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7兵工厂

V37、兵工厂

这一夜,有了篝火的温暖,江九月和云廷渲不用像是昨天晚上一样拥抱在一起,可是一直盘膝坐着的江九月却觉得,身边的温度比昨天晚上还要冷的多。

她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云廷渲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黑衣纤尘不染,不像她一样,弄的胸口都是墨汁,脏污不堪,他的睫毛很长,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在眼帘下面垂下了一片暗影,山洞之中烛火明灭,把他的侧脸照的忽明忽暗,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冰冷和生人勿进。

江九月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

她向来以为云廷渲是没什么情绪的,最多没有情绪算一种情绪,对人冷漠而疏离,对事淡定而有条不紊,很少见他这般情绪外露,或者说,其实他外露的迹象并不明显,只是江九月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各种情绪,此时的这些冰冷就变得异常突兀。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清泉的模样,江九月柳眉轻蹙。

那些惊慌的眼神,满身的伤疤,比对第一次见到云廷渲时候,无悲无喜,无忧无惧低垂着的长眸,在这一刻似乎抓挠的她心有些难受,他是天之骄子却跌落尘埃,若不是有那样一段历史,自己和他这辈子都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吧?

山洞内,火光虽然微弱,但是也衍生了无数微微暖意笼罩两人周身,江九月却感觉自己的身子又冰冷了一截,或者是心凉了一截,只是这些凉意没有持续很久,就淡了下去,明白了这些之后,心中微微一叹,神情也越发凝定。

他的确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自己也造就了这一段“孽缘”,已成定局的事情,还有什么可以假设的?

微微闭眼,江九月入定,环境不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盘膝入睡。

……

第二日,天刚微亮,两人的肚子便都饿了。

江九月脚不能动,自然是云廷渲想办法,只是这山中到处都是守卫,江九月失了内力,云廷渲也不敢走的远,随便寻了一些野果就回了山洞。

这山洞,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天然风力侵蚀而出的溶洞,昨晚云廷渲带着江九月来的时候,她就听到一直有滴水的声音,此时方才发现,在他们坐着的前面三丈处,洞顶原本该是石壁的地方有树枝伸出来,挡住了些微的太阳,光影斑驳,在树影之中露出的一块石尖儿上,正有水滴滴落。

山洞的海拔越高,空气稀薄,水滴没有受到过度的空气阻力,所以水滴的速度越快,也就表示他们所处的位置越高。

江九月看着向下滴落的水滴,暗自思索此时两人所在的高度。

云廷渲用原本装清水的竹筒放到那滴水之处,不一会儿,便接了半筒,先拿给江九月喝了两口,然后才随手拿出昨天喝过鸡蛋汤的竹筒,用原本竹筒里面的水清洗干净。

江九月看着他随意的姿态,深深的觉得人长得好看了无论做什么都是养眼,连洗碗都让人分神着迷呢。

云廷渲回头瞥了她一眼,没有如同上一次一样,说请她收回口水。不过江九月却很自然的恢复正常神色,歪着脑袋问:“你做这个挺顺手的,也是以前和母亲在冷宫的时候学的?”她其实对云廷渲的过去一直蛮好奇,可惜他向来不爱多说过去,所以江九月的好奇心也就没了。

“嗯。”云廷渲一点头,将已经接好了水的两只竹筒都拿到了江九月面前,半蹲下身子。

江九月见他答了,便又有些好奇了,“她……我是说你母亲现在好吗?”

“死了。”云廷渲说的没什么表情,伸手捏住她原本受创的腿弯又仔细的摸索了一下,微微蹙眉。

江九月一愣,不过很快被他的动作弄的分神,即便以前更亲密的动作也是有过的,只是很难想象高大上的云廷渲蹲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的膝盖检查伤势的样子,那蹙起的剑眉和俊美的轮廓,有点像是……骑士!

江九月眉眼微弯,这次却没被云廷渲随意的岔开话题去,回想起自己以前同他问话的时候,似乎总是很容易就被他岔到别处去。

“怎么死的?”

