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想死在这儿吗?”

吓得卞知秋将石竹剑扔了回去,这家伙,净喜欢吓唬人。

身后那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与之前在朝颜殿完全不是一个态度一种性格。不知道的呢,以为是人格分裂;知道的呢,好的,其实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刑公子会有异于常人的表现,他的身世和他的性格一样令人感到诡秘莫测,就连卞知秋都不知道为何父皇准他宫中出入自由。木夏国不拒修各国真之人前来修真,皇宫里也专门设有给修真之人的宫殿。而这刑公子,特权也忒多了些。

“难不成,这家伙乃父皇的私生子?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毕竟木夏国历来流落民间的皇子从不召回,有损皇家颜面。其他的就要看国君们怎么对自己的孩子了。有暗中派人保护,也有用其他身份留在宫中,这刑公子的身世,的确是挺符合的。”

“想什么呢。”刑公子闭眼倾听微弱的水滴开凿地面的声音,“仔细看看这密室,你看到了什么?”

卞知秋这才向着四周张望。能有什么呢?大块大块的冰堆积在一起,反射出各种各样的自己。寒光刺骨,冰化作了水,水又结了冰,交替着吸收再放出周围的热量。卞知秋乃凡人一个,没有真气的保护,比不上刑公子能面不改色地在此几天几夜地修真。而卞知秋毕竟是一代帝王,为维护皇家尊严,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

“一点寒气,算得了什么。”暗自握紧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有些瘆人。

“朕看到了冰块。”

“还有呢?”

“大片大片的冰块。”

“既然你目光这样短浅,还是动手将冰块除去,好好体会冰墙后面的东西。”语毕,又盘腿坐下,右手贴在左胸腔处,任那冰水浸入衣角,濡湿大片。身体周围渐渐有薄雾笼罩,看得并不真切。指尖蓝光闪烁,忽明忽灭。青丝飘动,却不吝啬与脸。

见卞知秋没有反应,那人仿佛自言自语:

“自古有五行之说,乃金木水火土五大家,属性相生相克。若能将相生者加以组合利用,其功效上至得道成仙。若不慎将其相克者相触,便会带来无尽的祸害。然而,五行相生相克也是分种类讲原则的。鸟兽虫鱼皆入五行,却不属五行之法,无灵力无命数,何来相生相克之谈?五行之说更多成为修道路上的一条捷径,也可以说是入魔的一扇门。凡人被这相克利器所伤,大难不死者必有后福。若是福薄,打入轮回便是。”

卞知秋则在一旁用爪子刨冰。指尖发白,衣袖冻干,蹲在地上,埋头苦干之时,猛然想到相生相克,这样说来,土与火皆是克水之系,只要用这两样中的任意一件灵器即可破冰。想到这儿,卞知秋猛地跳起来:

“你的石竹剑是属什么系的?”

“木系。”

“金克木,木克土,那追清是……”

“金系。”

“追清是这密室里的,也就是说这密室里有其他系的灵器?”

“不错,仍有金水两系。”

金水皆非克水之系,除了自己除冰,暂时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可这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既然朕都猜出来了,那也没什么神秘的了。你自己好生休息,朕就先出去了。”卞知秋终于寻了个离开这鬼地方的借口,但卞知秋却不给他台阶下:

“四更了,陛下既是回去,又该如何呢?”

“再睡上些时辰,也是足够了。”

“那就留下歇息吧,灵器散发的灵力能助陛下养神。”

卞知秋伫立在那儿,满脸黑线。

“老刑!今天跟你客套这么多了,你是让不让我出去!我快冻死了!”卞知秋将手收进袖口,负于身后,脚开始不自觉地跺起来。

“还自称‘朕’不?”

“可我是皇帝!”

“我长你半岁,不尊敬尚且不谈,你都不用喊我皇兄么?”

“笑话,长我半岁就得喊你了,那宫中年长的侍卫们我岂不是各个都得喊尊称啊?”

“你父皇生前待我如何?”

卞知秋愣了一下。为何让自己喊他皇兄,“皇”字出自哪儿?而他也提及父皇对他的种种待遇。莫不是,他真乃父皇的私生子?先试探一下再定。

“父皇对修真之人都很敬重,待你也是差不了的。”

……短暂的沉寂之后

“罢了,是我多言了。”

刑公子睁开眼,目光望向卞知秋手中的追清。

“追清也算是和陛下有缘,你便要好好守护他。今日之事,陛下就当做不曾听过。那在下,就恭送陛下回宫了。”随即闭眼沉思。

卞知秋狐疑地望了望那人,欲走时。

“明日烦你随去南国一次。”

“过几日再说吧,宫中事多,来得突然,便传地突然。百姓们会无忧的,陛下宽心即好。”

“怎得,既然早知道,为何不与朕说?”

“近立冬了,陛下该烦忧的,是不是也该换换了。”

卞知秋醒来时,是睡在扶桑殿中的凤榻上,身旁躺着的,便是皇后姜页。

“皇上既然醒了,就请更衣准备上朝吧。“

“怎么,这样不待见朕?”卞知秋半撑起身子,笼上身旁人的脸。

“臣妾岂敢,只是皇上莫要耽误了早朝。”

卞知秋解开腰间的玉带:“都将朕送到皇后这儿来了,朕与皇后怎么是合衣相眠呢?是下人不懂规矩?还是皇后,等着朕亲自做这些事呢?”含笑的眸子微微闭上,手指撩起落下的青丝,额头一点一点往下移动,身子也渐渐压下:“为朕更衣。”仍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调笑着望着身下人。

感觉到一双手攀上自己的后颈,沿着后背缓缓而下,将那龙袍一点点褪去,脸上不带一丝朝色,双眸依然不躲避,就那样专心做着事。

“罢了,朕自己来。”卞知秋退下床,龙门架上的龙袍,与他一样,在这宫中,互相装饰着。

无人为卞知秋更衣,这也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他向来不喜欢别人为自己做这些琐事。穿戴完毕,姜页捧着龙冠站在身后。没有一点情绪。卞知秋从铜镜中与他的皇后对视,与他共事四年的皇后。他对她没有情,她亦如此,一切不过是上一辈的牵扯,却硬要带上下一辈人。

檀香又点上了,卞知秋去寻这烟,本就是虚无的,哪来的寻,一如他的皇后一样,本就不是自己的,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