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即兴宠物

晗若冷着脸说:“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们王爷去狩猎,要去他去好了,我不想去。”

“老是闷在府里容易闷出毛病来,出去玩玩吧,保证只要一次你就会迷上这个游戏!”不知什么时候凤烨已经走进来,颀长的身形在玉色锦袍的包裹下更加玉树临风,拎起丫环捧着的猎装,他踩过投射在门口细碎暖黄的阳光,大步的向她走过去。

不可否认,在凤烨背对着朝阳走向晗若的时候,她是真真切切的惊艳了。好美!半天她只能在心里感叹出这两个字。他美丽到好似不像人间所有,那轻盈的软靴也丝毫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好似随时都会飘飞的谪仙一般。不对,说他像仙不太合适,应该用妖来形容他更加合适。他简直就是妖孽再世,能勾人心魄。

“回魂啦!”凤烨看到晗若那直勾勾的目光并没感到意外,从记事的时候起,他就见过太多类似的目光,尤其是女人。还好,起码她没流口水,不知为什么他很讨厌对着他流口水的女人,哪怕那女人生得再美他也会大倒胃口。

回过神来晗若羞红了脸,天,刚才她竟然失了神般对着他猛瞧,简直像花痴。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凤烨……太夺人眼目了,让人想移开目光都困难。

好在凤烨并没有要嘲笑她的意思,将猎装递给她,柔声哄道:“快去换上,马上出发了!”

经历过昨晚,晗若已领教过凤烨玩闹起来的疯野劲,他很好玩,也很会玩,而她……其实也喜欢玩的。以前在天盛王朝,父皇司徒展也曾带着她跟母后一起去狩猎过,就是在皇家专用的园林里。她箭法不错,每次狩猎收获都不菲。不知为什么司徒浩却不喜欢她去围场打猎,他说女孩子就要文静些,骑在马上疯狂追逐那些野兽让人看着别扭。

他总是想将她幽禁起来,不愿她外出不愿她接触任何新奇的东西。而凤烨恰恰相反,他很喜欢将她拉出去,哪怕她不想出去也不行。

等到赶到围猎场的时候,晗若这才发现,原来这次狩猎并不像昨晚的篝火舞会般单单为她一人安排,而是整个凤氏皇族的的集体活动。

宽阔浓密的树林外,已经立满浩浩荡荡的狩猎大军。最前面的是一位面相威严的帝王,身披明黄色的绣龙披风,威风凛凛顾盼生威。这就是凤天德。凤天德身侧是一位身着俏丽猎装的绝色美妇,那股勾人魂魄的妍媚劲竟然跟凤烨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就是凤烨的生母,贵妃白梦。

身下骑的马儿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并没狠劲督促,也已扬蹄如飞般驰近早就等候在那里的皇家大军。

在距离凤天德五丈远时,凤烨就勒住马,示意晗若一同下马参拜。凤天德毕竟是长辈,出于礼貌晗若下马,不过却拒绝参拜。

事事迁就她的凤烨在此事上却半点不肯通融,见她不肯跪拜便按着她的肩强迫她跪倒在地。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让二老久候罪应当罚,请父皇降罪!”凤烨俯身叩头道。

“知道错了就好,今天罚你捕一头黑熊,你能做到?”凤天德在马背上冷冷哼了声,他喜欢守时守信的人,军令如山,拖泥带水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也不希望他的儿子养成这种惰性。

“是,儿臣认错,如果今天捕不到黑熊就不回皇宫面圣!”凤烨回答得斩钉截铁,半分都没犹豫。

旁边人都暗暗变了脸色,要知道黑熊是最凶猛的野兽,威力不亚于猛虎,而且皮糙肉厚,利箭很难穿透皮毛。除非一箭射中心脏或者眼睛立时毙命,如若一击不中发起狂来,那狩猎者多半就要凶多吉少。

“皇上,这围场里的黑熊又不多,烨儿就算有心射它也可能找不到。如果天黑了还让他在这里猎取熊瞎子,万一出点事……”娇嫩的喉音让人忍不住心颤,就算晗若身为女子也不禁为之所动。她抬起头来,见贵妃白梦正凑近凤天德替自己的儿子求情。

“嗯,”凤天德对白贵妃的宠爱果然名不虚传,他再开口时就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既如此就先记下,如果下次再延误时间加倍惩罚!”