云廷渲一怔,倒没想到她还会再问,没什么情绪的回答:“死就死了,还要什么为什么。”

话落,手心运气,覆在江九月膝盖处。

江九月忙伸手阻止,“别在帮我修复筋脉了,这腿迟几天好也没什么问题。”而他一直用内力给她修复筋脉,当下是不会有什么,只是耗损过大,以后如果补充不够及时和充足,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不可预料。

云廷渲觉得心头微暖,须臾,嘴角竟然衍生出一抹璀璨的笑意来,暖暖的荡开在原本刻板的脸上,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流到了江九月心里去。

他很少如此恣意,真心的觉得有人着紧的感觉特别好。

“吃些果子充充饥吧。”江九月拿了两个野果递给他,不过瞬间又拿了回来,仔细的嗅了嗅观察了半晌,确定不是类似炎灵一类的珍稀品种也没有毒之后,才又递给云廷渲,对他灿烂的笑容直接跳过。

云廷渲莞尔,接过了野果,视线并未去看那果子一瞬,只是落在江九月平静的脸上。

这一刻,岁月静好。

接下来的几天,江九月等待腿部伤处的恢复,云廷渲则除了一日出去一次找寻食物之外,便是坐在洞中打坐运气,然后晚上的时候便为江九月疏通经脉和修复腿上的伤处。

江九月的拒绝得不到认同,无奈之下从荷包之中取出了更多的小药丸,选择适合云廷渲吃的全数喂了进去,思忖等自己出去了,定然要多练一些强健身体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到第五天的时候,江九月腿上的经脉已经飞速好了过来,连内力也恢复了两三成,这一日,云廷渲出去寻食物的时候,江九月便自己偷偷出来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因为她知道云廷渲虽然看似没什么意见,但是关键时刻意见最多,肯定不会让自己随便出来,便偷偷跑了出来。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思忖再三,怕云廷渲见不到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出来只是稍微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就赶在云廷渲回到山洞的前一刻,回到了山洞。

可是她回去,又等了一会儿后,却发现云廷渲没回来。

江九月有些担心,想着云廷渲每次找食物用的时间都不一样,这一次是不是稍微块一点,回来没看到她出去寻了?还是出去遇到了什么事情压根没回来呢?

她对于这个地方一点也不敢小觑,因为云廷渲那样的能力,都曾经在这里受难,还有那什么鲁班神斧门的各种机关暗道,奇门阵法,以及刺杀过他们的无极剑网和各种各样的毒物,每一样都让人心惊胆战……

想到云廷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江九月心头一跳,连脸色也有些白了,此刻无比郁闷自己方才为何要偷一时欢乐跑出去!可是此时显然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江九月想了想,好在功夫已恢复了几成,不与人动手,稍微去探一探的本事还有的,便在洞内留下了一个月牙标记,下山去了。

为保存体力,江九月走的并不快,下山到矿场,共用了半个时辰,到得矿场外围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

江九月凝目观察。

眼前视线清晰,是用柱栏篱笆围绕而起的古代工厂,四面环山,周围都是守卫,一眼看到了边,一点都不担心谁逃跑,这方圆百里,不是瘴毒就是迷阵,只怕就算是跑了出去的也是走不了多远就得死在山里头,不过江九月昨日听那几个守卫说话,料想必然是有出路的,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几队守卫轮换交岗,手中握着很粗的鞭子,时不时的抽打因为无力或者别的原因而动作慢了的苦力,有的人在搬运,有的人在挖掘,还有的人抱着柴火不断的往一个硕大的灶面前送。

江九月凝目一看,双眸微眯。

她在现代除了中医也是车船制造的一把手,眼前这灶,她曾经在一本古籍上面看过类似的图,这绝对不是冶炼金矿的灶,看着倒像是打造武器用的炉!

