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打算让曙光城作为一个水道转接点，向多个城邦供水……其实可以并联多个水站。
“莫洛区北方有一个大型瀑布，那里曾经有过一位伯爵想要修建大坝，但当时因为经费不足等原因而搁置。后来莫洛区分成了东西莫洛，各自持有一段瀑布的所有权，因此这件事就放下了。
“如果您真有这种必要，我的建议是重启莫洛大坝计划。按如今的技术，可以将其做成发电站，给电力不足的水仙领东部地区提供电力支援。
“若是如此，您大可将整个莫洛区做成电力试点区域……引来足够多的居民的话，繁荣程度也会随之提升。而随着水压提升，才能让标准水道的流通量达标，亦或是扩建——至于水道本身的扩建，那技术反而简单，若是并联多个水道，还可以提高安全性与道路自由性。不过您若是确定要现在做，我也能给您打个优惠折上折。
“但比起这个，大坝与发电站那才是真正的利民工程。它对安息人是好的，对水仙领、甚至整个赫拉斯尔人也都是好的。
“等到建成那时，甚至不只是水流……各种人员、物资都将随着您所修建的栈道而流通。
“而等地下水道修建完毕，我的建议是，我们还可以提供地上栈道用以维护——地下水道是非常容易被人私自取水、污染或破坏的。
“您能想象吗？只需要一个超凡者……一个仪式师、诅咒师或是女巫，找到大致的水道之后——而且有仪式师或是法师的话，这注定不会太难——就可以在不接触水道的情况下，在其上方进行破坏。
“比如说投毒，或是用水作为媒介来诅咒全城人——这完全是其他善主有可能做到的事！之前我来的路上，也听闻了岩窖城被石化的惨剧……您不觉得吗，天堂城善主对岩窖城过于狠辣了。我想，这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考虑到了这种水道若是普及的结果。
“就如同我们如今所讨论的利民工程一样，阁下——若是能从国外稳定引水进来，那还要善主有什么用呢？善主本身的必要性消失了，那安息就真要大乱了呀！
“所以岩窖城的善主才必须死，因为他动了所有善主的蛋糕……虽然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也正因如此，您若是做这样利国利民利天下人的大工程，就必然会遇到阻碍。
“因此我认为，需要在上方增加一个维护设施，用于实时巡查、维护地下水道。而这样一个安全栈道，也可以在简单扩建之后变成能够遮蔽风沙，让少量人员自由流动的安全通道。
“您有想法吗？如果您认为没问题的话，不妨签一下这个补充合同？”
葛朗台说着，伸手在空中一点，用手指飞快写着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十张合同便凭空凝聚，自行飞落到桌上，分开成五堆——分别对应“水道主体额外扩建”、“莫洛大坝”、“莫洛水力发电站”、“地上安全栈道”、“地上人员通道”五个补充合同。
“……你是真的会做生意，葛朗台。”
艾华斯感叹着。
他本来只是想要从葛朗台这里订一个用炼金岩板加固的石质下水道而已……
结果聊着聊着，这单子就越来越大——东西越加越多，但关键是好像每一个都是必要的。
甚至艾华斯如今回头看，只感觉自己之前怎么想的这么简单……而且葛朗台是对的，这些额外增加的项目确实都是必要的。
如今艾华斯才意识到——直至现在，葛朗台才真正把自己当做一个平等交流的客户来看待。而之前的阿瓦隆，那仅仅只是“天使轮投资”而已。
“……水道主体额外扩建的合同我先不签，其他的我都签了。”
艾华斯也是爽快人，大笔一挥就签下了名字：“用最好的料子，最快做完。多出来的钱就当是加急了。”
他没有讨价还价——因为这种程度的单子，已经没有议价的必要了。
他相信葛朗台给自己的价格必定是最优惠的，这种能随意操控小国命运的大商人，不会在这种事上还像是小商贩一样追求那些薄利。而艾华斯本就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也根本不知道如何砍价，反倒是容易露怯。
只要艾华斯还活着，并且他与教国的关系没有断绝、他本人仍旧是最顶级的那一批超凡者，地精给他的单子就永远会是最优惠的。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确实对钱没有什么概念。
反正家里的流动资金应该付得起就是了。
要真付不起，大不了从赫拉斯尔金库里面抬两块金砖出来也肯定够了。
“正事谈完了，葛朗台。真是快啊……”
艾华斯满意的笑着：“正好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我也知道您肯定不喜欢，”葛朗台谦卑而温和的笑了笑，脸上那能吓哭小孩的丑陋容貌都显得宁静，“所以您看，我也没说什么废话。每一句都是您关心的。”
“我知道，葛朗台。所以你才会是商会的会长。”
