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水榭小居
花凤媹身着一袭绣着芍药的华服,三千青丝未束,独自坐在铜镜前,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张早已看了二十多年的媚脸,手不自觉的抚上脸颊,此时此刻,在镜中看到的似乎不是自己的脸。
萧陌儿,世间怎会有如此般女子。胭脂粉黛不施,华服繁饰不着,却人比花娇,甚似仙。昨夜偶在雨中见上一面,那张脸便刻在自己脑中,让人久久不能挥散。
花凤媹越想越恼火,早已紧握的双拳展开,狠狠地朝着檀木妆台拍下,"啪"的一声,竟也看不出花凤媹的一丝痛感,却惊着了门外的珠儿。
"哼,长得再好又如何?得不到王爷的宠爱,这张脸连寻常物都不如。"她双目微微眯起周身的冷气几乎能化为利剑,十米内寸草不生。
"娘娘?怎么了?"珠儿快步走进门来。
"无事。"花凤媹调整了下呼吸,收起了周身的戾气,"珠儿,给我束发吧,我要出去一趟。"隐了怒气薄唇轻吐。
"是娘娘。"
……
出了水榭小居已是辰时三刻,花凤媹生的一副媚态,一笑可百媚生,在路上,得了不少羡慕的眼光,转眼已到王府后院的小路。
"娘娘,咱们这是去哪里?"看这路珠儿心里有一丝明了,可还是要问的。
"咱们去,陌雅阁。"花凤媹嘴角一弯邪笑,"本妃与王爷成婚已有五六日之久,按规矩本该早去的,王爷说让我不必理会她,可我觉得,形式还得有啊,免得让人病诟。"花凤媹不自觉的扬首。
一刻时辰过去,已到了陌雅阁门外。只从门外便可看出陌雅阁的精致,匾额是夜舞苏亲自提的笔,匾额的左右两个对角雕刻的是梅树,陌雅阁内的红枫长得高大,些许枝干伸出阁外,在一片白色中缀一点朱丹,四周只听得秋风吹落枫叶的萧瑟声,门外无人看守,台阶上落着红枫叶,还有点点红梅。
珠儿上山去拍门叫喊"媹妃前来奉茶。可有人在?"一时无人回应。
屋内的夏儿神色从容的望着被薄纱帘幕遮挡的人儿,只见那人纤影轻移,反手掀开薄纱,她望着屋门,听着叫喊,若有所思。直到拍门声渐退,萧陌儿才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摆了几摆,转身重回到帘内不知在做些什么,夏儿会意,行了礼便退出了房门。
"娘娘,似乎没人在。"珠儿下了台阶走近花凤媹。
"没人吗?"花凤媹面部不做一丝疑惑。
"没人,那便回去吧,咋们改日再来。"说着两人便转身向回走。
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两人纷纷停步转身,看着门内的人一点点清晰。
夏儿打开门的一半儿,抬眼看向门外的两人,跨了门槛,快步走过去,对着花凤媹行了礼。
"侧妃娘娘,您久等了。"夏儿站直身子,"门外无人传唤和看守,奴婢开门晚了,还请侧妃恕罪。"夏儿一脸歉意,却只微服了身子。
身后的珠儿欲要上前开口,夏儿瞟了他一眼,花凤媹伸手拦住了珠儿。
"无碍。"花凤媹脸上未见一丝波澜,笑容依旧,"王妃可在?麻烦通报一声我前来奉茶。"
"侧妃娘娘,王妃她昨日染了风寒,不宜见客,您改日再来吧。"
"可这礼数得遵行,只是行礼,怕也不会耽误王妃病情,还望王妃移步,莫要坏了礼数。"花凤媹对着门内高声说着,陌雅阁院子并不大,声音足以让屋内的萧陌儿听到。
"侧妃娘娘……"夏儿想打发她走,此刻却传来了房中人的声音。
"既然是礼数,自然不可欺。"只闻得声响,并未见人影,"夏儿,让她们进来吧。"
"是,娘娘。"夏儿回了一句,然后领着二人进了陌雅阁内部。
花凤媹和珠儿大致打量了一番院中情景,左手一树红梅开了半数,右手一棵红枫落了半数,风中尽是梅花的傲香。
临近屋门,夏儿声起"侧妃娘娘留步。"