她想起前几日迷糊间,那个所谓的老大手中的锋利长剑,一时之间顿悟某一件事情——这两百多名守卫守护着的所谓私矿,竟然不是矿,而是一个藏在深山之中锻造精锐武器的兵工厂,而清泉山外的金矿,显然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兵器,武力,有人想造反?!

莫怪云廷渲对这私矿如此执着,一定要亲自督查了,自己曾经在这里陷落也许是一个原因,但是更关键的原因,怕是危及江山社稷了吧?!

江九月默了默,仔细的观察了这些守卫的布防和兵工厂的格局,选了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轻轻的移动了过去。

眼前天色大亮,她想要挨个搜寻云廷渲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发现,只怕真的会给云廷渲带了无尽的麻烦,所以还是先探一探情况,再返回去看看云廷渲是不是回来,再作打算。

她身子矫健又轻盈,似乎在经过那日受伤和最近这几天的修复之后,内力又比以往更上一层楼,即便是此时只有两层功力,对这里的这些守卫也算应付自如了。

一会儿之后,江九月转到了那微微隐秘的角落之中,方才她观察过,这里的守卫最少,乘着守卫转身换岗的一个瞬间,江九月轻身一跃,从微开着的窗户之中,窜入了一间似乎用来储备东西的房间。

“江姑娘!?”

在她进入房间的同时,一声轻呼响起,江九月微惊,转过头去看是谁的同一瞬间,也看到守卫已经因为这一声轻呼而往这边看了过来。

傅随波惊喜过后,显然也发觉自己为江九月带来了麻烦,只是这间屋子委实小的厉害,一眼就看到了边,根本藏不住人,江九月视线落在已经想要过来探看的守卫身上,心知如若被发现,自己和傅随波绝对没有机会再走出这里一步,而她想要倒挂金钩到屋梁上去,可是撑开的窗户的宽度却是一面墙的宽度。

换言之,整面墙上都是窗户,她一动,外面就会看到。

……

老四领着两个守卫,神色凝重的走到了窗户外面,隔着窗户看向了屋内,却见前两日抓回来的那个文弱书生歪着身子似乎饿的昏了过去,头抵着墙壁趴伏在那里。

“进去看看,是不是死了,要是死了,就拉着丢出去!”老四皱着眉头道,真是晦气,最近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了,先是萧家店被缴,现在又快断粮,还有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莫名其妙就掉了进来……

希望老大汇报主上之后,主上快点拿个主意,到时候炸平了这些炉灶,离开这个鬼地方。

屋内的书生却在此时发出了两声低叹,“江……江姑娘……”

想要上前开门的守卫顿时停了手,没死,这很好,虽然见的死人多了,但是难免还是晦气的很。

老四眉头皱的更厉害,“娘的,原来跟老七一样,做梦都想着娘们,偏生还是一副君子模样,走吧。”

其他两人嘿嘿笑,跟着老四走远了。

……

待到三人走远好一会儿之后,确定他们没有倒转回来查探,江九月才推开傅随波的身子,从他原本护卫着的地方轻轻的跃到了一旁来。

傅随波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之后,才低声道:“对不起,江姑娘。”他指的是自己唤了一声引来守卫的事情。

“没事。”江九月上下打量着傅随波,倒是对于方才两人还跟着一小断距离的亲密接触没放在心上。

傅随波的脸色苍白,身上的白衣略微脏乱,发丝也垂下了几缕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在察觉到江九月打量的目光之后,傅随波苍白的脸色,略略微红,才道:“方才唐突了江姑娘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即便是两人分开了好大的距离,此时呼吸之间还是有一些似有若无的女儿香味,让他有些神志不清。

“无事,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江九月问,知道情况紧急,守卫随时会再过来,可没时间和他闲话家常。

“太医院正大人是我二叔,前些日子二叔为我谋了份功名,是在清泉山做药物督查,带领清泉山人致富,要我提前来做做拷贝,我便来了,来了之后把山间的药物都做了记录之后,在山崖上面向下看的时候,发现石壁缝隙里面有几粒果子长出来,很像是炎灵,就让小童准备了绳梯,结果我倒是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了,直接从那里掉落了下来,又没掉的干净利索,脚被挂住了,等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掉进了一个到处是蟒蛇的沼泽,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了呢,没想到落进去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来。”

江九月听的微微张了张嘴,他居然掉落到了自己当初和云廷渲掉落的几乎同一个地方,更没想到的是,沼泽下面居然就是矿场,自己和云廷渲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去试一试呢?!

