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上

关深:(是你陪我等到清晨第一道光)

今年的春节特别晚,直到2月4号才来到,今年的春节前夕异常温暖,不像往年时常下雨,瑟瑟的冷风总是追着人扑来,以往我都不敢走到街上,因为我没足够保暖的衣服,这么喜庆的日子亲戚都会坐在一起,而老头带着我去到这种家庭聚会只会遭到白眼和难听的话。我知道的,从奶奶到叔伯姑婶眼里,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头只会喝酒赌钱,喝多了,难免会闹事闯祸,警察第一个通知的肯定是他们,哪天打麻将把钱输光了,还要找他们借钱。

对我的成见从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形成了,我是族里算命先生笃定的小鬼投胎,会给族人和祠堂带来不幸,可况我还是麻烦人的儿子,更加有足够厌恶我的理由。

当一众亲戚坐在一台有说有笑的时候总是无视我的存在,他们吃他们的,只要我每次夹菜,他们总冷不丁瞟我一样,大概是责怪在混吃混喝吧,因为每年除夕饭,老头一块钱也不出,带着一瓶酒和我就来到奶奶的家里。

同辈的兄弟姐妹里面跟我都不亲,他们都围成一团玩,我也自觉不去打扰,只不过让我身冷心也冷啊。

我从来不会在人前哭,也不会求人,我的眼泪换不来怜悯,我的哀求只会是徒劳。

我只会躲在空旷的楼顶,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天台的入口是一间小小的房子,连接着楼梯,每当下雨我都会躲在这里哭。

没有人会来这里,下雨的声音也会遮盖我的哭声,雨下完了,我也该哭完了。

今天除夕夜老头加班出差,剩我一个人更不想舔着脸去奶奶家参加所谓的团年饭,老头这次还算有良心,给我留了个红包,里面是十块钱,是老头这些年来最大方的一次。

足够我一个人好吃好喝几顿了,一个人的除夕夜也该有点模样吧,去菜市场绕了一圈,买了些牛肉,买了条排骨,买了一条小鲫鱼,还有广州人过年一定要有的鸡,再买斤青菜熬汤喝,因为明天菜市场是不开门的所以我也准备多一点。

刚到五点菜市场的商贩就心急着叫卖着,最后半小时收摊回家吃饭了!要买就趁早啊!

听得出这是一份渴望早点回家与亲人团聚的声音。

回去的时候街道几乎空荡荡的,仅有的几个路人也快快的脚步赶着回到自己的家,大概是有人在家里等着他归来吧。

我却不用急,我走入祠堂的直街,经过好几个窗户都能听到屋子里面的热闹声,是多么嘈杂,可又多么温馨。

大人在打麻雀拉家常,小朋友在打闹笑哭,还好今年的新年不怎么冷,不至于感到那么凄凉。

一个人竟然把三肉一菜全部做出来了,家里的桌子很少放满那么多菜,我看着几个菜发呆,没有想吃的冲动,正到七点听到远处有炮竹的响声,电视机播着新年的喜庆节目,对面楼的街坊家一顿大笑,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有这三肉一菜陪我过这除夕夜。

有人敲了敲门,我打开门就立马被推着向后几步。

“哎呀,来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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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莘带着他的爹地妈妈走了进来,他们依旧是穿得那么得体,与我家陈旧泛黄的墙壁很不相配。

没来得及等我问为什么,小莘就自觉跑到厨房那碗筷,她爸爸妈妈也坐到桌前。

“关深啊,我们给厨师放了假回去陪家里人吃饭,所以没人煮饭了,今天就来打扰你,蹭顿饭,你不会不欢迎我们来蹭饭吧。”

我摇摇头说:“不会,不会,只是我煮了几个简陋的小菜,我怕你们吃不惯呢。”

“说什么呢,我以前小时候跟你爸烤过田鼠,捉过田鸡炒菜,摘过野菜野果,什么都东西没吃过啊,更何况你一个人做那么多菜,有牛有鸡有鱼的,真的很棒了。”

