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在前朝是大臣们厮杀的战场,那么后宫便是后妃们搏斗的斗兽场。这里的女人以胭脂水粉作为武器,温柔多情作为伪装,琉璃心机化作归途的毒药。这里永远都是最优雅的战场,充斥的永远是美人们的娇艳芬芳。旧的花败了还会有新的花开的时候直到所有人都倒下,花之皇才会诞生成为一朝中最尊贵的女人。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是何时终止,因为会不断有人投身至这个战场谁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分出胜负需要很长的时间,十年,二十年,甚至有人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也没能摸到那把椅子的边缘。
独孤昕的后宫自然不会免于世俗规律,就在陶淑妃出事后的一个月,本来已经好全了的独孤昕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就在所有人都捏一把汗时,皇后却发觉皇上的病情有一些不对劲直嚷嚷着要调查起皇上的病因了。
凤翔宫中,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正是晚宴之时但是呆在凤翔宫的妃嫔们虽然早已饥肠辘辘可是谁也不敢吭一声静等着凤座上的珠子发落,只有怀有身孕的刘贵嫔和唐充容幸免于难,看着那群莺莺燕燕娇柔的跪在她的脚下薛如意心中的怒火就止不住的升腾要不是这群狐媚子不要脸,独孤昕怎么会躺在床上精神恍惚,就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此时的大殿内,除了嫔妃们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就只剩下薛皇后有一下没一下拨动茶碗的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昏倒在地上,皇后才开口但是声音冷酷无比:“掐人中,将她泼醒来!”
听这声音就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怒了,所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强打起精神希望自己坚持下去,直等到了月上中天,皇后才缓缓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们吗?”
荣贵妃听到薛如意这么温柔的语气身体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作为与薛如意打交道最久的妃嫔她很清楚薛如意此时语气有多么柔和就意味着她心中的怒火有多么强烈。所以她直觉的想避开薛如意的锋芒但是作为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存在她必须开口!她连忙说:“臣妾不知,但是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宽和待人,一视同仁秉公执政所以一定是有人犯下大错才导致皇后娘娘大怒。”
薛如意的唇角在荣贵妃说话时缓缓地上扬开来,薛如意的外表在众多嫔妃中并不是极出众的但是她的五官柔和秀丽观之可亲,让人直觉舒坦。可是现在荣贵妃却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活阎王,因为薛如意这个人在生气时笑得越温柔就意味着有人将会越惨。
荣贵妃此时不住的咒骂,惹恼薛如意的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过她也很清楚之所以罚他们肯定是和皇上的病因有关,难道有哪个妃嫔在皇上的饮食中下毒?想到这荣贵妃不禁又打了一个寒战。她很清楚薛如意的个性,薛如意这个人是很爱皇上的,不像他们对皇上的虚情假意刻意邀宠。薛如意是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皇上。
当年的皇上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连一个亲王封号都没有,可是当时是老薛国公嫡长女的薛如意愣是不顾全家的反对执意嫁给当时已娶亲的独孤昕为侧妃,事后更是产下了如今的二皇子和现今的大公主。所谓帝后情深亦不过如此。皇上就是皇后的逆鳞触之即死。
“荣贵妃好凌厉的一张嘴,难怪是继范婕妤后的第二位宠妃,可惜现在你们现在谁嘴巴子利落都没什么用了!”薛如意慢悠悠地说,“今儿个请请各位姐妹来就是为了皇上的病。”
“皇后娘娘这么说,臣妾可就不明白了,皇上不是因为操劳过度才病倒的吗!”范婕妤语气娇滴滴地说,如果换在平时或许会觉得这把柔的能掐出水的声音很好听再看美人娇媚且身段如弱柳扶风,只需看一眼听一句声音便觉得骨头都酥软了,神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寻找!
可惜此时的范婕妤的脸色并不好看,脸色惨白白,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一般,精心化过的妆因为跪太久的缘故被汗全部给化成一团像极了小丑的装扮看上去可笑无比。
如果在平时,薛如意或许会为了表示大度放她一马,让她整理仪容。可是想到皇上因为服食五石散的缘故导致卧病在床,想到皇上因为精力消耗过度发青的脸色。再想到皇上来后宫有一半是在范婕妤那儿,薛如意的怒火和嫉妒像是疯了一般蔓延。她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来人范婕妤以下犯上,仪容不整,掌嘴五十!”
“皇后娘娘,臣妾不服!”范婕妤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说,“臣妾不知道哪里得罪皇后娘娘,竟然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
薛如意立马知道范婕妤打的是什么好算盘,想来所有人都知道妃嫔在她的凤栖宫中罚跪,现在皇上卧床不起,能阻止她的也只有外头的那一位了,那老太婆与范婕妤可是沾亲又带故的按照这个时间点来算的话想来那位也到了。
想到那个老太婆,薛如意就有一种吃苍蝇的感觉。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堂姐就可以肆意妄为,要不是七王之乱后,皇室成员凋零,除了现任皇上,皇上的大哥善亲王,不知下落的昭元长公主,和零星几位守寡的公主就只有那个因蒋家庇护活下来的南安郡主了。
要不是她的丈夫是现任蒋国公,她想趾高气昂的出现在她这个皇后面前休想,想到这儿薛如意的怒火又升上去了一层寒声吩咐:“愣着干什么立即执行,还需要我这个皇后亲自动手吗?”