“江姑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江九月回过神,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我们出去我再告诉你,你在这里几天了?”

“两日有余。”傅随波道。

江九月点点头,又问:“今日这里可有什么异常?”

“一切如常,除了江姑娘的到来。”

江九月微微一愣,难得笑了起来,既然没有异常,想必云廷渲自然也没出事了,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你且好好照顾自己,坚持几日,就会有机会出去了。”

“嗯。”傅随波看江九月要走,似乎有些迟疑,还有一丝一闪而逝的不舍的迷惘,江九月没看到不舍,倒是看到了迷惘。

她想,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害怕的吧?尤其傅随波不像她和云廷渲或者金瑞一般,没有武功,身娇体弱的,以前扶她一把都能被压倒,现在这恶劣的环境更是不用说了。

想了想,江九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那些人既然刚开始没要你的命,料想该也是不会要你命的。”最多像以前的云廷渲一样,给这里做做苦力。

不过这句话她没说,只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傅随波眼眸一暖,心中也有一股暖流流过,由衷的道:“江姑娘,谢谢你。”

“没事,我走了。”江九月对这傅随波点点头,方要走,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过来的时候顺手牵羊了几个馒头,便也塞到了傅随波的怀中,“先填饱肚子吧。”

傅随波一愣,忽然想起什么,在江九月转身的同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了几粒果子,道:“江姑娘,你医术卓绝,是否认得出这到底是不是炎灵?”

江九月回头一看,眼前一亮,这不是炎灵是什么?!

傅随波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股脑儿把那几粒炎灵都给了江九月,才催促道:“你快走吧,否则等会到了午饭时间,他们有人会过来这里,就走不了了。”

“嗯。”江九月重重的点了点头,想要给他留一个炎灵,顺便把怀中的武功书册也留下来,让他学一学,至少不至于任人鱼肉,可是一摸之下,才想起书册因为那晚弄湿了,让云廷渲去保管了,顿时深深的看了傅随波一眼,轻轻一跃,再次从窗户之中窜出。

她离开之后,傅随波坐在原地,看着微蜷着的手,露出一个虚无缥缈的暖暖笑容。

……

江九月出了小屋子之后,便离开了矿场,直奔山上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她出来之后,她觉得这矿场看似寻常,却暗暗加强了防卫,每一班人数多了,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守卫全部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严阵以待。

江九月不敢托大,小心的避过每一层的守卫,悄悄回了山洞中。

到了洞口之后,江九月忽然一愣,心中惊喜起来。

他回来了!没事。

云廷渲正盘膝坐在原处,手边放着几颗鲜红的野果。

江九月步履也因为看到云廷渲而轻快起来,小跑着到了他身边,蹲下去看着那些鲜红的果子,比起前几天半红半紫的,一看就更让人有食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九月笑问,随便拿起了一粒红色果子。

云廷渲的眉头,因为她抬手的那一瞬间,飘摇起来的某些淡淡的味道而紧蹙,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用了一定的力道,虽然不至于疼,但是让江九月无法再动。

江九月抬眉,看向了云廷渲,同时也看到了他脸颊边一处极其细微的擦伤,如果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她抬了抬手臂,发觉自己动不了,微微皱眉,不知道云廷渲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便凑进了脸去查看他脸颊上的擦口,云廷渲却在这时向后退了一分,躲过了她的探查。

云廷渲本身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只是略微一用力,便让江九月下意识的把手中的果子松了开来,掉落到一旁的树叶上面去。

