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安阁’项目的竞标入围名单公布。
包括晋越、凡城、御品和宁达、品稀、越秀六家公司在内的，一共十五家公司取得竞标资格。
而在落选的二十个企业里，‘杰安’是全国十大知名地产公司里，唯一落选的一个，其它落选企业，都是一些新秀或离J市太远的企业。
“在还没结果的时候他都能整出那么多事来，这下可能会恼羞成怒了。”薛涛看着夏千语说道。
“既然没有入围，在‘安阁’的项目上他便再无作为的空间，有怨气要发，应该会是在‘宁达’和carlyle其它项目上去做手脚。”唐宁想了想说道。
“carlyle是做投资，‘杰安’的实力还影响不到；所以他会盯着‘宁达’的运作和项目，‘未来城’的初步收购已经完成，接下来是楼盘改建与招商，成杰安能做的是同步收购，仿制‘未来城’模式，做正当的商业竞争，此其一；其二，就是非正当竞争，非正当竞争的手段很多，成杰安这个人又没有下限，所以他若从这个方向入手，对我们的影响不会太大，但仍让人不胜其扰。”说起成杰安，夏千语的语气并不太好。
“上媒体曝光了成杰安混乱的私生活，‘杰安’的股票每天都要跌个两三个点，今天的入围企业消息出来，下跌三个点开盘。如果成杰安今天没有什么动作，我预测今天会跌停收盘。”林柏文的眉头轻挑，意有所指的说道。
夏千语微微笑了笑，看着林柏文说道：“我们两年以内都没有地产业的收购计划。”
“收购？”唐宁的眸光微顿，看了一眼夏千语，又看了一眼林柏文，仔细回想着林柏文刚才说的话，慢慢将他的话与夏千语的结论的隐约联系给找出来。
夏千语看了他一眼，推了一张纸条给他后，看着林柏文继续说道：“我也没打算为了一个‘杰安’而改变中国公司的项目节奏。”
“恩，那我再想想。现在先看看‘安阁’第一次竞标的安排，和后续我们要面对的竞争环境。”林柏文点了点头。
薛涛便起身将投影仪打开，里面有berlin对竞标要点的分析和建议。
*
夏千语写给唐宁的纸条只有一句话－－‘杰安’股票连续跌半个月，关键词是连续；今天开盘下跌三个点，预测收盘跌停，关键词是跌停；所以berlin要表达的意思是：以逼其连续跌停的手法来操作。
唐宁的眸光微顿，思路豁然开朗－－逼其连续跌停的操作手法，目的只有一个：收购。
所以在听了berlin的话后，夏千语当即明白他对‘杰安’的意思。
那么……
夏千语不愿意为了一个‘杰安’而改变carlyle中国公司的营运规划，但又对成杰安并不高明却也时时带来点儿负面作用的小动作感到不胜其扰。
之前曝光成杰安私生活的事情是傅陵的安排，当时的安排是为了让‘安阁’项目组放弃‘杰安’公司，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
那么后续与‘杰安’的竞争上，再用这样的手段，就落得和成杰安一样的水平了，再说只是干扰、不伤其根本，这样的竞争方式，付出和回报都不并不好看，所以夏千语断不会继续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杰安’公司。
所以从商业的角度来讲，要么在业务上将对方拦截死、要么用资本侵入的方式让对方没有还击的机会。
现在夏千语否定了carlyle的收购可能、carlyle也不可能对‘杰安’实施业务拦截，‘宁达’到是有这样的机会，但‘宁达’的主要精力是发展、而不是拦截，如果将精力放在拦截‘杰安地产’上，那么在‘安阁’的项目爆发力上、在‘未来城’的投入度上，必然会受影响。
基于以上的情况，要对付‘杰安地产’还得另想他法。
这个他法……
唐宁捏了捏手里的纸条，脑海一些隐藏的想法，突然间一项一项的清晰起来－－
比如说夏千语曾说过，两年后carlyle出售‘宁达’，除了‘宁达’要达到carlyle的业绩预期外，还要有收购的必要条件；
比如说夏千语曾说过，即便‘宁达’所有的条件都具备，想让她将‘宁达’卖给他而不是别人，还需要满足她的个人需求；
比如说夏千语在京城处理汤哲事件的时候，在面对付慧珍的威胁时，她说无妨，她或许会有其它安排，后来顾止安插后，用两个国际金融交流会将她的身世影响压了下去，她的打算便没有再被提及。
这许多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之间，又似有一条隐隐的线给牵着，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一闪而过。
唐宁抬头看了一眼已打开的ppt，林柏文还在介绍项目的背景，唐宁拿起笔，将刚才想到的关键点迅速记了下来，然后将夏千语给的纸条也顺势夹了进去－－应该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
*
林柏文的介绍告一段落后，看着夏千语说道：“所以我们三家参标公司，方向需要重新再做定位。”
“‘宁达’的标书修改，以这次项目组正式公布的工程要求为主，力求呈现自身优势与工程要求的匹配度，同时还要应对‘御品国际’的竞争策略。因为‘御品国际’针对的目标只会是‘宁达’而不会是别人。”
“‘越秀’在第一轮竞标后，肯定会被刷下来，所以我们这一轮的目标是利用资本优势拉低‘御品国际’在资本实力这一项上的评分，同时将‘凡城’挤出来。”
“以‘宁达’的实力，余下一个‘晋越’，根本就不是对手。加上晋越在十大知名地产公司里，市值最低，有可能不用我们怎么费力，就会被自动淘汰。但我们不知道项目组的想法，所以还是不能大意。‘品稀’的目标，就是盯着‘晋越’，最好能把他们挤出来。”
