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顾宝瑛就能遇到知砚这样,一心护着她的良人,自己却只能遇到江洋那种满口谎言的负心汉呢?
顾欣茹想不通这个问题。
明明都是顾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并且她还是顾家的嫡长女,怎么都是比顾宝瑛还要尊贵几分的,可到头来,她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但是再想不通,她也跪不下去!
她都哭成了这样了,把里子面子都丢下,跪在顾宝瑛二人跟前,却只得了知砚这么一番奚落,那还跪什么?
周围邻里村民们那些指指点点的讥笑声,也叫她脸上难堪至极,终于忍受不了的一下起身回了院子,碰的一声,把大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然而她满面怒容的一进门,正对上院子里那两个衙役鄙夷的目光,当即脸上一下僵住。
接着,她硬是憋出一丝笑来:“两位大哥请进屋里坐,我去给你们烧些热水,再做……找点吃的……”
她本来想说做点饭,可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会做饭,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改了。
“那有劳了。”两个衙役客气的这么说着,便进屋里坐着去了。
顾欣茹却是在院子里站着愣了一会儿。
忽然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来,才叫她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看看已经露头的月亮和天上一颗颗明亮闪烁的星辰,她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和绝望来。
没了杨氏,这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宝瑛,我们也走吧。”外头,门一关上,知砚看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眼,对身边的娇人儿说道。
“嗯。”顾宝瑛点点头,冲她一笑。
两人一走,围在外头的村民们又议论了片刻,见没热闹可看,便也都散了。
路上,顾宝瑛沉默不语的想着杨氏凭空失踪的事情。
知砚看着她,便轻声的道:“你也不必太过不快了,虽然暂时无法将杨氏捉拿归案,但是从此往后,只要一日没有抓住她,她就始终是通缉犯,这样一辈子都不敢露头出现在阳光下,只能在阴沟里讨生活。”
“便是她这一次真能逃出生天,那又如何?她为人心术不正,行事不端,早晚都会再犯下大错,自食恶果。”
闻言,顾宝瑛便不禁停下脚步,唇角含笑的看着他。
说起刚才他那么一点情面也不留的为难顾宝瑛,她又觉得十分好笑:“……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小娘子,你那么说她,倒叫她又丢了一次人!”
“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
知砚文绉绉的来了这么一句,又道,“她自己不自重,且竟然想拿我来要挟你,我又不是一个没脾气的,怎能容得了她?”
宝瑛听他说自己不是个没脾气的,就又不禁想起来,以前他有次伤势复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跟自己撒娇时的情景,那可不就是个有脾气的?
而且还是那种极难伺候的少爷脾气!
不过其实倒也好哄,给他做点他喜欢吃的,再说几句好听顺从的话,也就哄住了。
也不知道他以前在家中,受长辈宠爱时,就是这样的?
他平时总是沉默少言,想来是因为心事压得多了,又没什么人惹他,他才会给人一种脾气极好的感觉,那照他今日所说,他要是被惹到了,也是会生气的?
顾宝瑛还没看过他正儿八经生气的样子呢!
她一时有点心痒,想看看他生起气来是个什么样子,一时又觉得自己也是无聊了起来,哪能闲着没事的去想着怎么惹一个人生气?
“宝瑛,怎么了?是我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知砚见她不回话,反而盯着自己出神,不禁心里有几分忐忑起来。
“哦,没有!你说的很对!是这个道理!”顾宝瑛一回神,忙就是说道。
“真的?”知砚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这是当然,其实跟她进屋那会儿,她就求过我了,说起这个,咱俩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当时就心想,这么一条会咬人的毒蛇,我可不敢让她进顾家的门!再说,我家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难不成因为我当初收留了你,就得什么人都随随便便的让进门?她想的倒是美!”顾宝瑛道。
知砚听她这番絮絮叨叨的话,听得她说的意思,除了他,旁的人是不会让随便进门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忽然熨帖起来。
仿佛这话的意思是,只有他是十分特别的一个人,旁的谁都不是!
这种想法,叫他心中不由自主的,就滋生出几股甜滋滋的味道来。
“不管怎么说,杨氏以后是不会再去扰了你母亲的清净了,至于这顾欣茹,以后没了杨氏,跟在老郑头身旁,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还说不定,且由着她自生自灭吧。”知砚抿了抿唇,说道。
“的确如此,虽然没抓到杨氏,可我知道她以后无法再对我家作恶,心里也觉得十分轻松了!”顾宝瑛点点头,冲他一笑。
知砚心里顿时又一甜。
两人说着话,踩着细碎的月光,一步步往家里走去了。
回到家,徐氏已经做好了晚饭。
她少不得要询问一番,在得知杨氏已经定罪,却畏罪潜逃,以后都将以逃犯的身份生活时,徐氏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有连声的叹气。
顾宝瑛却十分明白。
徐氏一向是宽于待人,以德报怨的。
就算杨氏这次所作所为再是触动到她的底线,可她想做的,也无非是把人驱赶走,只要杨氏不再打扰自己过日子,不再陷害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便已是足够了,多的再狠的报复,她是不会去想的。
换而言之,便是徐氏的心中,永远有一团温暖、柔和的光芒。
或许正是因此,才会不论父亲、还是江镇,都如此这般的喜欢她吧?
顾宝瑛觉着,她也真的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母亲!
徐氏这边,有宝瑛陪着说说话。
而顾羡那边,就是知砚陪着了。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件事心中定然是矛盾的,杨氏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生母,她对你绝情无义,你却未必能同等做到。不过这次若能抓住她,便是约束她的行为,让她余生不再犯错,可若是抓不住她,她不去投案自首,就算一辈子能苟且活着,也恐怕少不得要继续行差踏错。”知砚淡声说着,话中却不无安慰之意。
对于顾羡而言,杨氏始终是他的母亲。
母亲犯罪,做儿子的该怎样才是合适的?
若心中希望她归案自首,那算不算是不孝不义?若不希望,可杨氏对顾家人造成的伤害,又该谁来负责?
不能因为杨氏这一次矛头指向他,他就可以不计前嫌的放过她,毕竟她的目的,仍是为了折磨顾家人。
而此时,他听知砚这么一说,心中登时便有几分通透了然。
“你说的对,我明白了。”顾羡点点头,沉默深思起来。
……
……
夜深人静,老郑头迟迟未归。
杨氏却在一片糟杂凌乱的黑暗之中,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