"怎么了?"花凤媹看向她。
"陌雅阁有规定,出了陌雅阁中人和王爷,外人不得入屋。"
"这……"珠儿微怒,又被花凤媹拦住。
"这什么?"闻声,只见屋门旁立一袭白衣的萧陌儿,依旧不施粉黛,神情客套。
又见这张被花凤媹视为眼中钉的脸,花凤媹不禁指陷肉中。
"既然妹妹这么想行礼。"萧陌儿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花凤媹,"夏儿,去端茶来。"
"是。"
片刻,夏儿便端了一盏茶,盛在花凤媹面前。珠儿差异的看了夏儿一眼,眼神一直四处寻着什么,夏儿不曾抬眼,花凤媹似是早有预料,神情从容。
"娘娘,这……"珠儿一丝担忧,行茶礼要跪,这眼看是要让人在屋外跪这的,可是已经入了深秋了,地上不免是刺骨的凉,况且还未曾铺设座席,花凤媹是个练舞的人儿,若是伤了膝盖,以后恐怕再也不能起舞了。这深秋的天青石路凉的很,刺骨的冰寒让珠儿多有不舍,但她和花凤媹都知道,这茶不得不奉。
"无妨。"花凤媹端起面前的茶,轻移媚体。
花凤媹眼底划过一丝狠恶,萧陌儿嘴角浅笑,媚眼微眯,双眼包揽了花凤媹的每一个动作,不在乎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即使是稍纵即逝。
花夏儿在一旁神情淡定,但眼底划过一丝不明之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珠儿神情担忧,秀眉紧皱。
花凤媹一手端茶一手提裙跪下,珠儿也一脸不情愿的一并跪下,双手将茶举过头顶,"请王妃,喝茶。"
"嗯。"萧陌儿漠然,走近些,缓缓端起茶杯,将淳茶送入口中,温度正好,"这南陵的茶,味道极好,妹妹走时也带回去些。"
"是,王妃。"
萧陌儿随意拨弄着茶杯的盖子,看着茶中的涟漪,红唇轻启。
"你委身前来行礼想必也懂的凤羽国的礼数,那你可知,行礼的及时是卯时四刻吧,你足足迟了一个多时辰,吉时已过,这是大不敬,本该重罚,不过念在你刚成婚不久,你也还懂些礼数,便罚你于此处跪一个半时辰吧,到晌午回去用膳。"说着,萧陌儿便把茶杯递给了夏儿。
"王妃娘娘,侧妃她昨晚……"珠儿想为花凤媹开脱。
“且不说她误了吉时,方才我听见你在门外叫喊,侧妃就是侧妃,我不管夜舞苏喊你花侧妃也好,还是媹侧妃也好,你方才喊她媹妃便是对我以下犯上,说的狠了就是咒我,旁人听了还以为我这个王妃已经死了,你家主子上了位,你最该罚,跪好了就去领四十杖,媹侧妃管教下人不严纵使以下犯上,念在刚入王府时间短便罢了,下去好好儿跟教养嬷嬷学一下府中规矩。”
珠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花凤媹止住了。
"住口,你一个下人,有何资格反驳堂堂王妃的命令。既然我们有错在先,那王妃该怎么罚我们担着便是。"花凤媹厉声道,珠儿尽显委屈,却乖乖的闭上了嘴。
萧陌儿神情淡然,转身进了房门,夏儿紧随其后。
“王妃,真的要让他们在这里跪着吗?若是王爷……”夏儿虽然知道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可是她还是要问一句。
“放心吧,夜舞苏不至于为了一个舞姬就废了我,我和他是先皇帝亲自指的婚,他不能废了我,也废不了我。”萧陌儿走进幕帘里继续这刚刚的事情。
夏儿也不再多问些什么,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候着。
深秋的太阳,尽显无力,但也在金匾上照射出刺人的金光。
梅花不在春天开放,却一任群芳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