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祥快速的关上门,太姥姥的语气有些浓重:“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跑了来,早知这样,我还不抵不来呢!”太姥姥有些生气。
杨天祥讪讪的道:“瓜铺要倒了怎么办?会浇坏你们。”
“你自己搭的瓜铺还不明白能不能倒?”太姥姥语气有些责备。
“没经过这么大的雨,我心里也没底。”杨天祥语气有些愧疚:“不该让你们来,雷声火闪吓人道怪的,我担心你们被吓坏。
“就你那身体,也不忌讳受凉?”太姥姥的语气缓和了些。
“姥姥,我带来了雨布。”杨天祥语气充满了温馨,杨柳没有见过杨天祥跟谁这样小声小气过,他真的对太姥姥很好。
谁也睡不着了,就在瓜铺静悄的坐着,听着外面的雷声雨声,都担心瓜铺被雨水泡倒,就这样度过了惊雷亮闪风雨飘摇的半宿。天逐渐亮了。
虽然雷声稀了,漂泊雨变成了中雨,可是没有晴的迹象。
今天的瓜是卖不成了。
等雨还是小了一些,太姥姥要自己回去,杨天祥怎么会干:“姥姥,你就在瓜铺待着,有大黑在这儿我不担心,路上不知冲啥样了呢,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陷到沟里怎么办?”
“你那身体不能淌水,还是我回去给你们取饭去,也不能总饿着,大山妈要是着急了带着孩子来更糟。”太姥姥执意要回去。
杨天祥是坚决不肯:“说啥也不让你老回去,这么大岁数怎么能淌水呢。”杨天祥推了老太太坐到铺上,大步就走。
杨柳拿起了雨布披到身上追了出来:“回去,路上都是水。”
“回去吃完饭我看孩子看家。我妈你俩来,让我妈和我太姥姥一起回去。”杨柳担心自己一个小孩子和太姥姥一起走,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可是处理不了的。
杨天祥没有吱声,拉住了杨柳的手,头一次被做父亲的握住手。杨柳很不习惯,在她的记忆里是没有父亲拉过手的记忆,那个父亲对她也不亲,也许是个女孩的缘故,不喜欢吧。
杨天祥也不喜欢女儿,他表现的很明显。头次被他拉住手,是怕她掉到沟里的缘故吧。
不管怎么说,也是父亲对她重视了。
杨柳的心很暖。
路上全是积水和泥泞,一步一擦滑,走着太费力了。鞋子占了很厚的泥,足有八斤半的重量。
捡了块瓦片,想把鞋底的泥卡擦掉,小手没有多大劲,杨天祥也卡擦鞋底的泥,完事了就蹲到地上:“背着你。”
杨柳一怔,还记得自己的母亲背过她,心灵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让背呢,杨柳赶紧说:“不用,会弄你一身泥。”这么不好走的道。再背着一个人,会很累,杨天祥还得回来,怎么能吃得消呢,杨柳可下不去做个剥削者,还是自己走吧、
看杨柳执意不让背。杨天祥只有做罢,真是艰难的回到家。
一进门谷舒兰就问:“瓜铺有事没?”
“没事!”杨柳快速的答。谷舒兰可能是一宿也没有睡觉,眼圈都有些发黑。种点瓜还真是不易,半瓜秋就下了几场雨,都是白天下的,夜里的雨可是真吓人。
半宿的雨闹得人心惶惶,有些人只想不劳而获,想到了偷瓜贼,杨柳心里不悦,听声音像好几个人,一人偷半口袋,天天去偷也是个惊人的数目,大黑每天都没去,一定没少丢瓜,地垅那么长,一个人怎么能看得到?
夜里睡着了,更是随便让人摘。
杨柳很心疼。
先吃完饭再和父母说说看瓜的事。
谷舒兰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是要给他们爷俩驱寒,今天的温度很低,比每天差了好几度,身上是觉得发冷。
高粱米小米的热粥,红咸菜和煎鱼,还有烙大饼,谷舒兰说:“杨柳,怎么不换衣裳,都湿了。”
“不是很湿,一会就会干,还下着雨呢,出去还会浇湿。”杨柳回道。
“还出去干什么,你们几个就在屋里呆着,快点儿吃饭吧!是不是很冷?”