叔叔抿着微笑的时候真的很亲切,和小莘一样让人感受温暖。

“天啊,这个牛肉太辣啦。”

说完小莘把一杯沙士汽水,咕噜咕噜喝光了,伸出舌头用手扇风。她爹地妈妈呵呵大笑。

她的妈妈说:“让你和一直抢着吃,这回知道错了吧。”

“都怪深深啦,做得又辣又好吃。”

说完她又夹了一块牛肉:“辣就辣吧,我就是要吃。”

刚咽下去又辣到冲到厕所漱口。

连我忍不住笑了。

她妈妈连忙夹了两块牛肉给我。

“赶紧吃,别让小莘一个人把吃完了,你那么辛苦做得菜。”

我点头嗯了一声,夹起牛肉匆匆再扒两口饭下咽。

可能是吃得太急了,被牛肉梗到喉咙了,她妈妈紧张帮我拍背,叔叔连忙给我倒水,小莘却在一边笑我太笨了,“让你刚刚笑我!”

好不容易顺下口了,叔叔阿姨才放松着急的表情。

“没事了,吓死我们了。”

体内一股情绪涌出,它从心脏直冲我上下左右各处,头皮发麻,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匆忙别过头害怕被看到。

小莘发现了,“你干嘛想哭。”

“我才没有哭呢。”

“你就是有啊,你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妈妈来圆场说:“哎,小莘,不要乱说话,深深说没有就没有。”

“深深啊,以后你爹地不在的时候你要多过来我们家吃饭,不用不好意思的,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也尽管开口,我和你爸爸的就像亲兄弟一样,你也是叔叔的侄子。”

这些更加难以控制住情绪,一瞬间被哽咽住呼吸,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泪水也随即掉落。

我呛到了,“我去厕所洗把脸。”

匆匆跑进厕所关着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眼泪水第一次在人前出现,从前多难过孤单都忍得住,现在有人陪伴安慰,反而脆弱得放下防线。

晚一点她们要离开的时候我陪着小莘在后面走着,是她说要我陪着走回去。

“爱哭鬼!丑八怪!”

我瞄她一眼,“你够了。”

她又说一遍,“爱哭鬼!丑八怪!”

“宝贝啊~等下你自己回来哈,我和你妈妈先回屋了,你就陪深深玩一玩吧。”

“走吧,我们去逛一逛花街吧,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她捉住我的手,兴奋地往直街的路口小跑

我们家门口的西湖路广州每年的农历廿八到除夕夜一连三天的花街庆典。

这里是临时搭建的一条商业,小吃,文化街道。

木棚搭起的花街入口,足有十几米高,横跨两个车道,木棚上有很多装饰,今年是猴年所以有与猴子的模型好图案。

入口已经是汹涌彭拜,小莘带着我硬挤才能从面前的人缝中进入,中间是两排背靠着的临时店铺,分隔开两面的人流,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今晚是花街的最后一夜,因此今晚的人流也是最密集的,真的是寸土必争。

两个小小少年在蜂拥的人浪里,根本是没人留意到的尘埃,我们根本不用自己向前走,完全被后面的人推着走,不过小莘一直捉紧我的手腕,捉得死死的。

“你要跟紧我啊,等下跟丢了,我就找不着你了。”

不管被人挤得走起来多艰难,甚至被人隔开了,她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

“棉花糖~甜又甜的棉花糖哟~”

她听见棉花糖,两只耳朵竖起来,穿过人浪来到棉花糖的摊位身上。

“我要两串棉花糖,谢谢。”

“刚刚在你家蹭完饭,现在到我请你吃东西了,不许不吃哦。”

我也只好默许了,结果她递过来的棉花糖。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拉着手,她微微走前一点点,左手拿着棉花糖,右手拉住我,我左手拉着她,右手棉花糖,小碎步随着大部队缓进。

来回逛了几圈,吃了几样小吃,还一人头上夹个小猴子的头饰。

逐渐人潮开始散退,我们可以自由的走在花街上了,我们的手一直忘记放开。

我们吃饱喝足玩得尽兴了,回到她的家前。

“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已经玩了一整晚了,已经好晚了,再不回家,爹地妈妈回担心的。”