艾华斯点了点头，又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在南部大陆的那三个出现暴动的种植园。如今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些巨魔种植园，都是地精商会制造巨魔奴隶、以及让巨魔通过劳动产出各种南大陆特产的地方。
艾华斯其实也有些看不惯这种行为。但巨魔毕竟是吃人的，而地精相对文明一些……虽然文明的也有限，而且卑鄙且狡诈。但这终究是外族之间的互害，就如同艾华斯也无意拯救老想作死的矮人、被至高天抛弃的巨人一样……
哪怕是奉献之行也有轻重缓急，奉献之心必须是可控的、而不能背叛——这是在艾华斯分裂又融合之后得到的教训，即不被道途之力反过来操控。
无论如何，安息人至少是人类。既然艾华斯自己，还有他的亲人、朋友、妻子都是人类，那他就还是优先帮助人类与亲近人类的异族比较好。
巨魔那边，等他有空了也会回头管管——虽然大概率用不上。那些熟练掌握仪式的巨魔们，恐怕很快就会诞生第六能级了。
而根据艾华斯所知，葛朗台那三个直属于他的种植园遭遇了武装暴动，实际上就是善主们暗中搞事——
这其中的原理很简单。
巨魔本身作为很容易出现超凡者的种族，他们是能够生产大量具有价值的特产的。他们就是能下金蛋的鸡。
如果鸡听话且健康，那自然是没有必要把鸡便宜卖掉。
所以地精的思路其实是把听话的、有能力的巨魔留下，把不听话的、笨拙的巨魔用卖给人类当奴隶的方式“放逐掉”，从而榨干最后一份利益。如非必要，地精绝不会将巨魔处死，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
因为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只要能赚钱，他们甚至连自己蒙受的损失与屈辱都可以忍受。
在他们将巨魔卖给善主之前，这些巨魔其实是卖给赫拉斯尔帝国的。是因为赫拉斯尔帝国解体，赫拉斯尔诸国又一直在打仗，所以地精才会绕着他们走——这种时候卖奴隶还不如卖粮食和军火呢。
也是在那之后，他们才开始把巨魔卖给安息人。毕竟从南方大陆运巨魔前往沙漠中心，这本就充满了风险。而利益会被风险所稀释，所以其总收益并不会太高。因为善主并没有那么渴求巨魔奴隶。
也正因如此，善主们才会暗中赞助巨魔组织发起暴乱——
他们让一伙据说是“从实验室逃脱、因此得到开化”，相对比较聪明的巨魔试图拯救自己那些愚昧的同胞。
但实际上，这伙看似在追寻自由的巨魔，是由安息古国的那些“善主”们所赞助、操控的势力。带头的巨魔，本身就是被善主洗脑后加以改造的奴隶。
他们并不是想要拯救自己的同胞——或许其中有一些巨魔是这么想的，但至少领头的不是。
领头的巨魔，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主人的任务——给地精商会带来不可忽视的损失而已，其他的巨魔反倒只是消耗品。在完成这件事的基础上，他再顺便去报自己的私仇，来给那些地精们惹点麻烦。
对于地精商会来说，这种程度的无序暴乱最终必然是能够镇压的。然而损失也一定不少。
这些参与过暴动的巨魔，继续放到种植园中便无异于埋下了不安定的种子。罪魁祸首没能抓住，因此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产生下一波暴动。
那地精们如何处理这一大批叛逆巨魔，就成了棘手之事。可要是将他们处刑，那对于极端逐利的地精们来说，简直比狠狠打了他们脸还难受——他们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程度的吃亏。
而他们最终也只可能有一种处理办法。
那就是卖给安息人。
哪怕降价出售、打折出售、捆绑出售，也只能这么卖——如今精灵们又在紧抓跨国奴隶贸易，其他地方都有可能会被精灵们抓获并处刑。只有卖给安息可以用“尊重安息人的生活传统”来狡辩，他们不想亏的话就只有这一种办法。
但很显然，安息的善主们过于傲慢了。
他们长期处于没有人敢质疑他们决策的独裁位置上，以至于他们竟然忽略了地精商人们的智力。
听到艾华斯的话，葛朗台顿时阴沉下了脸——他仅仅只是这么做，就让他那丑陋无比的面容变得凶暴而恐怖。
“那群蠢货，以为我抓不住他们的马脚。”
葛朗台冷笑一声：“不就是想买便宜巨魔奴隶嘛？想想也知道，应该和天堂城善主研发的这个石化仪式有关。大概是需要巨魔巫师当一次性媒介吧。
“——某种意义上，他们得逞了。我确实只能把那些桀骜不驯的巨魔巫师卖给他们。但他们也休想占我便宜。
“既然他们暗中支持了一波巨魔暴动，那我就发起等价报复——
“说起来，阁下……你听过炎拳哈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