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苏潇暮看着楼下的谢舒野, 一个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自己,完完整整的人。
两个人换回来了。刚刚那感觉,她敢肯定他也知道。
她走到苏敏才病床前, 双唇轻启, “爸爸, 我回来了。”她轻轻地关上门, 下楼, 还没走到楼下,谢舒野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她了。
“谢舒野,我们两个换回来了。”
谢舒野道:“木木, 我知道。”
她把他轻抚在脑袋上的手,拿下来道:“走, 咱们悄悄地上楼。”
“刚刚我是不是不该赶你走。”谢舒野跟着身后问道。
“哪里是你赶我的, 是我自愿的。我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在这里。”
“爸……”他停顿一下道:“叔叔, 没事吧!”
“放心吧!睡着了,我们去看看我妈妈吧!我刚才都没有敢仔细看。”
谢舒野握住她的手说:“好, 这次我陪着你。”
无论怎么样,还是待在自己的身体里最理所当然,面对苏敏才时,明明知道他们不会发现什么,还是会心虚。特别是这个时候, 当人们生命旦危时, 最想的是最亲近的人。不是空有一个皮囊, 而内里完全不一样的人!
李伯和阿姨已经先回去了, 苏潇暮和谢舒野就坐在走廊里, 尽管是深夜,医院里也不宁静, 总是能听到病人的哼唧声,让人难以忍受。
“谢舒野,当时我突然跟你互换身体时,我感觉我好幸运啊!居然能进入你的身体,来到你身边。但是现在,我还是觉得苏潇暮挺好的。”
“我知道,别担心。”
“你说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互换的秘密了,我们下次下雨还是会互换回来吗?我们这样的状态会持续一辈子吗?”
“不会的,你放心。”
“明明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却来安慰我。”
两个少年在深夜里窃窃私语,为本来略显寂寥的医院增添了几分人气。
护士从护士站出来,检查人员,走过病房门听到他们的耳语,她对身边的人笑笑说:“女孩的父母出了车祸,男孩便彻夜不眠的陪着她,真让人羡慕,越是长大越是看不了这种情形,希望女孩的妈妈快点好起来。”
“是啊,看得让我都想谈恋爱了,确实让人羡慕。”
“走吧,别打搅他们,我们先走吧!”
苏潇暮絮絮叨叨地在给他讲述她在山中的一切,讲得很慢而且还时时忘记讲到了哪里,谢舒野也不催促,她忘记了,他便提醒。还像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听到疑惑或者不懂的地方,会让她暂停下来,为他解惑。
苏潇暮也不知道该期待时间过得慢还是该期待过得快。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些,等明天天一亮,妈妈就醒过来。但是她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这样她妈妈就有足够的时间去修养,不必面对那个让她害怕的结局。
两人坐在凳子上,看着不远处上的电子钟表,从一点,到两点,越是接近七点,她越是害怕!
如果她十二个小时内还没有醒来该怎么办!如果是坏消息,她宁愿没有消息。
苏敏才在五点钟还是出了病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睁着眼睛,看着时间满心担忧。谢舒野看见苏敏才,松了牵着苏潇暮的手。
“爸,你怎么出来了?”
“我心里着急,本来不想来的,但是还是忍不住!”
苏潇暮赶紧回病房把他的厚衣服拿来,盖在身上,谢舒野站在他的旁边,小心地照看着他。
“别当我是娃娃,我没有那么脆弱。一夜没睡?”
知道隐瞒不过,谢舒野点了点头:“担心。”
“唉,不知道我家闺女撞了什么大运,居然能找到你这小子。”
谢舒野道:“遇见她是我的幸运。”
看似娇弱,实则坚强。哭过闹过一阵,又是一个全新的苏潇暮。
“辛苦你了。”苏敏才拍了拍他垂下来的手臂。
“没有,是潇暮才辛苦。”
等待总是最磨人的。他始终都在医院,而在车上的苏潇暮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那几个小时对于她来说就是人间炼狱吧!所以来的时候,才那么镇静。不过,终究是纸糊的老虎,轻轻一碰便是满地苍夷。
苏潇暮把保暖的衣物给苏敏才拿过来后,三个人静静地盯着重症监护室。
天渐渐地亮了,窗外从漆黑变为深蓝,随着颜色一点点变浅,颜色终于由蓝变成澈目的白。医院渐渐地热闹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天还没亮,就往医院里冲,原本寂静的夜,变成了热闹的白。
苏潇暮站在一旁,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虚弱,“爸爸,天亮了。”
苏敏才抓紧女儿的手说:“嗯。”
谢舒野牵着她另一只手,给她无声的力量!
“元宵节已经过了啊。”
苏爸爸说:“是啊!”
谢舒野听懂了她的话,“没关系。”
他们还有很多个许多元宵节。
接近七点时,苏潇暮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他们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用担心了。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她了。”
她抓住护士的手臂道:“真的吗?没骗我。”
“小姑娘,我怎么可能骗你的,一会儿就能进去看她了,不过要穿无菌服。”还没等她嘱咐完,只见面前的姑娘,居然流起了泪,嘴里哭喊着,“吓死我了。”
谢舒野把她轻轻往怀里一带,“没事的,没事的。”
刚想开口的苏敏才:“…………”听到姜惠然没事,一整晚的心终于落下地了。
等她缓和好情绪后,苏敏才不满道:“潇暮啊,我累了。把我送回去吧!”
苏潇暮收了收鼻涕道:“嗯,好。”
谢舒野站在那说:“我下去买点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显然都松了一口气,李伯道:“我就说夫人那么好的人,老天怎么可能舍得收走她。再说,我家潇暮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离开。”
苏潇暮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饿,久不进食,谢舒野先让她喝点粥才吃其他东西。她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活到这尘世之中,感受到清风,看得见明月!
“快点吃,一会儿去看姜姨。”
“嗯嗯。”
等吃完后,谢舒野收拾完垃圾,才在护士的指示下穿上无菌衣,明明已经醒来,这会儿她反而胆怯起来。近乡人更怯,大约就是说的她吗?都近在眼前反而不敢进去了。
她对护士说:“他可以进去吗?”
护士点了点说:“可以是可以,病人刚刚醒,要尽快出来。”
到了病房前,她还是不敢开门,那门仿佛有千斤重,手更是一抖在抖,谢舒野把手覆在她手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的,进去吧!”
姜惠然见他们进来,睁着眼睛对他们笑,她看见妈妈的嘴慢慢地对她说:“别害怕。”
苏潇暮忍住想哭的念头,放轻了语调说:“我没事。”
那躺着的是她的妈妈,活着的,真真在在的妈妈。
姜惠然想跟他们说话,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没一会儿又陷入睡眠之中。
又询问过医生情况,确定姜惠然在慢慢恢复,两人才往病房走。苏敏才因为在驾驶座,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虽然没危及生命但是还是需要好好休养一番。
上午十点钟,苏敏然终于赶了过来,勒令他们两个赶紧回家休息,两人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