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奴婢是锦绣宫掌事宫女婉鸳,奉静妃娘娘之命为姑娘安排住处,姑娘请随我来。”
顾采薇正坐着,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一个穿着淡蓝色暗花褙子,内穿粉色小袄,腰肢纤细的宫女走过来说道。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举止优雅,面色严肃,看起来是有品级的宫女,后面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粉衣宫女。
顾采薇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婉鸳姐姐好,以后麻烦姐姐照拂。”她自己一文不名,在婉鸳这样的大宫女面前,也得谨慎小心。只以之前艾嬷嬷的教诲来说,婉鸳对自己,即使不热络,面上也不该如此冷淡。想来,这也代表了静妃娘娘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不禁头皮一紧。
“姑娘这边来。”
果然,婉鸳没有客气,半礼都没回,转身走在前面。
顾采薇捏捏袖子里的荷包,回忆着艾嬷嬷的教导,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落落大方地跟着她往外走。
顾采薇被她带到锦绣宫角落里的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小跨院中。院子里还算整洁,因为是夏末,当中的小花坛中还开着大红色的月季,许是因为疏于打理,花开得有些颓败。一口大水缸立在旁边,两课银杏树之间挂着晾衣绳,上面飘着衣服。一看都是以青色为主,应该是低级宫女的服饰。
正中的屋子和东屋都锁着门,西屋里有个青衣宫女闻声探出头来,见是婉鸳,慌乱地出来行礼:“婉鸳姑姑好。”
婉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那宫女依然保持行礼的姿势,垂着头不敢做声,身子微微颤抖,看起来是有些怕婉鸳。
“起来吧。如意,不是我苛刻,你这般样子,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你到娘娘跟前伺候?”婉鸳嫌弃地说道,“你我是老乡,我自然愿意照拂你。可你也得能扶得上台面。”
如意唯唯诺诺,垂首不敢说话。
“这位是顾姑娘,进宫服侍娘娘的医女,你那屋子不是只你一个人住吗?现在让顾姑娘跟你暂住,你且进去收拾一下。”婉鸳介绍道,脸上一丝波纹都没有。
如意对顾采薇友好地笑笑,许是因为刚才被训斥过,脸色红红的,对顾采薇行了个平礼,就急匆匆回屋去。
顾采薇顿觉这个姑娘应该不难相处。
“顾姑娘,本来应该安排您住好点的住处。以前锦绣宫要安排住处的,都是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们,所以在安排您的问题上,并无先例可循。这宫中凡事都要照规矩办事,您也没有品级,所以只好委屈些,和宫女住在一处。”婉鸳望着顾采薇的脸说道。
这要不是刁难,那就没有刁难!
顾采薇不卑不亢地说:“我本民间医女,有幸进宫,只为娘娘早日康复,住在哪里并不介怀。婉鸳姑姑过虑了。”
既然那如意刚才唤她姑姑,她也不再套近乎,跟着大家的叫法来。我是来给静妃娘娘看病的,并不是来靠着宋铎做飞上枝头的麻雀显摆来的。
婉鸳说:“那就不打扰姑娘收拾东西了。您的衣服首饰,晚些时候将军府会派人送来,只宫中不能随便带随侍的,姑娘以后自己劳累些。娘娘那边恐要传唤我,我先过去。姑娘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如意。她虽蠢笨些,但安分守己,是个靠得住的。”
不知为何,顾采薇觉得她重重地在“安分守己”四个字上强调了下。
这种口炮,其实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自己不在乎,也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若顾采薇真是村女,恐怕要诚惶诚恐,寝食难安了。但她不是,她对不喜欢自己的人,一向奉行的是“敬而远之”原则。你不喜欢我,我也未必喜欢你,彼此相安无事最好。
静妃娘娘那里,关于婚事的争取,那是宋铎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救静妃性命,安慰宋铎。若得她喜欢,她固然欢喜。但若她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宋铎,怎么都看自己不顺眼,她也不会强求。
“初次见姑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荷包绣的虽然不济,但也算用心,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该上供还是要上供,顾采薇从袖中拿出阿媛替她准备好的荷包。虽然被留下是意外,但是进宫是早有准备的,荷包里是两颗东珠。
婉鸳拒绝:“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只要您尽心尽力替娘娘医治,奴婢就感激不尽,不敢收姑娘东西。”
好吧,示好也拒绝,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顾采薇朗声说:“那就恭送姑姑。”
婉鸳不想她一点儿尴尬都没有,从容不迫,看了她一眼,带着身后一直做空气状的两个宫女匆匆而去。
如意抱着被褥出来,笑嘻嘻地说:“姑娘你好,我叫如意,是锦绣宫里伺候的三等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顾采薇自报姓名,笑着走近伸手帮她搬被褥。
“那我就叫你采薇了。”如意自来熟地笑着说,“这被褥都是洗过的。不过我放久了有潮气,拿出来帮你晒晒。”
顾采薇连忙道谢。
“采薇,”把被褥搭到晾衣绳上,如意过来挽着顾采薇的手,不无佩服地说,“你好厉害啊。在婉鸳姑姑面前也敢说话。”
顾采薇吐吐舌头:“我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害怕着呢。”
两个人说笑着进屋去。
屋子不算宽敞,但是打扫得很是整洁,看得出来她的新室友是个干净利索的姑娘。如意很健谈,顾采薇很快就知道她今年16岁,来锦绣宫已经七年了,做末等丫鬟五年,两年前好容易升到三等,可以在锦绣宫院内做些洒扫工作,可惜她性子活跃不够沉稳,一直升不到可以在殿内伺候的二等宫女。
“采薇姐姐,”知道顾采薇比她大,如意一口一个姐姐。“刚才偷听婉鸳姑姑说,你是给娘娘瞧病的,你好厉害啊。”
看着她眼里掩饰不住的崇拜,顾采薇笑着说:“没有啦,我就是给太医打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