“charlene，这是我目前的思路，针对这个思路，我给三个公司分别做了修改提纲，已经发你邮件，你确认后可以转给我们，我们再讨论具体的细节修改。”
林柏文说完后，回到坐位上坐了下来。
“原始分析数据也发给我一份。”夏千语点了点头，对唐宁和潘亮说道：“原始数据同样我会发给你们各一份，你们在收到我和berlin的意见，自行分析原始数据后，再给我你们的意见。”
“好的。”
“ok。”
潘亮与唐宁点头应下。
在夏千语宣布散会后，林柏文同她一起去了办公室。
“对‘杰安’公司的事，你怎么看？”林柏文看着夏千语问道。
“唐宁分析得没错，‘杰安’只会给‘宁达’制造麻烦，carlyle他还惹不起，所以这件事交给唐宁自己去解决。”夏千语绕身回到办公桌里面，拉过办公椅坐了下来。
“你认为唐宁对上成杰安，他有赢的机会？”林柏文也拉开椅子，在夏千语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夏千语微微笑了笑，抬眸看着林柏文说道：“在‘安阁’项目上，有你在，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唐宁在这个项目里的价值，就是他的商业形象，只要在与成杰安的博弈中，不伤及此，便可。”
“至于‘宁达’的业务，唐宁自己比我更紧张，所以不管他有没有赢的实力，他都不会让成杰安赢。这也是我当初选择毫无经验的唐宁来做‘宁达’ceo的原因－－他没经验，但他可以为了‘宁达’拼命。这种劲头，任何的职业经理人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夏千语脸上的笑容越见轻松，晒然说道：“而唐宁没有让我失望，他给我的盈利周期，比我原本的方案提前了一年，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林柏文看着夏千语，半晌之后才说道：“你这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会留唐宁在身边？”
“也算是，省得你总拿这个来质疑我的选择，甚至威胁要旧案重审。”夏千语轻挑眉梢，笑笑说道。
“实际上你说的这个原因可能存在，但你放任唐宁自己去对付成杰安，是为了给他成长的机会－－你将对唐宁的培养，放在了项目的安全之上，对吗？charlene？”林柏文看着夏千语，冷冷说道。
“这是我的决定，至于原因，你可以有一百种猜测，但那都不重要。”夏千语伸手拿起鼠标，边打开电脑邮箱边对林柏文说道：“谢谢你的分析，berlin，说心里话，如果没有你的支援，我在‘安阁’项目里可能会更困难。”
“这也是我的工作，希望未来，你是我在中国的助力。”林柏文嘴角轻翘，露出优雅而绅士的笑容。
“未来的事……”夏千语眸光微顿，沉然说道：“看你离开的时候，我们的合作是否还有今天的默契。”
“ok，你忙，我先去准备三个公司的标书细节。”林柏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松口。
即便现在如此需要自己的专业助力，在谈条件时仍不忘威胁。
这样的人，不应该生为女人。
林柏文拉开椅子，与夏千语告辞后，转身离开，心里却想着：偏是这样一个女人，勾起他全部的兴趣。
只是她真的放心让唐宁独自去对付成杰安？
以唐宁的能力，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在规则之内让项目顺利的进行下去。对突发状况和规则之外的攻击，完全没有应对能力。
作为她的同居恋人，她真的能够狠下心来让他这样一个弱质少年独自面对？又或是障眼法？
林柏文的脚步在小会议室的窗边停下，看着背对窗子，低头在纸上演算的唐宁，林柏文思索着夏千语与他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
在公事上如此的泾渭分明，他只是她的床伴？还真的是爱人？他只是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真有感情？他虽然没有商业经验，但他仍是个聪明人，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去爱charlene？
*
唐宁有那么些感觉，背后似乎有个目光在看着自己，而这目光，显然并不友好。
唐宁手中写字的速度稍顿，缓缓放下笔、缓缓站起来、缓缓转身，与林柏文隔着玻璃对视着。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有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林柏文抬脚离开；唐宁眸光微敛，转身回到会议桌前坐了下来。
他手上推演的，是下一步对‘杰安’地产的计划－－将夏千语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串连起来，他慢慢清晰了她的态度。
唐宁笔在最后的结论上一圈一圈的划着，想起刚才林柏文的目光，思考着什么时间才是最好的启动时机？
离启动这样一个计划，他还需要哪些资源？
唐宁收起资料后，抱着文件去了夏千语的办公室。
“‘杰安’公司的事情，你没有建议要给我吗？”唐宁问得开门见山。
“没有。”夏千语的回答也很干脆。
“不担心我把事情搞砸了吗？”唐宁皱眉看着她。
“事关‘宁达’，你敢搞砸吗？”夏千语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是敢不敢，是有没有能力不搞砸，我觉得我需要你的意见。”唐宁微微笑了笑，看着她温柔说道。
