕,满眼都是宠溺,勾唇笑问:“我品鉴之后,你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上官心心怔了怔,蓦然想起今生轩辕一扬第一次吃她做的桂花糕时的场景,心头阵阵刺痛,强行敛住痛意,笑着点头:“好。”
墨封凝着她一口一口细细品味,直到吃完最后一口,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道:“酥软可口,油而不腻,唯一的不足是有些太甜了。”
上官心心秀眉微蹙:“还甜啊,我都尽量少放糖了,早知道你那么不喜欢吃甜就该给你放黄连。”
墨封笑得愈发魅惑好看:“该我问你了,我想知道那日昏迷前你对我说的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上官心心不解地问:“哪日?”
墨封唇角笑意高深莫测:“离魂蛊,最后一日。”
上官心心愣了愣,转而漾出意味深长的笑,慢悠悠上前一步抬头凝注他的视线,轻声问:“有多想知道?”
墨封的狭长眼眸悄无声息漫开一抹热度,修长手指温柔触上她眉间:“发了疯地想知道。”
上官心心浅笑嫣然,踮起脚尖靠近他耳畔,软声呢喃:“真傻。”
墨封眸子里的璀璨光芒还未及完全弥漫,便被灭顶的惊痛彻底湮没,修长身形直挺挺向后倒去。
上官心心已经上前两步托住他的头跟着他一起跌坐在地上,前一瞬还是浅笑嫣然的面庞,这一刻如死灰般惨白,苍白的唇不住颤抖着哽咽出声:“墨封,对不起。”
周遭死寂一片,连风声都无。
墨封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唯有狭长眼眸中的血丝迅速密布,恍若要凝成鲜血淌下来。
她的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身上,苍白手指取过桌上半盏浊酒,一颗血色流转的晶莹丹药落入盏内瞬间融化,昏黄灯影中闪着骇人的鲜血光泽。
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拿着酒盏送到他唇边时,酒盏里的药酒一直在晃动,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咬紧牙关跟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墨封,忘了吧,将一切都忘了,统统忘了。”
墨封目呲欲裂地盯着她,直到半盏酒尽数被她灌下去,意识彻底抽离的最后一瞬,眼角缓缓淌下一滴血泪。
漆黑死寂的桃源谷中突兀地燃起一片大火,明明无一丝风,火势却异常猛烈,不消片刻便席卷了整个桃源谷。
茅屋、修竹、长廊、凉亭、秋千……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上官心心面无表情地立在山顶望着下方火海,即便倒映着熊熊火焰,绝美的眸子里依旧无半分温度,一如她的嗓音:“流火,记住答应我的事情。”
立在身后的流火一脸冷漠地望着她,半晌,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冷冷问道:“姑娘,来生许给主人可好?”
铺天盖地的死寂里唯有火势燎原的可怕声响,冰雕般的冷艳美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流火静默了片刻,若有似无叹了口气,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上官心心的视线一点一点抬起,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那轮世间独一无二的皎洁明月,苍白唇角弯了弯。
它一定什么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