“怎么,我来的迟了,所以没有饭吃吗?”江九月怔了一下,想着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又别扭了起来?毕竟这个男人以前可是十分别扭的,于是好笑道:“对了,我这里有几颗炎灵,你吃一颗吧。”

云廷渲却看也没看那一颗炎灵一眼,深邃的视线落在江九月的脸上,那视线和往常的不一样,带着淡淡的冰冷和一些若有若无的克制,还有一些江九月看不清楚的火焰在里面,他沉默的凝视了她片刻,终是松开了手,淡淡道:“炎灵珍贵,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江九月又是一怔。

她心知云廷渲此时有些不对,可是她偏生又想不起来什么不对,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相对,脾气也便上来了,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坐到远处去,从怀中拿出方才给了傅随波剩下的一个馒头,刚要抬手,分成两半,却最终只是想了想,自己吃下那个馒头的时候,心中想着免得分给他再被拒绝多尴尬。

云廷渲却冷冷的看着她手中的那一个馒头,原本只是放在膝头的手都收紧了起来,手中原本慢慢去脓开始愈合的伤口,因为这大力又蹭破了,他也没有发觉,只一眼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去吃那些红艳的果子,也没有再看江九月一眼。

两人一阵相对无言,江九月吃了馒头之后,也不想理会云廷渲,只想着快点恢复了身体离开这里,于是忍着难吃吃掉了一颗炎灵,便继续打坐运气。

这一练,就是一整天,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微黑,肚子也饿了,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腿脚,觉得比早上坐下的时候好了很多,转头看向云廷渲,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身边的那些果子都没动一个。

江九月默了默,出了山洞。

江九月看了看山上,又看了看亮着光火的矿场,权衡之后,最终往山下而去,胃在吃了几天的野果又吃过白面之后,似乎叫嚣的厉害,野果是无法满足胃部现在渴望的。

在她身姿轻盈的隐入暗夜之中的时候,山洞洞口处,云廷渲长身而立,狭长而深邃的眸子,静静的落在了那一片灯火照耀下的兵工厂,一抹阴翳一闪而过,然后便是无尽的沉寂,墨玉高冠束起的长发逶迤在他的黑袍之上,他双手负后,手掌心内的伤口再次愈合结痂,如同他此时一样,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万千的摄政王。

……

江九月在有了早晨的经历之后,再次来到厨房,可谓轻车熟路,此时已经过了饭点,炉灶和笼屉之中温着的翻菜都是有数儿的,江九月皱了皱眉,思忖自己拿走这些会造成的后果,最终只是默了一下,找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瓦罐,把能用得着的调料按个取了一些,又用包袱拿了一些绿菜和肉,便往山上去了。

出了厨房的时候,江九月想,自己也许有母亲的遗传,真的有做梁上君子的潜质,东西偷完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跟她没进去厨房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呢!

不过,既然她已经行动无虞,那是不是表示,他们该考虑考虑出去的问题了?

……

江九月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山洞之中。

云廷渲的动作和她走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江九月也懒得理会他,直接找了一小堆树叶,然后找了几根枯树枝,试了好几次之后,才搭稳了,然后用瓦罐接了半罐子水,挂在了树枝上面,只是,用水晶火石生火……目前她的功力没恢复,而且她连的是阴柔的路子,就算功力恢复了,只怕也生不起火来,灭火还差不多。

郁闷了一下之后,江九月看向云廷渲,口气不太客气:“喂,生一下火?”

云廷渲闭着眼睛,却不言语。

江九月皱眉:“我说,生一下火。”这一句话,已经带了微微怒气,她觉得男人该不能这么喜怒无常,至少有点征兆,地震还蚂蚁搬家征兆呢,云廷渲的脾气完全没有任何预告。

云廷渲似乎有些诧异,睁开了眼睛,微扬着眉梢看向皱眉的江九月,眼眸清淡,须臾,手一招,江九月手中的水晶火石就到了云廷渲手中,云廷渲凝聚手中内力,推向水晶火石的时候,成为一道暖光,通过水晶火石的折射,原本铺着的树叶顿时开始微微冒烟,然后燃了起来。

江九月挑挑眉,这次没有理他,盘膝坐了下来,把自己搜刮来的调料正要往瓦罐之中放,云廷渲却出声阻止:“慢!”

