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周日,许心下了出租车。小区门口,景物依旧,彷佛什么都一样。还是那古老的电梯,还是那个八楼,打开门,她习惯性的叫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张全家福照片,望着照片里的全家,那时候即便不富有,却很幸福,她不知这幸福还能持续多久?真怕那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伤了最亲近的家人。

“心心回来了啊,”厨房里传来李芝华的声音,“冰箱有水果和凉茶,刚放进去不久,你拿出来解解馋吧。”

许心把包随手搁在沙发上,换了一双人字拖,朝厨房走来,“妈,我来帮你打下手。”

还没踏进门口,李芝华便把她轰出来了,“你呀,去吃水果,看看电视。别进来给我添乱,我弄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汤了。”

“好吧,那我打许铭电话,问问这家伙到哪了。”一手拿起一根香蕉,一手拔起手里的电话。

李芝华嘴角挂着淡笑提醒着说,“你也别催他,这大热天的,怪热的。”

许心瘪了瘪嘴,吃醋的说,“妈,你故意偏心许铭的。”

电话才接通,那头的人,不耐烦的声音,“老姐,你催什么催啊,我在电梯里了。”

“呀,你个坏蛋,都到电梯了,那干嘛还接通我电话,浪费我的钱啊。”许心对着电话里的许铭骂道,“浪费可耻,你懂不懂啊。”话刚落音,便听到门响的声音,难道他已经到门口了?果然,许铭那挺拔的身高,站在门口一副懒散的样子,一双无辜的眼眸,“我说,老姐,你打我电话,我要是不接,你肯定又会骂道,这家伙居然不接我电话,真是活腻歪了。”

被许铭一语言中,许心顿时找不出话语反击,“你,你个臭家伙。”

“别你你,我我了,我是你弟弟。”说完,丢给许心一白眼,换好鞋子朝厨房走去,“妈,真香,我肚子的虫子都被诱惑出来了。”

李芝华忍不住噗嗤的笑出来,“这孩子,也不知道今天嘴巴是不是抹了蜜,说话这么甜。”

许铭夸张的说,“唉,这年头说实话,也被鄙视,还有天理没?”

“许铭~~”客厅传来许心暴雷般的声音。

“老姐,我耳朵听得见,别那么大声。”许铭用手拿着一块肉直接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不忘称赞,“呜,真好吃,真香。”

“妈,许铭欺负我,□□裸的欺负。”许心索性耍起小孩子脾气来。

“我哪有,污蔑啊。我比窦娥还冤屈。”许铭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样,“您是我老姐,我哪敢。”许铭赶紧换成讨喜的嬉笑。

“咦,这么热闹,都到了呀。”许世权打开门进来,便看到一双儿女,闹腾在一起,放下手里的包,“玉米汤,真香。”

“爸,你回来了,刚好赶上吃饭。”许铭稍稍收敛性子,顺手从桌上扯了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对着厨房那边喊道,“妈,爸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么?”

“可以了,可以了。”李芝华手里端着两碟菜,放在桌上责怪道,“这孩子,像是从牢中刚出来似的。心心,去帮忙搭把手,拿碗筷出来。”

“哦,”自许世权进门,许心却不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盯着电视的荧幕,胡乱的调着频道。

饭桌上,许世权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铭铭,在恒佳集团实习的这几个月还习惯吗?”

“还好,我一个实习生,无非打打杂之类的,想恒佳集团那样的大公司,是不会注意到我这么一个实习生的。”

“恒佳集团这几年发展迅速,整个广州城地产开发的项目,他们占了半壁江山。连周边的其他城市也占了不少项目。”

“行了,行了,都难得回来吃个饭,还聊什么工作,工作事情上班再聊。”李芝华捧着一大锅汤放在桌前,“难得一个周末,工作的事情先放一边。”

“恩,妈妈说的对。”许心一直低头吃饭,这会才插一句嘴。

“行,不谈这事,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吃饭。”

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许心有点想哭,这三个字此刻听起来像是讽刺,而她偏偏什么都不能改变,只好依旧扒着饭。

吃过饭,许心主动收拾着碗筷,李芝华立即斥责道:“这孩子,家务交给我好了,你去和你爸爸,许铭聊聊天。”

“妈妈,你太累了,我帮帮你。”许心不依不饶,继续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

“我的女儿我自己疼着,现在不疼爱,以后去婆家有谁心疼,这些家务活让妈妈来。”李芝华接过她手里的碗筷,一边收拾妥当,朝厨房走去。

电视里依旧放着CCTV新闻频道,许心看的认真,可她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向哪里了,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我的女儿我自己疼爱着可,现在不疼爱,以后去婆家有谁心疼,这些家务活让妈妈来”。她的妈妈一直一直这样宠爱着她,自小不让她十指沾半滴水,她何其幸福。