我淡漠的说了一声好。

她还是满心欢笑得边走上台阶边回头跟我挥手告别。

直到她关上门的一刻,我的泪水随着一句轻微的谢谢一起掉落,这的确是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团年夜。

直街上只剩我一个人,踩在这岩石上没有脚步声,我将围巾摘了下来,吐出一口鼻息,觉得舒服多了,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我有些耳鸣。

原来这就是过节的感觉啊,有人陪着我吃饭,有人陪我逛花街,有长辈给我红包,有人用炽热的话拉着我的手。

“啊~”

你瞎叫什么~把我吓一跳了。

“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家了吗,三更半夜突然在后面拍人肩膀会把我吓死的。”

“深深耶,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啊哈哈哈,真是爱哭鬼又胆小鬼。”

“我才不是呢!”

我们左一句右一句争辩着,楼上的街坊大喊,“都快三点了,楼下那两个要耍花枪回家耍吧,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我们来到我家楼上的天台,她带着一个大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大布铺在地上,倒出好多的吃的喝的,前后左右各点一根蜡烛照亮着。

我们就一起等着看新年的第一个日出吧,说完递给我一个蛋糕。

我们时而坐坐,时而架手在围墙上,才发现大部分窗户没有暗下来,都有微微黄色的,红色的灯光,那是每个家庭为了迎接新年亮着的灯笼和串灯,天上是漫天繁星,地面也是一片星光。

“滴答,滴答。”

头上被滴到些什么东西,导致我艰难的张开了双眼,原来我和她靠在墙边依偎在一起睡着了,她还靠在我的肩膀。

她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香,她的眼睫毛是那么浓眉那么长,摸着自己的眼睫毛做比较根本不如她的一半。

墙壁上已经被破晓穿过,我才想起我们呆着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那太阳划破云层的第一刻。

“快点醒过来啦,日出要来了。”我抖抖肩膀让她醒过来。

我们注视着从云层缝隙喷出的光,开始的太阳基本被云层遮盖,然后露出顶端一些,再出现一半,直到整个太阳完整照射着我们,一道无边无际的巨光冲到我的身后。

此刻将一整晚通宵的疲倦睡意打散,本来沉重的眼皮不再渴望盖上,数个小时在深夜的等待终于带来回报。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是什么这么臭!”

“好像是耶,我也闻到了。”

“你的头啊!有两坨白色的东西。”

我伸手过去一抹,是两坨粘稠的鸟屎。

小莘捏着鼻子向后退。

“你别想跑!”

“走开,你别碰我啊。。。。”

关莘:(我想去的地方希望你也在)

深深给我讲述他昨晚看得足球比赛有多精彩,我没见过他这般兴奋,就像是她亲身参与一样。

我根本一点听不明白,什么瑞典欧洲杯,什么绝大冷门,什么丹麦童话,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东东,只是难得见他那么兴高采烈说着,我也不忍打断他。甚至装着乐在其中的样子给他看。

“为什么?”

“真的吗?”

“好厉害啊!”

一脸惊讶的听着他在讲,我并不是在敷衍他,我想让深深多一点像此刻这样开心,因为就连我都很难得见到他说话一句超过五个字。

很快小学的最后一年就开始了,刚开始我们并没有觉得和以往不同,一样是每天在熟悉的小学里嬉笑怒骂,仿佛我们永远都会是小学生,可是我们忘记了,我们也是会长大,看着学弟学妹们,瞬间醒悟过来,我们已经是这间学校最年长的学生了。

过了今年,我们还能上同一间学校吗?

“我不知道。”深深很淡然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他如果我们不在一间学校了,你会不会交上其他的朋友?

“不会。”

“那你想不想和我去到同一间学校啊?我到时候想要去念七中!”