“是!”粗壮的执法嬷嬷立即应道,二话不说,就抡起胳膊朝范婕妤如花似玉的脸上打去,“啪啪啪啪”一阵耳光下去。“啊!”此时的范婕妤再也没有刚才酥软迷离的声音而是发出了杀猪一般刺耳的嚎叫。但是执行嬷嬷丝毫没有停下手反而更卖力,好像她手拍的不是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而是一个任人揉捏的面团要用力拍打才会有十足的韧性。
这时皇后的心腹成姑姑在皇后耳边附耳一句:“南安郡主已经进宫了现在正在来凤栖宫的路上,大约还有半刻钟!”
薛如意的脸一沉冷笑着说:“速度倒是够快的,现在这宫里连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连最基本的通报都让这个老虔婆给免了!”
成姑姑也心怀不忿:“这个人仗着是蒋家的当家主母,又是皇室成员向来目中无人可是现在又不能与他顶上,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处处与皇后娘娘您作对,真是可恶!”
薛如意冷冷一笑扶了扶没有一丝紊乱的发髻懒懒地说:“无所谓等他来了看谁厉害就是了,现在打了多少了?”
“已经打了三十掌了!”成姑姑低声说,“娘娘是打算…”
薛皇后勾了勾唇说:“叫姑姑打快一点!”接着他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朝成姑姑勾了勾手附耳说了一句。让成姑姑愣了一下后立马笑了。
掌刑结束后,范婕妤顶着一张猪头脸趴在了地上只喘着粗气,哪里还有平日里娇媚动人的模样,这时一个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南安郡主到!”
只见一个衣着一品诰命夫人朝服,相貌雍容的老妇人仪态端庄的走了进来,好像他走进来的不是皇宫而是自家的后院。只见她不慌不忙的行礼:“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但是还未等薛如意说一声免礼,蒋夫人就已经站起身来坐在了椅子上。薛如意虽然面上依旧和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尖锐华丽的护甲险险的刺进了自己的手心之中。
“南安郡主今儿到此有何要事?”薛如意不慌不忙的问,“本宫不记得有让人宣召去请郡主过来!”
这句话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打脸了,但是南安郡主并没有因此而收起笑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皇上病重,作为皇室宗亲自然是要关心陛下圣体,我却不曾想在皇上病重需要静养之际皇后却如此善妒明目张胆的惩治妃嫔,令后宫不宁!”
“南安郡主,虽然是皇室宗亲,但是自古以来出嫁从夫,皇家的事还轮不到您来管,而且本宫如此惩治妃嫔就是因为皇上病重!”薛如意的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郡主想要指责本宫好妒可需要有依据!”
南安郡主独孤安神色一僵,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范婕妤还是缓缓开口:“那范婕妤所犯何事让皇后娘娘如此盛怒?”
“反正郡主是不相信本宫的话,不如问一下诸位姐妹吧!”薛如意声音带着一点上扬说。接着她看向荣贵妃笑着说:“蓉妹妹一向最是公正不偏颇,就由他向您解释!”
荣贵妃听到这句话气急了一噎但还是开口:“范婕妤失仪且对言语轻慢以下犯上对皇后无礼所以小小惩戒了一下!”
“小小惩戒?”南安郡主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态,“都打成这模样了还是小小惩戒吗?”
“本宫一向只按规矩办事,这以下犯上可是鞭笞三十,本宫一向仁慈将笞刑改为掌嘴已经是纵容,不知南安郡主有何异议吗?”薛如意轻挑了一下眉毛问。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是想问皇后娘娘惩治后宫的理由!”南安郡主面容依旧平和的问,“皇上病因是何?”
“不知道,南安郡主可听说过五石散?”薛如意慢悠悠吐出这一句话,让南安郡主脸色一变。
五石散是前朝时期流行的一种毒品。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这种药本来是一种治疗伤寒的药,是著名的内科大夫张仲景先生研制,对治疗伤寒确实有一定的效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发现服食五石散后会让人性情亢奋,如入仙境便争相服用,后来前朝皇帝的女婿何晏更是改良了处方使得这种药效更为显著但是极易上瘾。而且五石散的疗效非常明显,服用轻则十分痛苦,重则丧命。但是创始人何晏的名气和地位,加上价格不菲,使得名士争相效仿,乐此不疲,当作了一种代表身份的证件。从此前朝败落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五石散。开国女帝独孤瑚琏就是为了避免这一悲剧下令禁止五石散甚至焚毁了五石散的药方。可是名士们依旧拘泥不化偷偷进食知道一百多年前独孤清玥女帝一统天下才有大为好转但是仍有人背地里偷偷吸食,五石散就像野草一样不除根的话压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所以一直以来这五石散都是独孤皇室的禁忌!