李芝华忙碌好,又洗了一大碟的水果摆在桌上,这才朝着沙发坐下,瞧着眼睛盯不电视屏幕的许心瞧了瞧,欲言又止。终于,她拿起了一个梨递给许铭,“铭铭,吃个梨,消消暑气。”

许铭接过梨,主动拿起一个递给许世权,“爸,你也吃个。”

递给许世权之后,又拿了一个递给李芝华,“妈,你也辛苦了,吃个梨。”

最后拿着另一个梨“姐,瞧你脸上的痘痘,赶紧吃一个消消暑气。”

许心接过许铭递来额梨子,没有削皮就咬了一大口,不忘眨眼回谢了一句,“谢谢你,老弟。”可她的思绪却飞回了小时候,一家子其乐融融。

“心心,妈妈给你说个事情?”李芝华欲言几次,这次终于开口了。

“妈,你说吧。只要不是相亲的事情,我都听着呢。”许心嬉笑着,心里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这孩子,就那么抵触相亲。”李芝华蹙了一下眉头。

“妈,不是我抵触,是我觉得我现在一个人也挺好的。”许心继续专心看电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被许多的事情扰乱着思绪。每次回家都提相亲,她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她真的有些烦相亲这样的事情。

“心心,这个人据说不错,你杨姨也是一片好心,要不你去见见,成不成都在于你?”李芝华怎么会不知道许心的抵触呢,只怪她当初过于心急,没有好好把关那些相亲的对象,弄成今天这样抵触相亲的局面,她也有责任的。

“才不要呢,我一回来你就张罗相亲,妈,我还年轻,结婚这事真的急不来的。”

“你也年纪不小了,人家张姨的孙女都三岁了,”李芝华继续开导的说,脸上似有羡慕的意思。

“嘿嘿,想抱孙子,让许铭和笑笑赶紧加把劲。”许心一转,故意把话题转向许铭。

“姐,我都说过了,你没找到男朋友之前,我和笑笑绝对不结婚。”许铭表情极为认真,好像在说誓言一般。

“你也信迷信啊,还是你怕被人笑话?”许心撇嘴,“别啦,赶紧结婚吧,你这样拖着人家笑笑,也不好的。”

“姐,我和笑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让我们早点结婚,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吧。”许铭吞咽着嘴里的香蕉,有点含糊不清的说。

李芝华语重心长,干脆把话撂开,“去见见吧,就在飞扬广场的咖啡厅,下午四点。”

许心有些无奈,“妈,我真的不想去了。您就这次饶了我吧?我真的在努力考虑人生大事,”她好言安慰着,只想拖一次算一次,不知为什么在心底深处特别厌恶相亲。

“你多大个人了,还让家里人担心你的婚姻大事,自己不留心就算了,给你相亲也推三推四的。”许世权一直着急女儿的婚事,碍于父女关系一直不太缓和,没有当面说,如今女儿都27岁了,再拖下去就真成了老姑娘了,也怪他一直疏忽,这些年对家人的关心太少,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对于许世权的火气,许心无半点被触及,相反,她却显得异常的淡定,“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担心我一个人,不过我先现在也过得很好。还有,老许,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您百忙之中,还是少费点心吧。”

老许横眉上扬,“你……你就非得这样和我说话?”

许心不回答,顺手抓起包,打了个招呼,“我今晚去学校睡,”说完,又道了一句:“妈妈,你们保重身体。”

关上门前不忘打声招呼,“许铭,我先走了。”

刚走出电梯,手机短信传来李芝华发来的相亲地址,和对方的手机号码,看着手机屏幕,她又忧愁起来,一边宽慰自己,“反正都相亲了十几次了,多一次也不多。”她何尝不知道父母担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只是急也急不来,轻叹一声,安慰自己半会,才极不情愿的朝预定好的地方走去。

咖啡厅,装饰的非常有格调,是许心喜欢的装修,典雅中流露出个性的创意。也许不是高峰期,咖啡厅的客人较少。

服务员引着许心朝预定的座位走去。八号桌子,空荡荡的,看来她来的有点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小姐,您要找的八号桌子就是这里,不过很抱歉,我们这个桌子已经有人预定了。”服务员小姐面带微笑礼貌的说。

“可是一位姓穆的先生?”环视了咖啡厅一圈,许心在心里对这相亲对象的品味点了一个赞,选的位置正好合她心意。

“是的,您是他的?”服务员小姐尴尬的问。

“我是他的朋友,”眼见服务员小姐脸上的尴尬,许心又说,“没有关系的,你给我来杯橙汁先,我坐二号桌。”