江九月转头看他。

云廷渲默了默,才道:“你说,我来做吧。”

江九月张了张嘴,很想说你不是不吃东西不理我吗?却最终也只是抿紧了唇把位置让开给他,她可是很识时务的,没必要为了置气而委屈自己的胃,毕竟,自己确实不是做饭的料。

等云廷渲到了跟前之后,江九月便把想要做的东西前后步骤告诉了云廷渲,云廷渲按照她的指示,把调料和肉先后放了进去,还用竹筒接好了水,不时的添些水进去,以免干锅。

不一会儿之后,瓦罐之中传出了令人垂涎的香味儿,江九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瓦罐不好,若是在月华楼里做这个,肯定能馋死过路的人,说不定也能让皇帝给个闻香下马的旗子来挂挂。”她若有所思的说着,想着回去了之后就给月华楼弄这么一道菜,却忘了皇家人本身就在自己身边。

云廷渲默了默,道:“这叫什么菜?”那口气一副你块告诉我吧,我问你都是在施舍你的样子。

不过江九月心情好,不予计较。

“砂锅。”

“哦?”云廷渲受教的扬扬眉,指着油纸上面,江九月早已经放好的辣椒面和孜然粉,又问:“那这又是什么?”

“调料。”

“这呢?”

“涮菜。”

“这个?”

“……面粉。”江九月回答的有些呆有些慢。

云廷渲眉梢又是一扬,“调料涮菜都可以吃,面粉要下在砂锅里吗?”

江九月连忙摇头,其实她是想着最好能做点丸子就好了,可是拿的太着急,一时之间也没想清楚,默了默之后,江九月对自己一见到吃的就眼神涣散有些自暴自弃,“等他日回去了,你就知道面粉是做什么的了,你现在身上有带利器吗?”

“有。”云廷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刀鞘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来,那红宝石足有眼珠那么大,江九月的心在吃的上,自然也没看到。

她接过匕首,拔掉刀鞘,冷光在刀鞘掉落的一瞬间忽闪而过,江九月心中一赞,这匕首虽然短小,但绝对是吹毛短发。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重点。

江九月拿过自己顺手牵羊来的鸡胸肉,小心翼翼的切成了薄片,没办法,别的肉她一时半刻分不清楚是什么,只能挑这个最明显的来拿了,也没有粉条什么的,凑合吃吧。

云廷渲的视线,落在江九月因为切肉而稍微低垂着的头,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火光也把半边秀美的脸照的更为朦胧飘然,云廷渲的神色静静,嘴角却比早上的时候稍微松动了一下。

按她的脚程,出去的时间只够一个来回,并未去见不该见的人。

这很好。

切好肉之后,江九月先捞出原来放进去的两只鸡腿,然后把白菜土豆片什么的都放了进去,再把鸡肉片盖在了最上面,用脚踹了一点灰过去,压灭了一些火星子。

“给你。”江九月把一只鸡腿递给了云廷渲。

云廷渲接下,他吃东西的动作十分斯文,不会因为手执鸡腿而感觉粗鲁或者其他,甚至也没有过多的声音出现,江九月撇撇嘴,把那根鸡腿三下五除二便拆吃入腹,从怀中抽出象牙筷子,开始夹已经熟了的白菜土豆。

云廷渲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象牙筷子上面,默默的垂下头去,再未说话。

江九月吃了两口,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真的是有点不好意思,便将筷子递了过去。

云廷渲也不多言,接过筷子,随意夹着吃了两片白菜,心中一动,他与吃的其实向来并不在意,只是身在高位,没人会把白菜这种低等菜色送到他的面前去,唯有年少冷宫的那几年,曾经是吃过这种菜的,不过,他倒不知道,白菜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味。

两人便换着用筷子把砂锅之中的菜和肉吃完,吃完的时候,江九月才意识到两人竟然公用一双筷子,不是刚才还在冷战么?顿时有些无语,不过也懒得追究了,吃饱喝足之后,盘膝而坐,对着云廷渲吆喝:“你吃了我的东西,起码得教我点东西吧?”

