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彤院虽说请了方太医,但消息并没有外传,因此其他人都不知道。当四爷回来时,就见到门口站着宋氏的丫鬟雏菊,这丫鬟一见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下来了,“求王爷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你家主子怎么了?”四爷有些不耐烦,他方才从户部那儿回来,去江南的一段时日里积攒了太多的公文,一回来就开始忙着看公文账册,一整日忙得头昏脑涨的,刚回来就见到二门这儿跪着个丫鬟,那心里能不恼火嘛!
“奴才的主子被年侧福晋给关起来了”,雏菊跪地哭诉,“王爷,奴才已经一整日没有见到主子了,求王爷去救救主子啊,主子生死未卜呢!”
“哟,这话是暗示王爷我对你们主子动了死刑不成?”突然传出来一声柔弱里透着怒气的话,让雏菊颤抖了下,四爷则望向出声音处,“天色这么晚了,今日又这般风大,你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出来做什么?”
“我若不出来,还不知道有人试图给我安装罪名呢”,年秋月踩着花盆底走过来,步步摇曳生姿,雏菊的脸都白了,四爷加快几步迎住她,拉着她的手,立即皱眉了,“瞧瞧你任性的,手都凉成这样了。”
“没事儿,回去喝一碗姜汤即可”,年秋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而后道,“爷,宋格格的事回屋子你看了查出来的罪证自有定论,你那格格可是身上一丝伤痕都没有啊。让这丫头跟着走一趟吧,看看我是不是虐待了她家主子,顺便接她主子回去。”
四爷皱起了眉。这 话里可是有话啊,他看了眼仍然跪着的雏菊,凑近年秋月小声道,“丫头,这是唱的哪出啊?”
“一会儿您就知道”,年秋月白了雏菊一眼,“你这丫头。不是忠心为主嘛,还不跟我瞧瞧你家主子去?”
雏菊这才起身,跟随着年秋月到了梧彤院。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入这个在四爷府颇为神秘的院子,忍不住看来看去,放眼满目青葱,各种树木花草颇为有意趣。阁楼更是精巧无比。整个院子都是一股中性的气息,间杂柔美和大气,和别的院子却有不同。
她看得正是入神,就听前面传来年侧福晋的声音,“梧情,请宋格格出来见见爷,这件事让她亲自给爷解释,这身上的香料里的毒她从哪儿来的。我很是好奇呢!”
雏菊的心一紧,“你说什么。什么毒,不可能,主子她不会这么做的”,刚说完,就听到银屏冷哼一声,“你主子不会这么做,那你凭什么认定我们主子要害你家主子,还救命,等会儿你就看看,好好看看,你主子一根汗毛都没有少。”
四爷和年秋月进入屋子,雏菊紧随而入,随即眼都看直了,乖乖,这满屋的摆设件件都是真品啊,主子整个院子的摆设放在一起也比不上侧福晋屋里的几件。雏菊看得有些眼热,心里更是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凭什么王爷要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侧福晋,都是做妾的,瞧瞧自己主子过的什么日子啊。
年秋月进入屋子后,彤情就将软垫子放在了椅子上,又端来热茶水,热乎的劲儿连四爷都先放在一边儿,这会儿见主子安排妥当了,这才顾及四爷,开始给四爷端茶送点心。宋格格进门时就见到这一幕,当即就皱起了眉,“侧福晋,你这奴才可真忠心,把你放的比四爷还贵重啊,该当何罪?”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啊”,年秋月皱眉,“我的奴才还由不得你教训,叫你来是你这丫鬟太忠心,门口拦住了爷,说求爷救你命,你怎么说啊,宋氏?”
