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秋水,一轮秋月。
亭子外的光线朦胧而华美,水池的荷花却已凋零,已看不清月下的游动的鱼儿。
秋意更浓,晚秋的风格外凄凉,亭子外风吹草动,多少都有些萧索之意
玄琴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也许是手中的茶杯依旧温热,没有了酒的茶杯却显得有些凄凉。
他没有想到,巫族神地竟有这等闲情逸致的地方,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印象中,巫族神地的风俗或多或少保留远古的习俗,至于这座亭子吗?真的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老头就坐在他对面,一张老脸笑呵呵的凝视着玄琴的人,有些让人觉得不太自在。
老头笑的很灿烂,笑道:“花前月下,我们是不是该喝酒?”
“可是你却给我上的是茶?”玄琴盯着茶杯上沉沦的茶叶,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只是这老头的笑容让他觉得怪异,这感情自己好像变成了花姑娘一样。
他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说吧!找我所谓何事?我等朋友还在等着我。”
老头像是没有听见,举起的茶杯认真端详着,良久才道:“你急着去投胎么?”
“那倒没有,可也总比在这里看着你强不少。”
老头依旧笑的很灿烂,喝了一口茶,又笑道:“人虽然不是你杀的,可这件事跟你们终究有着连带关系。”
玄琴耸耸肩,道:“你要将我们跟他们归为一类,我也无话可说。”
他凝视着弦月,又道:“我来到这本来就是个意外。”
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本以为从你嘴里能得到一些消息,看来我失望了。”
玄琴淡笑,用手指着杯中的茶叶,道:“我以为你会请我喝酒,可是……”
老头不为然,沉默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凝视着亭外的弦月,“今晚月色很美,可是我的心情却不太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已没有笑容,没了笑容的人,看起来一般都是冷冰冰的。
他的脸色也的确很冷,完全没有了,初次见面时那种愉悦的感觉。
玄琴也在等,等老头说出找自己的原因。
这茶虽然没有酒那么好喝,却也绝非凡品,至少在巫族神地绝非一般人享用。
沉默了片刻,老头果然开口了,“我要守护巫神祭坛,我不能离开。”
玄琴点了点头,站起来转身就走,老头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意思。
回到了巫族提供的房间里,百里情正坐在一张收拾干净的桌子前,用一双温柔而平和的眼眸凝视着他。
“他跟你说了什么?”
玄琴耸耸肩,拉开了一张石质椅子,慢慢的靠了下去,“也没什么,只是喝了一杯茶而已。”
闻言,百里情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真的只是那么简单?”
她也不管玄琴是否同意,就那么坐在他腿上,那么躺在他怀里。
有人说,这世界让人倍感安全的地方就是男人的怀里,看来这句话一点不假。
男人的怀里本就是最佳的避风港湾。
玄琴叹了一口气,道:“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你一个人?”
“一个人!”玄琴回答的很果断,也许未知的凶险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百里情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聪明的女人最大的聪明之处就是:在自己男人不愿多说的情况下,那就果断闭嘴。
“我给你倒一杯水!”她忽然站了起来,娴熟自如的倒满了一杯水。
水是刚温的,在玄琴刚接过水杯时,依然能感觉到温热,就好像用手握住了她的羊脂的玉手。
玄琴忽然温和笑道:“你就不打算问我原因?”
“我在等着你开口,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玄琴收起了笑容,忽然冷冷道:“他们要我去杀人,我只是想不到,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人当枪使。”
百里情却笑了起来,笑道:“很难见到你被当枪使的一幕,也许是因为你强势惯了,有些不太习惯而已。”
玄琴苦笑,知道他的人不多,了解他的人更少,百里情无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窗子半掩,窗外的月光轻洒在房间,就好像给这间屋子披上的无暇的外衣。
百里情瞟了一眼窗外的弦月,道:“去看看她吧!”
“你不生气?”