然而关深没等我说完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一点回应也没有。

从那天之后,关深又开始逃课了,旁边的位置常常空了出来,虽然他在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望向窗外,只是少了他在旁边,我总是很难专注上课,会在想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和我做朋友会有压力,我厚着脸皮去问了问小肥最近有没有见过深深,一听到我是问深深,小肥就是一顿嗤之以鼻,“那个小哑巴,谁想知道他去哪里了,要说也很久没碰见过他了,让我见到他就给他一顿胖揍。”接着和他那班乌合之众哈哈大笑。

我试想过去他家找他,最后还是忍住没有去,如果他不想见到我,勉强去找他,只不过让他更讨厌我,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对于厌恶的东西,他会尽力去躲开。

深深遇到自己害怕的,讨厌的人事物,只会想尽办法去逃避,窝在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永远不会正面去解决,这是深深唯一不可爱的地方。

就像四年级时候我帮他暑假补习,他找了各种的借口,宁愿蒙着头睡一天,或者趁我未到就溜之大吉,也不肯乖乖坐着听我说几道数学题。

把心事堆积在心底,生怕说出来会被人取笑。

我很喜欢看着他训练的样子,不留余力的去奔跑,一次又一次,都绷紧两只腿往终点冲过去,就算累倒在地上,大字型的躺着,不由自主急促喘气,就算有时候状态不如人意,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把衣服都弄得脏脏的,都不会有一份迟疑,那目光如炬的坚定,比起平时的他要勇敢的多,那是他暗藏心底的力量,或许不停的奔跑是他最自信的时候。

对了,这半个月他没上课的时间,也没看见他训练,就连体育课都不是马教练来上了。

我越想越不解,他们能够时间那么统一不来学校,一定有些什么关联,我白天偷偷到过关深门前贴着耳朵上去偷听,家里是没有一些声响的,我确定关深不是逃课藏在家里。

我还向班主任欧阳老师问过深深的消息,她只说马教练来过帮深深请了一个月的假,具体说是什么原因也没有,我猜应该是因为训练的缘故,所以也没去多问。

听完我更加确定深深不是无缘无故的逃课了,如果只是训练的话没必要突然间不见人了,像是有心避开我似的。

一天早上我无声无息躲在正对关深家门出口的木棉树后,等了我将近一个小时,八点钟的时间关深步履不稳,双脚像是踩在云上一样软绵绵的,肩上的黑色运动包送我硬塞给他的校运会冠军礼物,过去深深只用一个塑料胶带装着自己的运动鞋和训练服,袋子都快被撑破了。

他还背着我送的背包,那就证明深深没有讨厌我,那为什么他突然就不见人了,只是普通的训练,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随着关深后边左躲右闪的走着,他也没多留意,佝偻着腰偶尔捏捏自己的肩,满是疲惫的步伐,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尾随着深深来到一个运动场,上面写着越秀区工人体育场,他跟门卫说了两句,门卫就打开门让他进去了,等了一会我也走到门前,门卫站在门卫室里端着抱着,翘着二郎腿,一副悠闲的模样。

”叔叔,你好,麻烦开一下门~“

他优哉游哉的放下抱着,把头伸出窗外,“你是谁?来干嘛的?”

我是刚才前面进去的那个男孩子的同学,他漏了东西,我专程拿过来给他的,“哦,对了他叫关深。”

他撅起嘴似信非信,脸上写着问号。

“他是叫关深没错,但是他没交代我有人要拿东西来给他,而且体育场这里不是公园,不是可以随便进来的,你有什么东西要给他放在我这里就可以了,不然你就回去吧。”

说完他缩回同想要回到那个悠闲的门卫室里,我喊住了他。

“等一下!这样可以了吗。”

我拿出了一张五十块捏在手上伸过铁门扬了扬,他眼睛瞪得极大,左顾右盼一眼没有人,就迅雷不及掩耳拉过五十块揣进裤袋里了。

“咳咳,送完东西你可要赶紧出来了,不然等下被人捉住就不要怪我了。”

“嗯嗯,一定的,把东西给他之后我就立马走人,而且就算被捉住也不关你的事,请您放心吧。”