宋琴愣了下,看向自己丫鬟,雏菊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见她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这才放心了,“主子,侧福晋污蔑您身上香料有毒,必然是陷害啊,主子,王爷就在这儿,您让王爷给您主持公道啊。”
“宋氏,瞧瞧你这丫鬟真是忠心,为了你可是以下犯上啊,说吧,让她也听清楚,看我是不是强栽给你了罪名。”
“爷”,宋氏看向上面的四爷,眼里满是柔情,四阿哥却冷冷道,“侧福晋说你携带香料,爷准你给自己辩解,你说来看看。”话刚说完,就见身边的年侧福晋白了他一眼,四爷心里知道这醋坛子又打翻了。
“贱妾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贱妾也不明白这好好的香料里怎么会有红花麝香之类的混合成的药物,这都是从府里领到的香料,又不是自制的”,宋氏语气期期艾艾的,“贱妾今日也是慌了神儿才与侧福晋顶撞了,不是有意的,还请侧福晋大人有大量,饶了贱妾。”
这话说的,年秋月气急,抬手就将手边的茶杯给掷在了地上,“大人有大量,我就不大量了你又能如何,今日在牡丹院的正厅,你一开口我就觉出了不对,好好的你为何要和耿妹妹换位置,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小动作,往你那椅子上放了什么,听到我阻止你就收了起来,我猜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你衣服和荷包里掏出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今日带的东西有问题的可是不少啊。存的什么心思啊?”
“这...贱妾斗胆,敢问侧福晋,这些东西都有什么问题。”宋氏初时有些胆怯心虚,但很快调整过来。
“全都是掺杂了药粉的或是浸泡了药水儿的,全都是些轻则让人小产、重则让人不孕的东西,首饰、香料、汗巾子...”,年秋月每说一样,梧情就将东西拿起来一样,四爷的脸就越来越黑了,“混账,宋氏。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福晋赏赐的,除了这荷包里的药粉”,宋氏眼神慌张丝毫掩饰不住。“贱妾也没有放什么东西在那椅子上,只是听老人家说过,若是将这放了秘方的荷包粉末撒在椅子上,让有身孕的人坐了,沾染了,能转男为女,一时间鬼迷心窍了。就......”
“转男为女?”年秋月听的愣愣的,这四个字分开来她都明白,可这和在一起她怎么就不懂呢!倒是四爷反应很快。他自小在宫廷里什么没有听到过,当即就怒地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这样的心思也敢动。胡乱的药材也敢用!”
年秋月疑惑。梧情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她的脸色就变了,“天下竟有这样的药?开什么玩笑!难怪那药粉连方太医都查不出是什么。爷,你轻点,吓死人了。”
四爷收回有些拍疼了的手,“宋氏,你方才说那些东西都是福晋赏赐给你的,你今日胆子好大啊。连福晋都敢污蔑了。”
“贱妾不敢污蔑福晋。贱妾说的都是实话啊,爷”。宋氏见四爷显然不相信她,急了,“爷,您要相信贱妾啊,福晋她不是那么大度的人,贱妾的身子就是被”,年秋月突然开口,“梧情,堵住嘴拖出去,将她们主仆都给赶出去,空口无凭还敢随意污蔑诽谤福晋,好大的胆子。”
“侧福晋,这...你...”,宋氏不明白为什么年秋月作为侧福晋却给福晋说话,明明这是极好的扳倒福晋的机会啊,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梧情带人给堵住嘴带出去了,四爷看着也没有说话,直到人都离开,他才开口。第一句就是疑问,“丫头,你真的觉得宋氏的话是诽谤?”
“是不是诽谤有何意义呢,哪个皇子府都不能出一个狠心毒辣的嫡福晋”,她用胳膊支着脑袋,“我相信爷对 这件事自有定论,用不着听宋氏在这儿嚷嚷的,若是被谁听去了,就不好了。”
“你这丫头,都快成爷肚子里的蛔虫了,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四爷的表情看不出方才宋氏的话是不是让他不大高兴,但听语气倒还是有心情与人开玩笑的,想来还是不算太差。
“我猜啊,爷忙碌一天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想来是累极了,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也烧好了热水,只待爷一吩咐,就都给你送上来了。”年秋月眨眼,颇有些得意,“我猜中了吧?”