南安郡主想到范婕妤无数种可能陷害他人的手段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大胆,一旦事情突发了这就是夷族的大罪。她皱紧眉头问:“这五石散在本朝已是禁药怎么可能出现在后宫之中?”
“所以在本宫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就将所有姐妹都请了过来以防万一有人把罪证给消灭了!”薛如意不急不缓地说,“这时间点刚刚好,就请南安郡主来做一个见证吧!”
南安郡主突然手心里全是汗水,她知道范婕妤这个人虽然看似精明但是此人心高气傲手段虽然毒辣但是极易被人抓住把柄。万一…。她不敢想下去如果事情被揭露了只能弃车保帅了!一道冷芒从独孤安的眼中划过。
“娘娘,已经查到了,这些脏东西在陶淑妃的延禧殿找到的!”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太监恭敬地说边将证据递了上来。
“不可能,皇后娘娘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陶淑妃尖利的喊一边慌忙的抱住薛如意的退,“娘娘这是陷害啊!”
薛如意的眼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语气寒冷至极:“本宫倒是想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证据确凿,淑妃你为什么这样做!”
“娘娘,这绝对是陷害啊!”陶淑妃慌忙地说,“臣妾绝无理由这样做啊!陛下是我们所有人的天一旦他出事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五石散的服用方法极为复杂而且容易出危险,陛下如此突发…。”
她还未说完,一张脸就被薛如意打偏了,薛如意的嘴唇在哆嗦,可见是气得狠了,在座的人大多都清楚五石散的危险,这种药吃到肚子里以后,要仔细调理,非常麻烦。首先,服散后一定不能静卧,而要走路。所以前朝名士最喜欢散步,称之为“行散”,其实这并不是他们格外喜爱锻炼身体,而是因为偷懒躺下就性命不保的缘故。除了走路,饮食着装上也要格外注意。服散之后全身发烧,之后变冷,症状颇象轻度的疟疾。但他们发冷时倘若吃热东西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穿薄衣,吃冷东西,以凉水浇注身体。
眼下皇上算是运气好,及时发现了否则此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而眼下皇上是必须活着的因为他是各大势力的平衡点,一旦崩溃了北周就会大乱那么他们离死亡也不远。这是九大世家如今达成的共识。想到范婕妤如此愚蠢,独孤安就恨不得将她活活的掐死省的祸害旁人。可是如果眼下有淑妃顶罪的话?独孤安的眼光略微凝了凝。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是陶淑妃的死期时。情势却发生了一个大逆转。
“皇后娘娘,我们娘娘绝对不会这么做啊!”淑妃的宫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扑过去死死地抓住薛如意的裙摆说,“五石散这么危险的东西在皇上出事后为了掩饰证据就应该焚毁了啊,为什么还会在延禧宫。”
薛如意一下子冷静下来问搜查的太监:“这东西实在延禧宫中哪儿找到的?”
“禀娘娘,是在淑妃娘娘的珠簪中!”太监呈上那支簪子说。
只见那只簪子,陶淑妃的脸色从煞白中立马回转过来大声说:“娘娘,那只簪子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从未佩戴过啊!”
薛如意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点冷声说:“叫内务府总管过来!”
“娘娘大可不必,这只簪子是范婕妤送给淑妃娘娘的!”淑妃的宫女看了一眼簪子说,“这件事奴才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只簪子造型奇特,奴才又管着娘娘的物件所以格外清楚!”
“是吗?”薛如意淡淡地说,“果真如此吗?”
“若有虚言,奴婢愿受剐刑!”宫女努力镇定的说。
“将范婕妤泼醒来!”薛如意冷声吩咐,“将范婕妤的栖霞殿中所有的奴才全部抓起来送去慎刑司挨个审问!”
“是!”成姑姑立马应道就去办了。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很快就有人招认了。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范婕妤为了邀宠给皇上下了五石散,事后怕败露就嫁祸给积怨已久的陶淑妃身上。
“淑妃,你今天倒是多亏了有一个好奴才呢!”薛如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惊魂甫定的陶淑妃说,“从今儿以后还是对自己宫中的奴才管严一点否则的话就不像今天这么幸运了!”
“是!”陶淑妃虚弱的微笑地说,“还得靠皇后娘娘不偏颇否则臣妾今儿个就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行了,这件事你也有错,罚你禁闭一个月抄送一千遍女则罢!”闹腾了这么久薛如意也有一些累了说。
“是!”
后宫闹腾出了这件事,怎么可能像以往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很快暂代朝政的善亲王下令搜查范府在府中发现了还未来得及焚烧的五石散和药方。但是因为到底是蒋家的亲家仅仅是抄没财产,夺取官职。可是范婕妤就没那么好运了,不仅被废为庶人还被五马分尸可见薛皇后的雷厉手段。而就在范家被抄没后,蒋家不顾声誉执意将出嫁在范家的蒋柔接了回来并一并将几个外孙带回来放在了蒋家的族谱中。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件事没完,因为即将有世家将要争夺范家空出来的九大世家的位置了。有一场风波即将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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