服务员有点意外,却还是礼貌的点点头,“好,小姐稍等。”

“谢谢。”道了声谢谢,许心百无聊赖的翻阅起随身携带的一本书,偶然的目光停留在八号桌上,幻想着接下来相亲的对象如何?记得前几次相亲,每次都带着大大希望,结果都带着失望离开,随着相亲的次数增多,越发现,这世上的奇葩和极品也越多。她真的很好奇,这一次又会是一朵怎样奇葩,或者如何极品?还是和第5次相亲时那位奶牛书生一样,想靠女人吃饭?又或者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脖子带着粗俗的金条般项链的暴发户?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的笑,同时感叹着,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等许心抬起头时,八号桌前已落座了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由于她故意坐得稍远,加上咖啡厅的灯光有些暗,所以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只觉得那轮廓很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时间的指针刚好四点,许心稍微收拾了一番,把东西按位置放入包中,这才朝八号桌,缓缓的走去。

见许心停在桌前,原本坐落在座位上的男子,绅士的起身,伸出手,“你好,你是许小姐?”声音磁纯,又谦和。

“穆先生,你好。”许心礼貌握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但是又无法言喻在哪里见过。

男子非常绅士地替许心拉开座位,许心缓缓落坐,不忘说了句,“谢谢你,穆先生。”

“不客气,叫我穆深就好了。”对方首先打破了尴尬。

“穆深,”重复着这个名字,许心问道,“你曾经可是在四号大院住过?”

“对啊,你是不是也在那个地方住过?”

猛然间,许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穆深哥哥,住我们家楼上的穆深哥哥。难怪总是觉得好熟悉。”

“你是心心妹妹,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不点?”两人同时激动着。

许心点头,也很惊诧,“真的是你啊。”看着穆深眼里是激动,是欢喜。

“我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你。这世界真小啊。”穆深忍不住的感慨着,脸上的笑容像是沐浴的阳光灿烂。

“可不是,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的。”

“我也没有想到,不过心心你比小时候可爱多了,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穆深哥哥是取笑心心?”一提到小时候的糗事,许心心里那个囧啊。

“不是,不是,只是现在的心心,比以前高了很多。”穆深怕许心不高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呵呵,穆深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大哥哥一样。”她瞧着他一身的温和气质,不忘在心里称赞穆深“彬彬有礼,温玉谦和。”

“是吗?”穆深笑着道,眼睛里的笑意微微飞扬起来。

“穆深哥哥,你怎么会来相亲?”她很好奇,怎么连如此优异的穆深哥哥居然也沦落到被相亲的地步呢?

“哎别说了,这个事情说来话长。”穆深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到目前为止没有想过,还是因为异国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你现在学校当老师?”他干脆转移话题。

“嗯,在一所中学教英语。”她饮了一口杯中的果汁,“听说穆深哥哥自己成立了一个公司。”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崇拜的光芒。“哇,穆深哥哥,还是那么厉害。”

“也没有什么啦,只是一个小公司,主要研究软件开发,互联网等项目。”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小不点,依旧一样,单纯、善良,只是如今出落的更加精致,让人瞧见不免想保护着。

许心并没有发现穆深一直在悄悄的打量她的变化,虽然两人之间十几年不见,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距离。

“呵呵,你也不错啊,工商管理硕士毕业,”犹记得介绍人说起,也是因为这点,他才答应见一面,“你怎么说服许叔叔同意你去学校教书的?”

“这个啊,很简单,”许心,转动了一双明亮的眼眸,“我说服了许铭去念人力资源管理,自然我就可以乐得清闲啦。”

“许铭,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两年前刚回国那会。”他轻饮了一口咖啡,“他变化真的很大,要不是他叫我穆深哥,我还真没有认出他。”穆深也不太明白,多年未见,许铭怎么一见面就认得他?

“呵呵,不过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做事像个小孩子一样。”许心心里担忧着,大家都以为她选择去学校教书,是因为不喜欢职场那气氛,可有谁又明白她的一番心思,要是她进了任何一家公司从事专业的工作,于许铭而言,以后更难独挡一面。这个弟弟依赖心太强,所以她研究生一毕业,就选择了这个所高级中学教书。

“可别这样说,他将来肯定不会比许叔叔差哪里去。”穆深称赞道。

“要是她有穆深哥哥你一半厉害,爸妈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了。”许心叹息地说,这个弟弟许世权对他寄予厚望,将来他要承担重大的责任,但愿他不要叛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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