“哎,也不全对,你呀,有一点儿可是没有猜出来”,四爷笑得很是邪肆,一把拉过起身的年秋月,年秋月被他这么一拖拽,就倒在了他怀里,听得四爷在她耳边小声说的话后,当即就羞红脸,伸出粉拳不轻不重砸了他几下,“这可不行,我......”,她小声说了两句,就见四爷瞪大了眼,径直将她横抱着起身,“你说的是真的?真是个好消息,拿酒来,爷今天晚上得好好喝一杯。”
“不准喝多,喝多了你就该闹了”,年秋月不高兴努努嘴,“彤情,你去厨房温酒,就只有三小玉瓶,多了不给四爷热。”
四爷很是无奈,“好,就听你的,你现在最大,全都听你的,哎——,我怎么突然发现你这次脾气大了很多啊。”
“有吗?”年秋月疑惑地问,见彤情梧情和其余几个丫鬟都点头,她愣了,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真的是一有了身孕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不是吧。”
见她纠结,四爷和姐丫鬟倒是先看不下去了,“脾气也没大多少,我听太医说,有些人怀了身孕就是这样,你也不用多想了啊,走,陪爷吃些东西去。”
“就是,主子是侧福晋,脾气大一些也没有什么,主子对奴才们不还是一样的关心嘛”,银屏上前摆饭,一边忙活一边随口劝慰,年秋月抿唇一笑,“瞧瞧你们,一个个嘴甜的,我这是没对 你们发多大的火儿,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说的。得了,脾气大些就大些吧,反正我也实在控制不住,委屈爷和各位姐妹多担待些了。”
“爷担待你的还少?”四爷斜睨她一眼,将饭菜给她一一夹在碗里,“宋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准备交给王昆,福晋那儿也没有什么大权,你也不用担心,爷知道她也不如表面一样贤惠 ,但好在现在也没有多少权利在手,她对你和孩子构不成威胁,你乖乖的养胎就好,不用过度操劳。”
“你以为我爱操劳,还不是今日早上觉得那味道不对 ,无端惹人心烦,又见到了宋氏那小动作,有些担心耿妹妹,这才插了一手,谁知道宋氏竟然公然和我叫板,我这不是气不过,就让梧情把她关了。”
“恩,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四爷点点她的鼻子尖儿,“你这丫头,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本来就不是找你事儿的,瞧瞧你,我一句话,你给我回了几句啊。”
年秋月只是笑笑,心里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四爷一走,王昆总管就赶忙过来了,来询问年秋月查到的具体一切,梧情就将事情一句句说明白了,王昆这才满意地离开,因为王昆来之前带了四爷吩咐置办好的一堆补身体的药材 ,年秋月再度有孕的消息在四爷的府里再度传开,一群女人各有惊诧。
乌拉那拉氏的牡丹院里,四福晋气得砸了一地的瓷器,“她竟然又有了身孕,她怎么可以看这么好运,送子观音难道只关注她那院子?”
“福晋,您放宽心,孩子您也会有的,她指不定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才有了身子呢,伤了身体根本可是得不偿失了。”
“就是伤了根本我也愿意啊,只要能有个孩子”,四福晋叹了口气,“嬷嬷,我好苦的命啊,药没少吃,怎么就怀不上了呢,打从弘辉后,我这肚子就没有再鼓起来过,倒是看着这宅子里的女人一个个地往外生孩子......,如今,这府里越加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剩的就只有一个福晋的空壳了。”
白嬷嬷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踟蹰了半天,才开口,“其实,爷也没有很抬举侧福晋,好像只要不招惹年氏,就不会有什么事,要不......咱们不要再找年氏的麻烦了。”
“是她找本福晋的麻烦”,乌拉那拉氏怒道,“一个侧福晋,巴巴地霸占着爷,这不是挑战本福晋的威严嘛”,白嬷嬷看着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叹口气,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