凤烨连忙谢了恩,拉起晗若,重新跃上马背,慢慢靠近凤天德的马旁。随驾狩猎的御林军约有万人,凤天德为首,身边是贵妃白梦和临王凤烨还有他带来的晗若,再就是几位精选的心腹侍卫。后面依次是梁王凤耀,顺王凤烁,另外还有一位俏丽的皇族少女以及贴身侍卫。再后面是随侍的几员武将以及护驾的御林大军。

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就等皇帝皇天德的一声令下。这时凤天德回身环顾一遍,主要是检阅阵容,目光威严而缓慢的扫过众人。移动的目光在掠过晗若时却突然停滞下来,他定睛仔细将她打量一番,不由大吃一惊。

晗若感觉到凤天德异样的注视,不由奇怪的回视着他,见他瞪大眼睛像……像大白天看到鬼一样的望着她,不由感到很奇怪。她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这个看起来很有威望的帝王怎么这么失态的盯着她看?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出声斥责,便有些愠怒的别过脸。

凤烨在旁边看出不对劲,父皇当着这么多的武将和数万御林军对着一个少女目不转睛的呆看,这实在有失帝王的尊严和身份。连忙出声提醒道:“父皇,天色已不早,狩猎快些开始吧!”

“冰香……你……你是冰香……冰香的什么人?”凤天德对儿子的提醒恍若未闻,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来。

晗若一怔,冰香?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下摇头道:“小女不知皇上在说谁,我不认识冰香!”

凤天德眸中最初的惊诧过后,竟然流露出浓浓的情意和哀伤。良久叹道:“是朕弄错了,她已香消玉殒多年,怎么可能再出现在眼前。”说完不死心的再瞥她一眼,迫于礼数不好直问她的姓名只好转而问儿子:“烨儿,这是谁家的女子?”

凤烨何等聪明,见父皇如此问分明是想讨要晗若。要是寻常女子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孝敬给他,只是她……只能装作听不懂父亲的弦外之音,恭声答道:“此女是儿臣的部下从天盛王朝边境处掳来献给儿臣的,已被儿臣收在房里。”

凤天德脸上有些不高兴,不过对于儿子的房里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如果是寻常女子他也不会拉下老脸跟儿子磨唧,他当然看得出儿子的紧张劲,准是对那女子在新鲜兴头上。不过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又是最了解的,烨儿对哪个女人也没长性,顶多希罕个半月二十天就丢在脑后,有的甚至被他心情不好时当作出气筒活活捏死。

他再望一眼晗若,虽然那女子已因他的三番两次的打量而阴沉下脸,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她。太像了……为什么这么像呢?

“皇上,大家都在等着呢,我们还是快点开始狩猎吧!”白梦在旁边悄声提醒道。她觑着晗若的眼神也很奇怪,有惊讶有意外还有隐隐的敌意。

凤天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情愿的从晗若脸上移开目光,沉声喝令道:“出发!”

顿时数万的人马撒欢般的窜进密林,纷纷寻找猎物,搭弓描射。

凤烨跟晗若并肩齐行,他唇角噙笑的望着她,用近乎于取悦她般的温柔问道:“你喜欢什么?我打给你!”

晗若莞尔,看看这幽深浓密的森林,以及潜藏在四处的猎物,不由提起兴致。将刚才因凤天德引发的不快压下,调皮的冲凤烨做个鬼脸:“我自己会打,不用你送!”

“呵,口气不小!”凤烨笑意更浓,一拍马颈说:“好,今天就见识一下你狩猎的本事!”

挥退了随从的贴身侍卫,两匹马并肩行进到密林深处。

此时已是三月初,草木初萌,许多饿了一冬天的动物都纷纷出来觅食。晗若射了几只免子,还有一只山鸡。凤烨并没搭弓,他好像只是为了陪她。

为了追赶一只逃跑的梅花鹿,他们不知不觉已走出好远。眼看那只鹿就要隐进树林,晗若急叫可惜。

就在这时凤烨提起弓,飞快的抽出一根箭搭上,似乎连瞄准的程序都省略了,那箭直接如流星般追逐过去。

正中鹿眼,那只梅花鹿倾刻间摔倒在地。

“好箭法!”晗若欢呼一声,向他投去赞许的一眼。

凤烨薄唇微勾,神色极是得意,似乎很是享受女子赞美的眼神。突然,他习惯眯起的狭长凤眸咻然睁大,眼中有厉芒闪过。

“小心!”话音未落他颀长的身形从马背上腾空跃起,闪电般飞跃到晗若骑的马上,然后一掌拍向马头,那马痛嘶一声就摇晃着摔倒。他们几乎跟马儿一同倒地,就在触地的一刹那,凤烨手臂搂住晗若的腰,将她拽下马背,迫她伏首在马肚前。

