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梨花树上挂着的几盏油灯火光摇曳。乔喻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小酌,桌子上放着几盘点心和一壶桃花酿。他饮了一口,然后缓缓开口:“今天在相府吃饭的时候,师父问起林初雨的身世。”酒液沾在唇上,给嘴唇染了一层绯色。
闻言,躺在树梢的苏衍翻了个身,单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乔喻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林姑娘是丞相的客人,他了解一下人家的情况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我总觉得师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乔喻摇摇头,低低地说道:“有点震惊,有点忧伤……我也说不清楚。而且……”
“而且什么?”苏衍探身看向乔喻,好奇地问道。
乔喻皱起眉头沉思:“而且师父说觉得林初雨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上次笙儿也说过林初雨给他的感觉有些像……南歌。”
苏衍挑了挑眉:“大人说的是当年遇难的叶小公子。”
“是啊。”乔喻的眼中闪过一抹忧伤。
“可是您不是说那小公子死了吗?”
乔喻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开口道:“当年刺客追杀回京的丞相一家,师娘和南歌被逼到了悬崖边。走上绝境的师娘带着年幼的南歌跳下悬崖。后来师父在崖下的山涧中找到了师娘的尸体,却怎么也寻不见南歌的影子。师父抱着一丝侥幸,翻遍了整个山崖和周边的村子,却杳无音信。大家都说南歌必定是死掉了,毕竟那么高的悬崖。可是师父不愿相信,又到别的地方去找,仍然一无所获。直到有天遇到了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的我。他认出我来,便把我带回了家,收我为弟子。也不知道师父是接受了南歌死去的事实,还是给自己留个念想,他再也没找过南歌。师父很少主动提及过去的事情,慢慢地,那场劫难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直到前些日子,笙儿偶然说到。”
“唉……丞相也确实可怜。”苏衍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道:“大人可否说说那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他呀……”想到叶南歌,乔喻的眼睛里不觉染上了笑意,“他是个很不安分的孩子,整天到处乱闯祸,每次都把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时爷爷还在,南歌每次闯了祸都拿爷爷当靠山。师父生气却总是没办法,因为只要他一动手,南歌就会放开嗓子在爷爷面前哭。爷爷心疼孙子,也不管对错,对着师父就是一阵训斥,小伎俩得逞的南歌就躲在爷爷身后一边装哭一边对着师父做鬼脸。”
苏衍听得有趣,大笑道:“这叶小公子还真是个活宝啊。”
乔喻也笑出声,又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南歌虽然淘气,却很招人喜欢。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爱,肉呼呼的脸蛋,粉嘟嘟的嘴,一双眼睛比晨间的露珠还要清澈。那时我娘最喜欢捏他的脸,听他口齿不清地追着她喊‘神仙姐姐’。”
“他撒娇的时候抬头看着你,眼睛里装满了无辜和期盼,没人能招架得住。哈哈……就连师父也经常拿他无理的要求没办法。”
“虽然是个男孩子,他却娇气的不得了,兴许是从小被家里人惯出来的。走稍远一点的路就要人抱,吃药的时候一定要先吃糖,那么大的孩子连吃饭还要人喂,使唤起人来毫不手软。那么怕吃苦的小笨蛋还说要保护我,真是笑死人了……”
“有一次将军家的公子把他当成女孩调戏了一把,他带了几个小孩子把那人用袋子蒙住头狠狠地揍了一顿,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啊?”
……
不知道是因为今晚的风太过轻柔,还是桃花酿的味道太醉人,乔喻的话出奇的多,借着酒劲对苏衍说了好多关于叶南歌的事情。一边说一边笑着喝酒,一直到苏衍支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苏衍,你说林初雨会不会就是南歌?”乔喻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出这句话。
没有得到回答,乔喻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怎么可能呢,林初雨是女人,南歌是个男孩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哈哈……我一定……一定是喝醉了……
南歌是……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