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就大亮,晴朗无云。宋执担心两个娇生惯养的主子路途劳累,特意绕到附近集市采买了几匹脚力甚健的好马,分给众人乘骑。如此,赶路便快得多了。但百灵山地处偏僻,直到第四日,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蛇谷。
这日,百灵山里起了风,漫山竹林在风中簌簌摆动,似乎在吟唱着悠然的曲儿。微薄的细雨好像雾气一般,随风扑面,粘湿了众人的衣衫。
来到一座隐匿在竹林深处的小竹屋前,一个身着淡绿色素纱长裙的少女正弯腰整理着院子里的各色草药,背影苗条,看上去端庄素雅,幽静自若。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忽而一愣,双眼警惕的盯住院门外。
“素问姑娘,别来无恙。”
宋执从马背上跳下,微笑着走入这座小园。
那绿衣少女看见他的身影,眼睛一亮,眸中闪过惊喜之色,站起身来叫道:“你……你是宋公子?”
宋执笑道:“正是!”
他转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神医‘妙素手’,素问姑娘。”
此时,院外众人也下马而来,走到他的身后,向那少女依次见礼。
素问瞥眼一瞧,见宋执不仅带来了一个陌生男子,同行的更有花红柳绿的三个美貌少女,顿时又羞又窘,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宋执指了指宋明珠,道:“素问姑娘,我又得找你救命了。这位宋姑娘被西域血蟾咬伤,你可有法子相救?”
素问看着宋明珠颇有敌意的目光,心中不快,不由问:“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宋执一愣:“是……是我的朋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
听闻此言,素问脸色渐肃,似乎有点不相信,清冷如水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番扫视,突然转身往屋内走去。
宋执奇怪,忍不住道:“素问姑娘……”
素问回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疏远的神色:“宋公子,你知道我向来不为陌生人看病。既然这些人是你的朋友,我也不再追究他们私闯蛇谷之罪,早早离去便是。”
她语音淡然,但语气中自带一股威严的正气,让人不敢轻视。
宋执低声道:“素问姑娘,希望你再帮帮我,这番大恩宋某永不敢忘。”
素问看见他眉目间的恳求之意,神色微动,语气已慢慢软下:“我不爱见到这些人,你要留便留下吧,我会好好招待你。至于他们……”
宋明珠见不得宋执向女子示好,脸色一变就要发怒:“喂!蛇谷神医很了不起吗?这么大的臭架子,摆给谁看呢?”
素问瞥了她一眼,低头不语,几步走入小竹屋,伸手就要关门。
哪知宋明珠今日耍起了公主脾气,几步窜上前去,左手张开,五根手指大咧咧的向前一抓,已掐住素问的后颈衣裳,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前。
宋明珠顿时一呆,丝毫没料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威力竟如此之大。
众人也都惊讶得交换了一下眼神,料不到名动天下的蛇谷神医“妙素手”竟不会武功。
素问挣扎了两下,摆脱不掉宋明珠的束缚,面露愤恨之色,哽咽道:“宋公子!你……为什么带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欺负我?如果你再多说两句,说不定我多半就应允了……可是她……她……”
她心肠柔软,性子却非常刚烈。
宋执对宋明珠的鲁莽有些恼火,轻轻一握她的手臂,她便不由自主放开了素问,忍不住龇着牙叫道:“阿执哥哥,好痛!”
“还不给素问姑娘道歉?”宋执厉声道。
宋明珠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被宋执如此严厉呵斥过,眼圈一红,大声道:“我偏不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给本公主治毒算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尚在气头上的素问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却仍然冷冷道:“道歉?那就不必了!只请你们快点离开,我消受不起。”
白玉璃眼见情况不对,走上几步,说道:“神医姑娘,还请你行个方便,救人要紧。明珠公主所中的血蟾毒非比寻常,能否请你指点一二,有没有法子可解?”
宋执料不到她也会帮忙相求,心中顿生感激。
素问惊讶的看了宋明珠一眼:“她真的是公主?”
宋明珠趾高气昂睨着她:“本公主便是当今皇上的掌上明
珠,识相的就快点说出解毒之法,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素问冷笑一声:“我偏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眼见宋执和白玉璃都碰了钉子,宋昱早已沉下脸来,冷笑道:“我们跟她啰嗦什么?再不说出实话,就杀了她好了。反正她不见棺材不掉泪,又何必浪费口舌?”
他并不知道素问是宋执的旧年相识,只当她是个陌生人,在他眼里自然命如草芥。
若说他生为皇子天性纯良,可他骨子里不经意流露的残忍却让人心惊。
宋执等人面面相觑,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太子会口出恶言。只有白玉璃唇边噙起一抹冷笑,似是嘲讽又似了然。
一时间,素问气得珠泪盈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白玉璃轻轻一笑,斜睨着宋昱:“太子殿下,你还真是爱开玩笑,可别吓着神医姑娘了。”
宋执来不及多想,赶紧顺坡下驴,伸手扶住素问削瘦的肩头,柔声道:“素问姑娘,你别在意。我代阿昱向你道歉。”
一见此景,宋明珠气得猛跺脚,袖子一甩,捂脸抽泣起来。
宋执并不理她,心里被她的哭声吵得很烦乱,目光却恳切地看着素问。
素问擦了擦眼泪,眉头紧皱,冷声道:“血蟾毒的药引世间难求,是真正的凤毛麟角。我曾听师父说过,要解此毒,必须找到一种名唤‘冰皮小金蛇’的毒蛇,吸食过凤凰二仙的血,再将其晒干制成药引。如此一来,血蟾毒也就不是个死症。”
宋执大奇,问道:“凤凰二仙?那是什么?”
素问道:“相传海外有个无忧仙岛,岛上住着凤公凰婆两个神仙似的人物,养了许多毒物,这‘冰皮小金蛇’正是其中一种。可惜这只是传闻而已,海外仙岛原本就虚无缥缈,难说得很。并非我不愿救她,凭我手中仅有药材,断断解不了血蟾毒,治标不治本,最多保三个月性命。如果真能找到药引,我自会相助。”
宋执喜道:“就知道你心肠软,不会见死不救。”
素问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别高兴得太早,找不找得到无忧岛还不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