他把铁门打开了一点点,摆手让我快点进去。

今天烈日当空热得过分,我只能一路上打着雨伞用来隐蔽自己和挡住太阳,

运动场很空旷,面积很大,有一条椭圆形的红色跑道,中间是长方形的草坪,场地质量比学校的确要高出很多倍。

运动场上有着不少的人在训练,可是跟平时体育课一窝蜂混乱追逐玩闹相比,这里在场的人都是严谨认真,专注的神情旁若无人,一个教练带着数个的学生,井然有条,各自又各自的训练,虽然同是一个运动场,却像是躲进自己的世界里面训练。

我本以为要在那么多人之中找到深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偏偏就是一眼就从人群里看见他。

他两只脚横跨,左右分腿的开胯拉筋,上身向前倾,两只手臂顶在地上,教练还把一只脚踩在他背上,发力压深深下去。

深深疼得身体在颤抖,脸上的汗珠一颗颗直接砸在地上,虽然尽量忍着痛楚,他的眉头还是紧紧锁到一块。

我差点就想跑到他的身边,让教练不要对他那么严苛,跑了两步又停下来了,因为我明白这是关深自己选择的,就算再痛再苦也有他坚持的原因。

他把长至肩膀的头发绑起,五官更加秀气,暴烈的阳光没有把他晒黑,只有把他皮肤晒得手也通红,脸也通红。

明明天那么晒,他还是执意穿着黑色的训练服,哦,不,深深几乎任何时候,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真的符合他深沉阴郁的性格。

我撑着雨伞躲在观众席看台的角落位置,看着关深卖力的训练,在百米跑道上留下无数足印。

太阳到正午的时候变得更加恶毒了,我看见地面都像是蒸发出烟来了,大多人都已经训练一上午,受不住疲倦和高温的酷刑,陆续离开运动场,最后就剩下教练和深深还在重复跑着,我都忘记他跑了多少遍了,他好几次都像没有力气半跪再地上,一只手摸着胸口,一只手扶着地上,大口大口的吐气,他一直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吗,看着太辛苦了。

教练对着关深训斥,“呼吸,呼吸,你的呼吸节奏完全不对。”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关深为什么早上出门时候连走路都那么脚软,怕不是这段时间连续经受这超高强度的训练。

我只是坐着都觉得昏昏欲睡,被太阳晒得我头晕脑胀,带来的水也喝完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被什么压住一样难受,想要去找点水喝,一站起来双脚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摇摇晃晃突然眼前一黑。

睁开眼躺着时已经睡着床上,头有些裂开的痛感,一个身穿白大挂的人走到床边。

“你醒来啦?”

“请问这里是哪里?”

他看看我床边的输液瓶,正连接到我的手背上。

“这里是医疗室,你没事跑来这里坐着干嘛,现在虽然是十月了,看着今年的夏天还没有结束语的意思。”

“咿呀~”

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医生一只手捂着嘴巴小声跟我说,“你的小男朋友来了。”

我马上闭上眼睛假装还没醒。

“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都还没醒啊。”

深深的声音有些哑,慌张的语气让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

“唉,她的情况可能有点麻烦啊。”

“哈?!她不是中暑而已吗。”

“小朋友,你要知道中暑严重起来可能会死人的。”医生的演戏惟妙惟肖,凝重的口吻让深深一点都没有怀疑。

深深像是在纠缠着医生救我,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说话都带着泪腔。

“我求求你救救她,你要我怎么做都行,要不我给你跪下了。”

“别别别,她要是不醒你跪到明天也是没用的。”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样她才能不死?”

“或者你可以试试靠近她耳边说一些感人肺腑的话,或者会唤醒她的求生意志,总好比你现在嚷嚷来得有用。”

突然静了半响,我感觉的深深在向我靠近,他的鼻息传到我的侧脸上。

“小莘,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不该躲开你的,我也是逼于无奈,我知道你是因为找我才一个人来到这里,为了不让我发现躲在角落,直至被太阳晒到晕倒,我知道错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医生在旁补了一句,“感情很丰富了,可是态度还没够诚意。”

“那我要怎么做嘛!”