几乎于此同时从南面射来暴雨般的银光,原本应该打在他们身上的暗器悉数钉在了倒地的马身上,有少数剩余的几枚也被凤烨随手击飞。

“怎么回事?”晗若心砰砰直跳,好像他们遇到刺客了,而且这里已是密林深处,身边并没有侍卫。

“别怕,有本王在呢!”凤烨轻摸她的脸颊,状似安慰实则大有趁机揩油的嫌疑,而唇边的那抹邪肆居然不变。

“你……”晗若气结,刚要骂他不知死活,却见眼前已多了十几条黑影,个个身穿紧身短打衣,面蒙黑巾,手持亮刃,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冲过来。

凤烨非但不慌还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就在这时有更多身手敏捷的禁卫军从密林里跃出来,及时的拦截住了冲向他们俩的黑衣刺客。

“糟糕,我们中埋伏了!”黑衣人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先惊觉过来,顾不得再行刺凤烨,连忙对众刺客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撤退。

然而,十几个黑衣人刚转过身,就发现后路也被堵死了。越来越多的御林军涌出来,纷纷搭起弓箭拉成满月状瞄准了他们。

凤烨轻揽着晗若的纤腰,神色悠闲自得的迈前几步,尖锐的眉尖斜挑,睥睨了那些刺客一眼,嘲讽道:“动手啊,不是想要本王的命?只要有本事撂倒这些禁卫军和弓箭手,尽管上前拿!黑风十三煞,哼,徒有虚名而已。你们主子辛辛苦苦养了你们这么久,也该给他出点力,不然养你们的饭还不如拿去喂狗!”

黑风十三煞是早在十年前就名满江湖的杀手组织,没想到不知被何人收买竟然来刺杀临王凤烨。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只有无声的沉默和越来越浓烈的杀气在弥漫,只需一点风吹草动的诱导就会爆发一场最惨烈的厮杀。

晗若用力扳着那只框在腰间的铁臂,可惜无论再怎么用力也不能撼动半分。嗔怒的低声道:“放手!”

凤烨侧过俊颜,那色如珊瑚般的红唇轻擦她的耳廓,魅声道:“很想吻你呢!你再挣一下本王就吻你一次,别存心诱惑我哦!”

脸烫烧起来,晗若又羞又气,却也知道他绝不是空口威胁,这个邪气的王爷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看着若无其事的正跟女子调笑的临王凤烨,黑风十三煞却冷汗涔涔。正是他的慵懒邪肆迷惑了他们,不然也不会真以为他会为取悦一个女子就摒撤所有侍卫,只为在她面前炫耀他的胆量和箭术。

所有人都觉得凤烨年少轻狂,必不可免的会犯一些年轻人的通病,比如恃才傲物,比如在女子面前逞英雄。可惜,每次他们都错了,凤烨心思缜密,行动谨慎绝不逊于花甲老者。

就连上次司徒浩算准他会冒险踏足天盛,也做好了让他有来无回的周密准备,但他仍然没有料到凤烨竟然知道逃亡的密道。也就是因为有这一条绝密的退路,凤烨才敢冒险前往,否则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晗若放弃挣扎,任由他搂在胸前。她又一次做了男人诱敌的饵儿,好像她天生特别适合这种角色,并且一直不停的在扮演着这种角色。唇边绽起一抹淡淡的笑,有点苦涩。

“今天拼了,反正难逃一死,拼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双,兄弟们上!”那领头的刺客恶狠狠的高声喊着,典型亡命徒的口气。

惨烈的厮杀开始了,刀剑相击,血肉横飞。黑风十三煞能有长达十年的煞星名号,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们出招狠毒,快如闪电,让人避之不迭时就已取走性命。

凤烨却半点都不着急,他饶有兴趣的瞧着那些人做着垂死前的亡命挣扎,唇边那抹邪肆的笑愈发深刻,微眯起的凤眸隐着不易觉察的阴鸷冷戾。突然他转过俊颜对上正阴沉着脸的晗若,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一下,柔声问道:“这游戏好玩吧?是不是比射那些野兽还刺激?等会儿拿下他们,我们用他们练箭如何?”

