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日宴,让曲染九几乎快要虚脱了。
站在东宫的正殿内,她看着收拾桌案上书卷的墨无忧,犹豫再三开口道:“太子哥哥,阿九不明白……”
没错!
比起墨景恒,她也越来越不了解她的太子哥哥了!
墨无忧甫一抬起头,墨亮光泽的发丝齐刷刷从肩头滑落到胸前,比起曲染九的惶惑不安,他倒是镇定自若,嘴角边还噙着一丝抚慰人心的微笑。
“不明白我想要娶你?”
曲染九嗯了一声,连忙吐露出自己心中的不适,“春熙死了,太子哥哥明明很伤心的,为什么转眼又说要娶我了?”
墨无忧将手中的书卷摞成一堆,然后交给身边帮忙的小太监,放进墙边的方形楠木箱子里,这些都是他要带去淮南的东西。
淮南水寇势力顽固,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小太监将箱子搬出去后,墨无忧才把注意力挪回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还小,成亲一事暂时急不得,我想要的只是父皇的一个口头承诺,正因为君无戏言,所以不用再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他避重就轻刻意省掉逼驾这件事,今天那种仗势,就算皇上日后改变主意,也要先好好考虑宴上扎堆下跪的那些臣子。
曲染九说不出话来,从他送给她棒疮药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很担忧,太子哥哥究竟知道她和墨景恒之间多少事情!
他知道景阳宫里发生的事情,那他知不知道她已经中毒了呢?
一时兴致所起的出宫,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还有他胳膊上那道狰狞的刀伤,到最后翠毓坊的销声匿迹……
很明显,他是在和墨景恒暗中较劲!
曲染九偷偷审视着墨无忧,对方目光如水静静徜徉,此时此刻她很想知道在太子哥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她和墨景恒的呢?
他说要娶她,拉着曲张李三家的势力逼皇上就范,却只是为了要一个承诺,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利用她,其实也在防着她和墨景恒同流合污。
呵呵!这就是真相的代价吗?
究竟是她改变了?还是身边的人改变了?
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般温润通透的模样了,这样也好吧,每当闭上眼,他总是血淋淋出现在她面前,不管太子哥哥变成什么样子,她惟一的希望是他能够安然活下去……
若是如此,就把她变成他手中的利器去铲除所有的障碍,哪怕让她双手沾满鲜血和罪孽,这是她欠他的……
翌日太子墨无忧就带着朝廷的人马前往西边淮南去剿匪,送行的人在皇城上站满,白衣翩翩的太子殿下骑在雪白的骏马上,在姑娘们望眼欲穿的痴迷中,渐渐成为西边青色天际最后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束。
“要成为太子妃了还不高兴?”
有人在她旁边呵呵一笑,熟悉的声音,带着叫人痛恨的嘲讽口吻。
曲染九扭过头来,眼神十分冷漠:“三殿下终于出现了。”
“呵呵,太子殿下离京如此重要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万一皇兄有去无回,我也算见过他最后一面了。”
尾音未落,腰间一阵猎猎刀风,曲染九握在袖内的匕首离他近在咫尺,再往下一寸就能够扎进衣料内的血肉里。
墨景恒掐住她的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放肆。
曲染九微微蹙眉,下意识咬住嘴唇,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是如此,仍然无法消除手腕上越来越尖锐的剧痛。
墨景恒俯低脑袋,凑在她的脸边一字一顿道:“早说了不要白费力气,你想杀我,除非是我想死在你手上。”
曲染九痛得身体发颤就是不求饶,冷笑道:“只要我还撑着一口气,就不会打消这个念头!”
墨景恒不悦的哼了一声,抢过她手中的匕首,直接朝城墙外抛出去。
“那是表哥送给我的……”
曲染九急忙喊了一声,动静稍微大了,周围的人立即纷纷看过来
。
她脸上一热,生怕把去看热闹的小金和其他人引过来,恶狠狠剜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只好乖乖噤声。
“男人送的东西,扔了最好。”
墨景恒终于放过她,没有匕首,她暂时想继续坑他也没辙了。
曲染九揉了揉差点要断掉的手腕,连忙探头朝城墙外瞄了一眼,护城河里绿水悠悠,哪里还有匕首的半点影子?
看来只能再找人来捞了!
“不用找了,这条护城河深不见底,而且引的是西边儿来的活水,最后说不定都流到渤海去了。”
曲染九郁闷到极点,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比起刀剑花枪之类更加方便实用,她还用它撬过佘青青书柜上的铜锁。
想到佘青青,她熊熊燃烧的视线又落回墨景恒身上。
这人穿着墨绿色的长袍撑在城墙边悠闲晒着太阳,不时眺望城外越来越远的队伍,偶尔还仰头看天叹一口气。
比起前世血洗太子府的墨景恒,如今的他还没有可以飞起来的翅膀,没了翠毓坊,只能望着风光无限的太子在人群里凑热闹。
路过的姑娘羞涩地递给他一个香梨,他笑着拿在手上,张嘴准备咬下去。
低头时倏忽顿了一下,抬眼朝这边瞥过来,把梨子也递过来了。
“干嘛?”
曲染九甩给他一个白眼,并不领情。
“吃吗?”
“不吃!”
“你不是爱吃水果吗?”
“我不吃!”
墨景恒不悦地蹙眉,他好歹是个皇子,大庭广众之下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被退回的道理!
“拿着!”
曲染九满脸嫌恶,就是不伸手。
两个人僵持不下,墨景恒白皙的脸颊被日头晒得微红,抬起另一袖子擦脸,执意不肯收回去。
苹果忽然被另一只纤细的手给抢走了,送苹果的姑娘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把苹果往城墙外一扔,挽着竹篮子气冲冲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