“是有点冷。”杨柳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浑身就热乎起来:“先吃饭再换,太饿了。”谷舒兰再没有吱声。
大山给杨柳挟了一条鱼:“姐,你快吃去换衣服。”杨柳朝他一笑:“谢谢。”
大山呵呵笑了:“不用卸,套着喂。”
杨柳一口饭“噗嗤”就喷了出来:“又是狗蛋头说的话。”大山也“噗嗤!”笑了
杨敏还不会使筷子,下手抓了一条鱼扔到杨柳的碗里:“谢谢!”杨柳再次的笑了,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后妈的几个孩子,可得给她鱼吃,她挟一个非得抢过去不止。
杨柳的心很暖和,好像身上的衣服都烤干了。一家人正在温馨的吃饭,听到院门“哐!”的被踹开,呜啦进来一帮人,什么人这样也蛮,踹门而入,真以为这家人是窝囊菜,杨柳率先下炕,跑到外地,喝了一声:“都给我站住!你们的脚是驴蹄子,门是你们家的随便乱踹?”
杨柳的吼声把几个人镇住,外面还下着小雨,几个人就愣生生的站在当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杨柳一看没什么好货,马住子的爹滚地雷,她哥哥狗扥头,狐子成和二狗,还有前院的大痦子,这小子二十几岁,个子不高,圆圆的脸很胖,正好颧骨胎带的栗子一样大块胎记,就得了个绰号大痦子,他爹可是个日本特务,被许宝贵处决掉了,他也气势汹汹的来了,身边还跟了他姐姐,他姐姐就是当庄的婆家。
这一帮不务正业的来干什么?
这一帮人站在雨里也浇不着,他们身上都披着蓑衣和雨布,头上还戴着竹笠。
“四头,你的心眼子好固侗,养了个破狗到处咬人,看把我们扥头咬得血湿呼啦的,这得多少钱能治好,我把扥头交给你了,治好了再回去,我们家可没钱治,滚地雷瞪眼就讹人。
大痦子的姐姐陶大丫没有滚地雷威风,滚地雷是贫下中农,大痦子的爹是大特务,还是势气低了些:“四表叔你们家的狗真是疯了,看把我兄弟咬的,我们家要是有钱治,也不会找来,四表叔,你看看给扎古好了就是,我们也不说别的。”
杨天祥被闹得雾气腾腾的,自己家的狗在瓜地呢,怎么咬到了他们?杨天祥去看他们的伤口,都用布包着呢。
“啥时候被狗咬的?”杨天祥问,要是自己家狗咬的,真得给人家治。
“起早咬的。”滚地雷回到。
“起早?我家的狗没在家。”杨天祥在瓜铺待半宿,大黑根本没有出瓜铺,回来它想跟着,杨柳让它回去了,走一路也没见它回来,怎么会咬的他们?
狗扥头叫起来:“疼死了!就是你家大黑咬的!”
“四表叔,我是一年干不了活计了,我们家吃啥,你得赔工钱!”大痦子说着就往屋闯。
杨天祥喝一声:“你给我站住!不许你进我们的屋。”一个大肺痨,离得近了就让人恶心,杨天祥没有说出来,满脸的都是憎恶。
“你不给治就不行!你不赔钱就不行,我就要砸了你们的锅!刨了你们的房子!晴了天我一把火给你点着了!”大痦子可院的跑,找了两块砖那么大个的石头奔了水缸,水缸的盖子都是苇子编的尖顶盖,叫酱蓬领,下雨怕渗水就掀掉了。
杨天祥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就推倒了大痦子,院子都是泥泞湿滑的,大痦子一刺凌,摔出老远,石头甩出去,脑袋正撞在石头上。
爹妈乱叫的嚎起来,紧接着就是大骂:“四傻子!我一定杀了你!不让你得好死!,他的嚎声骂声传出有二里地。
下着雨,人们也都出来了,石向华没有背粪筐,笑嘻嘻的走来,听着大痦子的骂声,石向华的眼睛更小。
竹青蕴也翻墙过来,老远的就喊:“怎么回事,下雨也浇不老实!跑人家当院撒什么澊?无法无天了!”
杨柳一看机会来了,对于这些好爬瓜的也没有什么好招,抓住也就是扇两巴掌,这里的风俗不以爬瓜为耻,夜里干了,白天当本事说:“二大爷,这几个家伙赖我们的狗咬了他们,我们的狗可没在家,大痦子拿石头砸我们水缸。”
竹青蕴问:“你们家的狗在哪儿?”竹青蕴马上心里有了谱。
“我们家狗在瓜地呢?”杨柳说道、
“不用问了,你们肯定是去偷瓜了。”竹青蕴哈哈大笑:“真是活该!偷人家的还讹人家。”
“我们没偷着,进地就被狗咬了。”狗扥头一说,挨了滚地雷一巴掌,哪有贼还承认的,真是个缺心眼的。
狗扥头怪叫一声,逗得人群一阵哄笑。
人群一阵骚动,好几个人喊:“下着大雨也去偷瓜,也不怕得噤口痢,瓜吃多了不怎么好,得了红白痢也得找老四掏钱治?”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气得狗扥头就骂人:“你们才拉稀拉死,你们祖宗八倍都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