晗若胸膛起伏着,咽口唾液没搭他的腔。

场中的厮杀已近尾声,那黑风十三煞基本都变成了血人,偏偏那些围攻他们的禁卫军每挥下一刀都不致命,只是在他们的身体上不断的增加着伤口和出血点。

微微阖上眼睑,晗若不忍再看,太血腥太残忍了。她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场面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没见过用这么残暴的手段,这跟凌迟几乎没有区别。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颤抖的肩头,带着魅惑磁性的男子嗓音温柔的响在她的耳边,“别怕,这只是个游戏,你要觉得不好玩,我们先走吧!”

随从牵来凤烨乘坐的那匹白马,因为晗若的马已在混战中伤亡,所以两人便同乘一骑。

凤烨一手挥甩马缰,策马奔驰,另只手轻搂着晗若,似是怕她不小心摔下去,行了一段路程,见她没反对,便得寸进尺的将下颌压进她的肩窝,姿态甚是暧昧。

“你别太过份!”晗若出声警告,男人为什么都这副德性?

贪婪的嗅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他在她腮帮上印下飞快的一吻,这才意犹未尽的坐直身子。马儿已奔出密林,看到层层御林军严密环卫下的那个明黄色的人影。

“烨儿,怎么回事?”凤天德满脸的焦急,见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不由松了口气。

凤烨勒住马,在晗若的腰间轻拍一记,低声说:“下马!”

晗若只好跟着他一起跃下马背,凤烨拉着她的手走近凤天德再按她一把,悄声命道:“跪下!”还不待她表示反对,就又被他的大手强按在地。

她暗暗瞪他一眼,只好跪在那里等着他念完例行公事般的套辞。

“让父皇受惊了,儿臣真该死!原是一片孝心,见父皇整日为国事所累,想让父皇出来散散心透透气不想反让贼子有可乘之机!幸好禁卫军护驾及时,拿下了刺客,待儿臣撬开他们的嘴巴,揪出幕后主使的真凶,定给父皇一个满意的交待!”凤烨边说边抬头似是无意的瞥了凤天德身后的凤耀一眼。

凤耀眼中顿时浮起一抹慌乱,不过仍强作镇定。

“嗯,这也不能怪你!你一片孝心朕又岂会不懂,那伙刺客显然是冲着你去的,你没事就好,快起来吧!”凤天德连声安慰道。

凤烨拉着晗若的手站起,这时那些御林军也已带着被擒获的黑风十三煞飞驰过来。

“扑通、扑通……”一阵乱响,满身血迹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十三个人就被丢在地上,摞在一起,若不是偶尔颤动的四肢,还让人误以为是一堆死尸。

“烨儿,这些刺客有招供是谁指使他们的?”白梦开口问道,美目里隐隐有些得意的兴奋,儿子施得这招引蛇出洞确实有用。只要逼迫这些杀手供出幕后真凶,那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很快就能拔除。

凤烨瞥一眼瘫在地上的黑风十三煞,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邪笑:“现在还没招,不过儿臣有信心撬开他们的嘴巴!”

“嗯,审讯这些刺客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让他们吐出实情!实在胆大包天,敢在朕的面前公然行刺,这不是要谋反吗?”凤天德龙颜震怒,今天原本挺好的兴致全被这事给搅和没了。

“父皇请放心,最迟三天,儿臣会给父皇一个明白的交待!”凤烨转而对侍卫命令道:“先将这些刺客打入刑部天牢,严加看守,今晚本王亲自去审问!”

“是!”侍卫应命后,立刻七手八脚的将这些已废去半条命的刺客丢到一辆板车上,重兵押送着前往刑部。

“真是扫兴!”凤天德很不高兴的皱着眉头,那双眼睛却不经意的再次扫过儿子身旁的晗若。

白梦脸色一黯,却很快又笑靥如花。她柔软的身体趋向凤天德,柔声提醒道:“皇上,既如此我们还是回宫吧!如果觉得意犹未尽,就等改天再让烨儿安排一次,我们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整天,可好?”

凤天德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她,便笑着说:“爱妃说的是,那就依你的话,今天到此为止吧!”

皇上已开了金口,众人自然只有听从。一时间,浩浩荡荡的狩猎大军便踏上了回归的路程。

凤烨等着队伍走的差不多时,看看天已偏晌,这才不紧不慢的拉着晗若也准备骑马回王府。

“别碰我!”晗若挣开他,冷冷的说:“我不想跟你同乘一匹马!”