夏千语的耳根微微一热，什么时候开始，唐宁学会了不和她对着干、也不一味顺从，而是用这样暧昧又温柔的方式，从她这里套取资源？
“我有个想法，但是对于时机选择、资源的把握上，我真的需要你的意见。”唐宁看了她一眼，从手中的文件里抽出稿纸递给夏千语：
“我想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短期目标是收购‘杰安地产’，长期目标是收购‘宁达’。”
夏千语接过稿纸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唐宁半晌才慢慢接过稿纸，一页一页的翻看下去。
良久之后，将目光从稿纸里抬起来，看着唐宁说道：“是个好主意。”
“收购资金哪里来？谁去主持这件事？未来收购京城汤氏、盈利后的宁达，都是上百亿的项目，我要如何让一家刚成立两年的公司具备这样的能力？”唐宁看着夏千语，皱着眉头说道－－他确实有这些问题解决不了，而他知道夏千语能给他一些资源。
“如果说，成立这样一家公司，你只是其中最小的股东，你有没有意见？”夏千语侧眸看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只要在收购‘宁达’的事情上可以按我的意见来，其它的我都没意见。”唐宁的眸光微亮，一片纯澈的看着夏千语，同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操作汤氏案子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但后来还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下来了。”
“所以如果你是最大的股东，这和我的想法没有任何区别－－你的可以不是我的，我的总也还是你的。你说呢？”
唐宁知道自己猜对了－－夏千语的计划，就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为以后离开carlyle做准备；而成立一家投资公司，也是未来名正言顺收购‘宁达’的机会，更是在carlyle总部在不断质疑和窥觑她在国内的业务掌控能力的情况下，她为自己打算的一步好棋。
“我们在商言商，其它的不谈，你回去做个详细的方案给我，有疑问或困难的地方标出来。”夏千语耳根又是微微一热，有些恼意的看着他，似是责怪他不合时宜的表白。
“你当时准备这样做，后来是什么原因停下来了？”唐宁收回她放在桌面的稿纸，看着她问道。
“时间、精力还有时机。”夏千语利落的答道。
“ok，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唐宁点头，收好资料后站了起来，看着夏千语说道：“‘宁达’的在‘安阁’的竞标没有问题，你放心。成立投资公司的事，将让我们未来会遇到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我也不会松懈。”
“我能力或许还有不足，但如你所说，在事关‘宁达’上，我不敢让自己输。”
夏千语点头。
“我现在所有的努力，除了‘宁达’，还有你。”唐宁接着说道：“这两个项目如果我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大约也没办法继续了。”
“所以，于你，我也不敢输。”
夏千语的眸色微变，却仍然沉默。
唐宁弯腰倾身，在她的额上重重吻了下，看着她沉声说道：“这是我给自己追求你的底限。”
“唐宁……”夏千语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悦。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唐宁温唇下移，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后，温润说道：“千语，我会给你最好的爱情，包括最好的我自己。”
唐宁说完后，拎了公文包，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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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语轻咬下唇，上面还留着他唇间的温度，温热而柔软，有种让人心动的魅惑。
她其实想说，她更喜欢那个温润少年的唐宁，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步一步强大起来的唐宁。
但也不可否认，面对以前的唐宁，她更多的是想保护；面对现在的唐宁，她开始觉得他的强势，让她愿意偶尔放下骄傲，为他的温柔而柔软。
难道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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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子有没有很棒？居然通过一个杰安的收购，完全明白了夏千语的几次暗示。
应该是越来越懂得工作中的那个千语了。
而千语，也越来越懂得爱情中的那个唐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