你或者试试紧紧捉着她的手,会来得更加有力量一些,可能她接受到你的诚意就越多。

我很想微微睁开眼睛偷瞄深深,看他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是泪流满面,是慌张失措,还是痛苦惆怅,我始终不敢有动作,怕他察觉其实我是在装晕。

啪一声,深深猛一下用力握紧我的手掌,他的手指很细很长,把我整只手掌包裹住了,掌心很热,还有些冒汗,把我的手都握得有些疼了。

可他又一直不说话,只有一些呜咽,吸鼻水的声音,真的把我急死了,你倒快点说话啊,我的手都累得不行。

听他深吸一口气之后终于开声了。

“自从那天你跟我说你初中想要念七中,我就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我去问过教练了,以我的成绩和在校操守,去七中念书根本是痴人说梦,这几年以来我已经习惯跟你在一个班上课,习惯坐在你的旁边,还习惯偷偷看你。”

说到这些深深的声音就更哑了,像是被眼泪打湿了喉咙,难以好好说话。

“要是突然之间要和你分开两间学校,我是没办法接受的,对我来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不,亲人,这世上除了老头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啊!我求你醒一醒好吗,只要你醒过来要做什么都行!”

深深彻底失控,嚎啕大哭,抽泣着说出这些话。

到这里我是真的憋不住笑了,想要忍住笑声还是岔气了,隐隐作笑把老旧的医疗床都摇晃出吱吱吱的声响。

“啊哈哈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憋不住气仰天大笑起来。

深深一脸愕然,对于我突然活过来有点懵了。

“你不是中暑晕过去了吗?他还说有生命危险?”

深深的鼻子还挂着一捋鼻涕,痛哭流涕过的面庞全是泪水的痕迹,双眼通红。

我笑着说深深是爱哭鬼!

“原来你是没事的?!”

“深深是爱哭鬼!”

深深愤然站了起来,坐着的凳子都被推倒了,又再皱起忧愁的眉头,留下一个幽怨的眼神给我就跑走了。

我怎么叫他都没停下来。

我问医生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回答,“可能是我们太过分了,你快去追他吧。”

我一跨下床顺便穿好鞋子大步跑出门,可是深深已经不见人,我只能边跑边大喊他的名字。

他原来没有跑远,只坐在刚刚我坐着的观众席位置,我有些害怕的坐到他旁边。

“深深,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跟你开玩笑。”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我根本就没有生你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因为我你就在这个位置被晒到晕倒,如果我全市比赛中不拿到好成绩,和你一起进入七中,我就辜负了你对我的好!”

我松了一口气,一起望向开始落幕的夕阳,阳光已经变得暖和照人。

因为是你,我相信一定可以的。

1995年-下1990年-下1988年-上1988年-下1987年-下1990年-上1994年-上1993年-下名字篇1987年-上1987年-下1987年-下1989年-上1995年-下1991年-上1996年-上1995年-下1994年-上1987年-上1995年-下1996年-上1987年-下1987年-下1990年-下1988年-下1992年-上1990年-上1987年-下1992年-下1993年-下1994年-上1989年-上1988年-上1992年-上1989年-上1996年-上1988年-上1993年-上1989年-上1995年-下1994年-上1994年-上1991年-上1993年-下1996年-上1990年-下1995年-上1991年-上1988年-上1993年-上1995年-下名字篇1991-下1988年-下名字篇1993年-下1989年-上1994-下1995年-上1993年-上1995年-上1990年-下1990年-下1994-下1995年-下1988年-下1989年-上1990年-下1989年-上1992年-下1991年-上1991年-上1994年-上名字篇1993年-下1989年-下1989年-下1989年-下1995年-上1988年-上1993年-上1995年-上1992年-上1992年-下1987年-下1996年-上1992年-上1989年-下1988年-下1989年-上1995年-下1987年-上1994-下1994-下199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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