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凤烨突然笑起来,那灿烂的笑容几乎让这三月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晗若望着他,终于明白“一笑倾城”的含义。不过就算他再倾国倾城,这般利用耍弄她还是让她很愤怒。

看出她在生气,而且非常生气。凤烨并不介意,他亲手牵来马,将僵绳递给她,见她不接,便挑眉道:“你自己骑!”

见他这么说,晗若也不客气,劈手夺过缰绳,纵身跃上马背。凤烨骑了另一匹马很快追过来,她回头望一眼,再狠抽马背,促马快跑,不愿跟他同肩同行。

凤烨追得并不急,只是牢牢咬住她身后一丈左右的距离,既不超越也不拉后,就那么不疾不徐的跟着她。

等到了临王府,晗若跳下马背,自有仆人迎出来帮着牵马。凤烨三步并作两步撵上她,再拉她的手。

“离我远点!”她再甩开,连一眼都没看他,兀自急步向着梅沁苑走着。

“真生气了?”凤烨死皮赖脸的再粘上来,明知故问道。

晗若突然停住,回头瞪他,她想说她不想跟他说话。却不料紧跟在身后的凤烨居然会收不住脚重重的撞向她,她那娇小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了他的力气,便不由自主的向后跌去。

快要触地时被一双有力的长臂勾住纤腰,接着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里,一股独特好闻的男子体香就冲进鼻孔。

这次不等她出声喝斥,那手臂就松了开。凤烨一脸无辜的解释道:“本王是怕你摔倒才施援手,绝没有趁机揩油的意思。”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晗若瞅他一眼,闷声闷气的道。

“那说哪个?”他再次嬉笑着靠近。

“……”晗若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着脸说:“如果下次你想用我做诱敌的饵儿时请事先告诉我,不要再卑鄙的卖顺水人情,说什么陪我出去解闷!”

“呵,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凤烨打着哈哈,眼眸一转,突然很诚恳的拉住她的衣角,柔声道谦:“对不起,是我错了,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这样!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当猎物让你打!”

“哼!”晗若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再走。

“晗若!”凤烨锲而不舍的追上来,讨好道:“本王都跟你承认错误了还不行?”

晗若停下来,望着他说:“你要想让我不生你的气也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

“行,除了去蒙古什么事本王都依你!”凤烨口气甚是肯定。

“……”晗若气结,回身再走。

唇角扯起一抹浅弧,凤烨狭长的眼眸里满是了然一切的狡黠,对于感兴趣的女人,他总是有充足的耐性。

再次不厌其烦的追上去,那魅惑好听的磁性嗓音里隐隐含着一丝撒娇的味道:“晗若,你真不理我了?那么狠的心?”

也许是被他纠缠的实在不耐烦,晗若不由心头火起,她再次停下脚步并且狠狠推他一把。不想武功盖世的凤烨居然会被她推了个趔趄,在摔倒时还本能的拽了她一把,结果两人同时倒地,不过凤烨很“好心”的倒在下面,晗若则趴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压死我了!你怎么这么重!”凤烨呲牙咧嘴的埋怨她,“本王要摔成残废生活不能自理,讨不到媳妇你可要负责!”

晗若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边啐道:“还摔轻了,再摔重些你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真是最毒妇人心!”他用幽怨的眼神瞪着她,然后伸出一只“玉手”让她拉他。

晗若又好气又好笑,看他那略带撒娇的模样又不忍不睬他,便回瞪他一眼。伸出手先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他痛呼着缩回手的时候,她才握住他的手腕拉他起来。

凤烨低头拍净身上的尘土,再抬头,晗若又走远。他嘴角浮起自信的笑,然后重新追上去。

“别拉我的手!”

“刚才你怎么拉我?”

“是你让我拉你的!”

“现在我还要你拉我!”

“少不要脸!”

