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朴刀各在腰,三皇子的车队渐行渐远,而漠城也终于从一个仅可见的小黑点化为了虚无,彻底的淡出了徐搏的视线。
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慢,这才两天就已经快要到达了西山脚下了,现如今只要翻越西山,到达另一边的翁城,便会有三皇子的亲信接应,
届时,抵达南京,指日可待。
夜幕降临,车队停止了行进,在一处小溪旁安营扎寨。
在溪边,人们沉默却很有秩序的挖土砌灶拾柴烧火,三皇子被一堆兵卫簇拥着围在一处篝火旁,而徐搏则不知道在从哪里弄来了一条活鱼,这条可怜的鱼被他刮鳞掏脏之后,炖成了一锅香气喷喷,热气腾腾的鱼肉汤,而狗肉则开始了他的假寐,它看似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睡觉,但是眼睛却总是不时的悄悄睁开,打量着那一锅鱼肉汤,因为知道徐搏的狡诈,它算定对方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于是便决定找准时机准备开抢。
而徐搏也早就发现了狗肉的异样,平日里见到美味佳肴恨不得从自己嘴中抢过来吃的小畜生,如今却安静的过分,不用想,这其中一定有诈,于是徐搏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战术,等着狗肉先行出手,而自己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行把它拿下,自己再享受美味的鱼汤。
就这样,一人一犬,相持不下。
三皇子朱伺饶有兴趣的关注着这一幕,忽而恶趣横生,他听闻徐搏擅长讲故事,于是便命令一护卫要将徐搏叫到跟前讲故事,他相信他的这一举动定会破坏徐搏和狗肉的相持不下,而结果究竟会鱼落谁口,他很期待。
本以为结局无论是狗肉得到鱼肉亦或者徐搏得到鱼肉,他们两者都要经过一番精彩激烈的争斗,可是结果却令朱伺很是大跌眼镜。
听到了护卫传达的命令,徐搏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而后一脚踢醒了正在装睡的狗肉。
前者眉毛一挑,“平分?”后者猩红舌头一伸,哈喇子流出,“汪。”一声既是代表同意。
就这样主仆俩和和气气的享受了一锅美味的鱼肉。
......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神坻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
“这就是荆棘鸟的传说。”故事终了,徐搏和朱伺都陷入了沉思。
国破家亡,父母双亡,自幼流浪,连自己亲生妹妹的尸首都难以保全,这世上最沉重的巨创也不过如此了吧,可是那最美好的东西又在哪里呢?自己是有无尽的财富还是有后宫佳丽三千?亦或者是那举世无人能敌的实力?
徐搏瞧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中,已经被翻得破烂发黄的《初窥命轮秘境》,面露苦涩。
十岁便开始接触修行,更是在一个月之内突破感知境界,可是在此之后修行便没一点进展了。
整整六年,命轮始终枯寂的如同一汪死水,任自己怎么用天地元气去感受,可对方就是不为所动。
无可奈何的徐搏只好拼命的锻炼己身,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了最大,如今的他拼上一切,虽能与命轮境界的修士一战,可若是对上命轮之上的修士呢?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所以说,徐搏此次成为三皇子护卫,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对方能够帮助自己打破不入命轮的宿命,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完成自己复仇的必要条件。
“以一种惨烈的悲壮塑造了美丽的永恒,给人们留下一段悲怆的谜团,昔年,我也曾遇到过一个如荆棘鸟一般的佳人,只是,如今我们都已错过。”朱伺慨然一叹,幽幽说道。
徐搏望了一眼朱伺,心中喟叹,又一个有故事的孩子啊。
“你讲得很好,此前,你护驾有功,本皇子一向赏罚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朱伺回过神,他愈发觉得徐搏是一个可塑之才,因为他觉得从他所有普通护卫中,也找不出一个能讲出荆棘鸟这样故事的人,他有一种直觉,徐搏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我想拜访车队里的修行者。”徐搏低下头颅,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阵,而后,抬起头,不温不火,不急不慢的说道。
朱伺听了徐搏的话,微微一怔,而后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的答案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希望以后你可别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不喜欢不确定的因素存在。”
“带他去见白眉道长,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我乏了,先睡了。”朱伺留下这句话之后,意味深长的望了徐搏一眼,而后起身向马车走去,这小子,我居然看不透,朱伺在心中暗自感慨。
......
修行者,本就高人一等,在凡人眼中是为神灵般的存在,所以说每一个修行者都有资本自傲,哪怕是皇子的要求,若是白眉道长自己不想做,皇子也不会为难他,所以说面对白眉道长的不理睬,徐搏虽然气闷,但是也无可奈何,但好在徐搏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距离徐搏初到这辆马车前拜访,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了。
“少年,你很有毅力,只是,修行一途并非儿戏,修行路漫漫,前路未可知,以你今晚的执着,我相信今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所成,又何必执着于修行呢?”苍老的声音在徐搏经历了六个时辰的等待后,终于响起。
一句话扫除了徐搏的所有疲倦,能够亲自请教一名真正的修行者是徐搏梦寐以求的愿望,既然对方终于理睬自己了,这就证明对方有指点自己的意思。
“前辈也说了,若有所执,必有所成,而我现在执着与修行,可是前辈却为何让我放弃修行,放弃我的执着呢?”徐搏微微一笑,据理力争。
“哈哈哈哈,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少年,你且进来吧。”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马车内的老者爽朗大笑,终于决定指点徐搏。
徐搏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双腿,轻呼一口气,而后,踏上马车。
破旧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晕,映入徐搏眼帘的是一位面色蜡黄,眉发皆白,身着道服的老者。
白眉道长闭合的双眸,眼睑微动,而后轻声说道:“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所以你要慎重考虑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在当今世界,师者,是为传道受业解惑者,而白眉道长肯为徐搏解惑,那对于徐搏而言,白眉道长可谓之为师。
徐搏沉默无言,他双膝着地,双手叠加向地面按去,而后前额向地面叩去,对于白眉道长的馈赠徐搏无以为报,但是,行此叩首大礼,却是表明了他对白眉道长的感激。
此刻的白眉道长终于挣开了他的双眼,他微微一笑,“性格坚毅,性情中正,少年,你很不错。”
白眉道长扶起了徐搏,然后闭目凝神,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徐搏的肚脐处,
一阵淡黄色的微光闪烁,时间缓慢流逝,不多时,白眉道长收起了右手,轻叹一声。
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可塑之才,本还想将其收为自己门下弟子,可惜此刻一切都成了空。
听到了老人的叹息,徐搏忽而生出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从宏观来讲,你已经是修士了,因为你已经处于感知境界了,只是...”
“你体内连接命轮和天地元气的通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阻塞了,所以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你这一生只能止步于感知了...”
“嗡...”
白眉老人的话语宛如一道惊雷,猛的在徐搏脑中炸开。
如果不能修行?那么,大仇何以得报?
徐搏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