云廷渲好奇,看向她,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江九月下颌微抬:“你用内力点火那个功夫,难么?”

云廷渲挑眉,淡淡道:“不难。”

“教教?”

“可以。”云廷渲竟然难得大方,当场就同意了,江九月愣了一下,却见云廷渲盘膝坐在了自己对面,显然那“可以”二字不是说笑。

江九月默了一下,有些迟疑:“你……你把密集给我,我自己练吧。”毕竟对着云廷渲这种冷门严肃高冷的老师,江九月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对她同样冷漠严肃见缝插针的父亲。

云廷渲道:“密集早已经没了,口诀在我心里,我念给你吧。”

江九月无从选择,却也对于这未知的武学世界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充满好奇,便点了点头。

“一举动周身俱要轻灵,尤须贯串。气宜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云廷渲随口念出几句口诀,听起来十分复杂,不过对于自小浸淫在古医古籍之中的江九月来说,并不算晦涩难懂,江九月皱着眉头想了想,心中默默记下,又道:“你把下面几句也一并告诉了我吧,有些艰涩,我得想想。”

云廷渲便又念了四句口诀:“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行于手指,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向前退后,乃能得机得势。”

江九月凝神记下,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云廷渲,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八句口诀之中,她本就十分聪颖,这八句口诀自然也难不倒她,不一会儿之后,凝起的眉头便疏散了下去,眉目如画,坐定。

云廷渲知她定是参透了其中奥秘,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九月这一番练习,持续了三个时辰,待到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灰暗,但是看得出来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亮了,江九月觉得神清气爽,似乎也不是很困了,只是腿弯处原本受了伤的地方,有些酸麻,站起来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阻碍。

云廷渲在她有动作的第一时间也便有了反应,没有错过她摸着腿弯处的时候,眉梢的那一些抑郁,心中一动,问道:“腿疼了?”

“没有。”江九月回答,没想到他也醒的这么早呢。

云廷渲于是又问:“那几句口诀,你可练过了?”

江九月点头:“八句都练的差不多了,你可以把剩下的几句也告诉我了,等吃了东西,我们出去再练。”

云廷渲的神色瞬间微变,几乎是立刻,人已经从原本坐着的地方窜到了江九月站立的地方去,他的人蹲在江九月的面前,手已经握住了江九月原本受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的膝盖处。

江九月一愣,“怎么了?”

云廷渲简单的摸索了一下之后,手一抬,江九月的手腕便到了他手中,江九月默默的闭了嘴,心知云廷渲绝对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只等他把脉结束之后,云廷渲站起身子,看着江九月的视线有些奇怪。

江九月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又问:“怎么了吗?”

云廷渲淡淡的收回了扣住江九月手腕的手,道:“这回你得偿所愿了,真的成了瘸子。”

“啊?”江九月一惊,云廷渲的话绝对不是在说笑。

云廷渲又道:“你本就腿受了伤,功夫也没恢复完全,吃了炎灵之后本该静心调息养伤,可是你急于求成……就好比一个本来亏空而虚弱的人,一次性进补太多的东西,你说会怎么样?尤其是那第二句口诀,练的是腿脉,你的腿本来就还没修复,如今又走气过快,受了损伤,一个月之内不能再用轻功,否则……”

江九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真的成了瘸子,可是转念一想,不好,不能使用轻功,她岂不是在这里不能四处乱走了,皱了皱眉,江九月问道:“你有没有跟铁洪联系?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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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订阅少了,有朋友说我写跑偏了……其实大致情节走向还是按照大纲来的,只是细节的处理上……铁杆武侠迷伤不起,对这些东西比较偏好。

另外,文中的武功口诀是太极拳经,大家不必考究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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