……

夜晚,天盛王朝皇宫,乾清宫。

又是皓月当空,星子密布。司徒浩独坐在寝宫的房顶上,那双如星空般璀璨的幽深眸子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夜空。

三月的夜暖风徐徐,不时吹来一阵清新的草木芬芳。这样晴朗的月夜,坐在房顶赏月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但在他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丝的悦愉。

他的眸中只有一片空濛的落寞,身体本能的蜷缩起来似乎怕冷一般。双手紧紧的攥着一只已打开的绣花荷包,里面露出一缕青丝。

保持着这个僵硬的恣式坐了大半夜,他还是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偶尔,那紧攥着荷包的手缓缓举起,凑到鼻尖,轻轻嗅闻着那缕青丝,那淡淡的熟悉馨香可以让他产生瞬间的幻觉,感觉她好像还在他的身边。

良久,他微阖上双目,俯首轻轻亲吻着那缕青丝,一下一下很温柔。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手面上,他咻然张开星眸,盯着手背上的那点潮湿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露水吗?

肯定是露水!他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揩,动作太急切,以至于手里的荷包不小心滑落掉。

糟糕,他连忙飞身跃下,几个急速翻腾终于在那只荷包落地之前再次将它抓进手里。

心还在突突乱跳,他将那只失而复得的荷包攥得很紧,好像生怕再弄丢了。良久,紧张的心情稍稍和缓了一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就是一只荷包吗?犯得着这样紧张?

有浓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忿然的将那只荷包塞进衣内,转身往寝宫的正殿门口走去。

“皇上!”早就等候在门口多时的李哲连忙从暗处窜出来,手里的情报很紧急,他早就急得嗓子里冒火。偏偏他也知道这位皇帝根深固蒂的怪僻,在司徒浩坐在房顶欣赏星空时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怎么,有她的消息了?”司徒浩停住脚步,眸中闪起异色。

“对,夫人说,贤妃在凤烨那里,而且……”李哲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措着合适的词儿。

“而且什么,快说!”司徒浩刚亮起的星眸又黯淡下去。

“而且……还很得凤烨的宠爱!”李哲低下头,生怕皇上的怒气转嫁给他的身上。

薄唇紧紧抿起,隐隐有磨牙声传出来。司徒浩的双拳紧紧攥起,指关节已经捏到泛白。

“不过,凤烨今天在围猎场里却把她当成诱饵,引出了妄图刺杀他的黑风十三煞,今晚凤烨会亲自审问被擒拿住的人,估计应该能撬开嘴巴。如果这次他能成功扳倒宇文丞相,那凤凰王朝将来便十拿九稳是他的天下了!”李哲认真的分析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司徒浩静静的听着,良久脸上掠起古怪的笑意,咬牙恨声讽刺道:“她以为到了别的男人身边就到了天堂?哈,原来凤烨也不过是拿她当诱饵,这个贱人,早晚会悔不该当初!”

李哲瞠目,他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眼前这位情绪激动的皇帝,敢情他刚才的分析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那个女人此时的境况。其实没有这次狩猎的事也可以猜出贤妃在凤烨身边的下场,因为凤烨身边的女人就没几个能长寿的,不死也会被他玩腻后赏人。

“等他玩腻了你,把你当一双穿烂的破鞋一样的丢掉,看你再怎么折腾!”司徒浩恶毒的诅咒着,嗓间已因过于愤怒而嘶哑。

“……”李哲继续瞠目,他知道此时最好别插话,皇上对嘴里那个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其实喜欢得不得了,他要把他的话当真也跟着骂几声贱人不得好死,那他铁定也会不得好死的。

“传信给夫人,让她仔细盯着点那个贱人,最好别出什么意外。朕明天就修书给凤天德,用他垂涎已久的五座城池把那个贱人换回来!凤家爷俩全是势力鬼,这样优厚的条件自然喜不之不禁!等到那个薄情的臭小子亲自将她押送回天盛王朝的时候,她就会明白她选择的男人有多么不堪!”司徒浩这席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喷火目光盯着虚幻的某处,好像那个让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贱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呃……”李哲呆了呆,用五座城池换女人?这好像并非是什么明君做的事情,皇上口口声声恨不得对那个“贱人”抽筋剥皮,其实竟然这般重视她。

“朕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沈丝丝呢?”司徒浩一肚子的火气没法发泄,狠狠瞪着李哲,因为李哲的惊诧的目光让他回味过来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荒唐。用城池换女人,这绝对是昏君的行径,但他却已准备这样做。

李哲连忙低垂下头,答道:“沈丝丝也在临王府里,她本名叫柳丝丝原就是凤烨的侧妃,后来不知怎么混到我们天盛还给汉王沈如海做了义女。”

“什么?她竟然是凤烨的侧妃?”司徒浩胸膛剧烈起伏,眸光阴鸷乖戾,冷笑道:“这个贱人的本事真大,连朕都着了她的道。”

“此女狡猾非凡,深得凤烨的喜爱,几乎跟夫人一样得宠。这突然消失了一年的时间,夫人原本以为她被凤烨心情不好的时候处死了,没想到竟然来天盛做了贵妃!”