“生气!”百里情笑道:“可是生气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本身就没有生气的资格。”
“哎…!”玄琴叹道:“桃花运多了也许就是桃花劫,倒是委屈你了。”
这只是一句戏言,让玄琴想不到是,这句话却在不久的将来果然验证了。
明月更月更亮,群星闪烁,仿佛无数双慧眼,闪烁着宝石般的辉光。
房间的门没有关,只是半掩着,玄琴用手推开,倒也没有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却还是惊动屋子里的人。
他还没有走进去,慕容嫣就已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面抱着他的人,贪婪的紧贴在他的后背。
“我想你了。”
“所以我来了。”
“是情叫你来的么?”
玄琴没有回答,这类问题涉及的很广,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所以索性不回答。
慕容嫣却露出温柔的笑容,“你能来真好。”
玄琴没有吭声,她忽然松开了紧抱玄琴的手,跑到桌子前,用手指着桌上的酒壶,“我这里有酒,你难道不想喝一杯?”
玄琴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你会不会觉得苦?”
慕容嫣笑道:“我苦了十三年,能跟你在一起,我还有觉得遗憾的呢!”
玄琴又沉默了,世间最重的担子,无疑是对一个女人的承诺,而一个女人的告白呢?
杯中的酒水已冷却,可是他的心却火热,这杯酒喝下去的时候,他更是能清晰感觉到这酒的温度。
放下了酒杯,他叹道:“今晚一过,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去杀人!”
慕容嫣眯着眼睛,道:“你确定你有把握杀死他们?”
玄琴凝视着桌上安静的酒杯,顿了顿,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试,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慕容嫣安静了下来,道:“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
凝视着慕容嫣的眸子,玄琴笑道:“她也这么对我说过。”
“你拒绝了?”
凝视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玄琴淡笑道:“我没有理由让你们涉嫌,北帝或许不可怕,但对上那个姬问天我也没有把握,况且还有龙影以及易白。”
慕容嫣道:“如果我非要去呢?”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黑暗完全退去时,玄琴已走出了慕容嫣的房间。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灿烂,一滴滴露水俏皮的悬挂在两旁的花草上,宛若凝结成的一颗颗琥珀,晶莹而透亮。
老头起的很早,干巴巴的皮肤上堆满了令人厌恶的笑容,“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守承诺的年轻人。”
玄琴没有开口,也没有看他,视线里开满的娇嫩的花朵,悬挂着一颗颗水珠。
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可以放心,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他们,你可以安心的去做你的事。”
“我的事?”玄琴露出讥讽的冷笑:“听你这么说,我去杀了他们也是为我自己咯?”
“是的!”老头脸上没有了笑容,严肃起来的样子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个全新的陌生人。
玄琴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机,衣袖轻佛,转身就走,边走变道:“我回来如果发现他们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会灭了你巫族。”
老头大笑,对着他的背影道:“你这要求太变态了,一根汗毛,我可做不到。”
玄琴没有再理他,来到了巫族空旷的一块祭台上,慕容嫣的人早已在哪里等待他。
“你不去跟他们道别?”慕容嫣问。
“没有必要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最终还是拒绝了慕容嫣的同行,这一次的对手极为强大,没有必要让自己在意的一个人去冒险。
阳光温和,风和日丽,春天虽已逝去,但这片秀美的大地蕴藏无限生机,这不是预示着寒冬的到来呢?
春去秋又来,一年的光阴总是过的很快,在脚踩在这座翠绿的峰顶时,玄琴就有了这种感悟。
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虽然不错,可是他现在却完全没有这种喜悦感,因为前面有一座宏伟的巨殿。
青苔爬满了斑斓的城墙,顽强的藤蔓更是差点将这座巫神殿吞没,有一种极为阴森的感觉,像是来到了地狱的一角。
他们在慢慢靠近巫神殿时,高天上的骄阳快速隐去,魔云遮天,且伴随着恐怖的雷电划破长空。
那是一道道血色闪电,粗大无比,宛若蛟龙破海,破开层层魔云,狂轰而下。
这是一种令人战栗的视觉效果,血色雷光绝世,八方云动,仿佛雷光下的巫神殿蕴藏着绝世凶魔。
“哈哈哈!巫神重生!巫神只不过是个笑话!”遥远的虚空尽头,一尊高大狂野的男子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