“好,好个能耐的贱人!”司徒浩怒火如炽,对李哲命令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这个贱人抓回来,朕要亲自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是,臣一定竭力而为!”李哲毫不犹豫的高声应命,只是心里却明白,想要抓回柳丝丝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此事只能慢慢智取。见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他便躬身告退了。

司徒浩又独自在寝殿门外站了好久,感觉胸腔里的怒焰愈烧愈高,简直要撑爆开胸膛,他“啊!”的一声长啸,一拳挥出狠狠的打在道旁的一棵粗大的柳树杆上,顿时碎屑纷飞中轰然树倒。

“波晗若,你有种就等着!看朕怎么收拾你!”

深夜,凤凰王朝,刑部大牢。

幽深潮湿的地牢里燃着昏黄的灯火,顺着曲折漫长的甬道蜿蜒着。两旁密密麻麻的牢室都是连贯在一起的,关押着普通犯人。

甬道尽头是长着青苔的石阶梯,通到底下一层地牢,这里甬道更加湿暗,到处弥漫着一股霉烂的味道。墙壁里的凿洞中放着油灯,长年不熄。

这阴森的地牢戒备守卫森严,因为凡是关在底下这层牢里的罪犯都是朝廷要犯,而且从来是有进无出。只要被送到这里的犯人,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此时,在底层最宽大的三间连通起来的牢房里,就关押着白天在围猎场里抓获的十名刺客,黑风十三煞本有十三人,不过在打斗时死了二人另外一名重伤身亡,所以现在喘气的只剩下十个人。

真的也只是剩下喘气而已,此时他们身上已没有一分完好的肌肤,皮肉被锋利的剔骨弯刀一点点割去,血流满地。有侍卫提来一些烧烬的煤炭渣倒在地上,阻住了血流的蔓延。所以凤烨坐的地方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凤烨身着华丽的玉色锦袍坐在一张精致的楠木椅上,手捧香茗,一脸慵懒的漫不经心。

“王爷,他们都招认了,是梁王殿下指使他们趁着狩猎的时机刺杀王爷。这是画押书,明天他们同意当众指证梁王殿下大逆不道的罪行!”刘渊拿着画押书毕恭毕敬的呈到凤烨的面前。

凤烨只瞅了一眼,便了然于胸。微微颌首道:“好,不错,挺顺利的!”不过心里却隐隐有些忐忑,总觉得太顺利的事情有些不靠谱。

刘渊收好了认罪书,然后指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十个人问道:“王爷,这些人怎么处置?”

瞥了那些血人一眼,凤烨蹙了蹙眉,突然脸色微变,沉声命令道:“你们过去瞧瞧,他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刘渊闻言连忙上前,这才发现不知为何,这些刺客竟然全身不停的抽搐,嘴唇乌青,眼瞳发红,转眼的功夫就僵直了身体。

大惊失色之下,他连忙伸手探他们的鼻息,失声道:“啊,王……王爷,不好了,他们都、都死了!”

凤烨忽的站起身,想上前查看,但瞧见遍布地面的血泊再瞧瞧自己玉色的锦袍之后就停住脚步,只吩咐道:“看看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刘渊原是名震江湖的顶尖高手,对于毒药和暗器很有研究,后来被凤烨重金礼聘归于他的旗下,立了不少功劳当然官职也一路飚升,现在已是临王府的禁卫军总统领。

仔细检查了尸首,他回头道:“禀王爷,他们昨晚就服下了隔夜索命散,现在正是毒发身亡的时辰。”

狭长的凤目咻然闪出寒光,果然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凤耀绝不可能如此冒失的派人刺杀他,而不考虑万一刺杀失败后这些人熬不住酷刑逼供招出实情怎么办。当然,以凤耀的智商可能想不这么周全,但他的背后有宇文博那只老狐狸给他当参谋,只要是重大的行动一般都会非常的谨慎。

刘渊拿着那叠招供的画押书,试探着道:“虽然人已毒发死了,好在他们已经招供画押,我们把这个呈给皇上……”

“没用的,”凤烨的语气很淡,黑瞳却凝着沉重,“他们早就算好这一步,来个死无对证,反会说本王杀人灭口之后再伪造假证,这样反而弄巧成拙。”

“这么说,今晚的力气算是白费了?”刘渊有些傻眼了,要知道为了撬开黑风十三煞的嘴巴,他率领着属下的兄弟可是施尽了手段,看看地面上凝聚的血泊就知道审讯的过程有多残忍。

“混帐东西,做这么点事也嫌累!本王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报怨开了!”凤烨挑了挑锋利的眼梢,心里烦躁便把火气发在刘渊头上。

刘渊连忙低垂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凤烨骂够了往外走的时候,才连忙跑到前面帮着开牢门。

出了刑部大牢,凤烨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想想宇文老狐狸原本就狡猾难对付,过招这么久应该心存警惕才是。今天有些大意了,刚拿下黑风十三煞时就应该让刘渊检查他们有没有事先服过毒,早些发现还能克制,但现在一切都已迟。今天一整天算白折腾了,净弄得晗若恼怒他,哄了大半天还是不依不饶。

想到晗若,原本闪着厉芒的凤目慢慢平息了狠戾,抬头看看西沉的月色,知道现在她应该早已安寝。

坐上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回到临王府,他很想去梅沁苑里瞧瞧晗若,不过想到白天里她还余怒未消,现在看到他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她的寝室里有可能会加重怒火,也就只好作罢。

思忖了一下,觉得还去找“晗儿”比较好些,她那么像她,而且温顺乖巧从不拒绝他。想到这里不由腹部一热,欲念腾起,大踏步的走向晗儿居住的兰淑苑。

满(间)足的从晗儿雪白的身体上翻下来,凤烨舒畅的吁出口气,修长好看的大手抚上她,微眯着狭长的凤目,在朦胧的烛火里打量着身边这个酷似波晗若的女孩子。

他故意让人只在寝室里点了盏昏黄的纱灯,因为只有光线昏暗时,晗儿才会更像她。

“王爷,”晗儿腻声唤了一声,有心靠到男子的月匈前,但身体酸涩不堪,竟然一时动弹不得。刚才王爷的动作太疯野了,简直要将她揉碎撕烂,做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叫她“晗若”,还让她不停的应答,如果慢了就在她身上又掐又拧……

“别动。”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他看出她想靠过来的意图,但除了发泄时他不愿她靠他太近,因为越近他越能感觉出她并不是她。

晗儿僵了僵身体,不过马上听话的向外挪了挪,撅起红嘟嘟的小嘴巴娇嗔道:“王爷,你好棒哦!晗儿都差点承受不了!”

唇角果然勾起邪肆的笑弧,凤烨握着她的大手一紧,如愿听到女子销(间)魂的申咽。

动情的轻哼着,晗儿目露乞求:“王爷,抱晗儿一会儿好吗?”

“……”凤烨不语,只是盯着女子光滑身体的狭长凤目有些冷凝,她毕竟不是她,样貌虽像,但性格却相去甚远。

在男子渐渐阴鸷的目光下,晗儿有些瑟缩,她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不入他的眼。这位美王爷总是这样,喜怒无常,陪在他身边快一年的时间了,亲眼目睹过许多丧命在他手里的侍妾。那些如花般的生命转眼就消逝无踪,很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

倒也是,谁能弄清楚这位王爷复杂多变的心思呢?说实话,她也弄不懂。不过王爷好像对她格外宽容些,就算有时她不小心说错了话,他也只是睨她一眼并不苛责。这让她甚至有段时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临王府里最得宠的女人,就连陆夫人也都要对她笑脸相陪。

不过,她又感觉王爷对她的宠爱也是有限度的。假如她过份的时候,他就会冷落她几天,让她摸不着头脑。直到重新乖巧了,他才会再次宠幸她。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让他感兴趣的宠物,如果不乖或者惹主人生气一样没好果子吃的。

“王爷,好多天了你怎么都不到晗儿这里来?晗儿可是一直都很乖的哦!”晗儿看出他的不虞,所以便乖乖的放弃了靠近他的举动。

凤烨似乎没听到,微微阖着双目,比女子还要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瞳。

见他貌似准备安寝,她也不敢再聒噪,望着她跟他之间一臂远的距离有些委屈。那只伸到她绵软上的大手看起来好像是在爱无她,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推拒,因为他握着她,所以她不能动更不能靠近他,只能乖乖的躺在那里任他随时兴起的柔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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