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咬舌自尽!”
叶承欢撇撇嘴巴:“你懂不懂什么叫好心,我是关心你。”
聂小青灵魂一颤,长这么大都不懂什么叫关心,懂得只有畏惧、仇恨、杀戮,现在这个自己最讨厌的男人居然用了“关心”这个词,令她心里发慌,眼神发散,一种莫名的焦躁感浮上心头。
“姓叶的,你别给我来这套,本姑娘见得多了,你心里在打什么鬼算盘我都清楚。”
叶承欢冷淡的笑道:“聂小青,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天生就是‘女’王,别人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事,对吧?”
“你……”
“你是不是‘混’黑‘混’傻了,连好坏都不分,别人对你好你全当驴肝肺?”
“我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是手下,二是敌人。”
“我是什么?”
“自己想。”
叶承欢歪了歪嘴角:“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还要救你么?”
“你想知道丁香的下落。”
“没错!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报答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丁香的下落,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叶承欢扶着窗口,望着窗外纷扬的大雪。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她的心里忽然空‘荡’‘荡’的无依无靠,丁香比自己要强很多,起码有个人在惦记她,可自己呢?
一个被挚爱的男人亲手枪杀的‘女’人,一个被视若父亲的男人亲手囚禁的可怜虫,一刹那她心‘潮’起伏,诸般滋味涌上心头,眼圈渐渐泛出了红润。
过了半晌,她把心一横,切断各种思绪,把眼泪硬生生的瞪了回去,“我告诉你,叶承欢,今晚我刚被从另一个地方带到这里,我不知道丁香现在在哪儿,我也从来没见到过她,这是我的心里话,你爱信不信!”
“谢谢。”叶承欢徐徐回身,对聂小青点了点头,忽然奔向‘门’口。
“你要去哪儿?”
“把沈家的人杀光,救出丁香。”
聂小青忽然破喉叫了一声:“丁香,丁香,你心里除了丁香,就没有别人吗,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叶承欢走到‘门’口忽然停住,歪着脑袋满脸怪异的瞧着她。
聂小青完全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话,面如火烧,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唇’瓣,目光低回着:“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去找沈家是送死,我不想你现在死,我必须亲手杀了你!”
叶承欢停住,转身,跨步,到了‘床’边,嘴‘唇’一下就贴到她的‘唇’角,轻声柔语道:“杀吧,我现在给你,你可以用你锋利的牙齿咬碎我的喉咙,然后吸干我的血,夺走我的生命。”
男人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却又如此清晰,每个字都像冰锤敲击着‘女’人的心房。
叶承欢也许尚未从血族的接触中摆脱出来,所以才会用这种吸血鬼的语言怂恿对方。
聂小青却怔怔瞧着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有血有‘肉’的男人!”
聂小青忽然一身难耐的冰冷,眼里的水滴也好似结了冰,“叶承欢,你……你……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要是杀了你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一心要杀了你和丁香……”
“重要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丁香要是死了,我会杀掉所有害她的人,可是……”叶承欢罕见的‘露’出几分凄然:“就算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又能如何,再多的血也祭奠不了我的悲伤。”
聂小青暗暗心惊,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也会有柔情的一面。
叶承欢苦笑一下,转身就要出‘门’,聂小青道:“你去哪儿?”
“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我不饿。”
叶承欢抿了抿‘唇’线,二话没说,便出了‘门’。
到了楼下,店老板还在对着那只被捏碎的听筒还有那叠厚厚的钞票发呆,叶承欢斜倚着柜台,点上一支烟,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想什么呢?”
店老板一咧嘴:“我老婆。”
叶承欢忍着笑,道:“我‘女’人饿了,有没有吃的?”
“有。有。”店老板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再出来时捧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叶承欢深吸一口,赞声“好香”,“真没看出来,你外表五大三粗的,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我老婆教我的。”店老板木然道。
“我现在开始对你老婆感兴趣了,改天‘抽’空约出来见见。”叶承欢打趣道。
店老板直眉瞪眼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叶承欢端起面条大笑着走远。
回到房里,他把面条往‘床’头柜一放,抱着胳膊瞅着聂小青,“吃了你会好点儿。”
聂小青一天没吃东西了,香喷喷的面条摆在眼前,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可是碍着脸面又不好意思去吃,“我不饿。”
“你不饿,可你肚子饿。”
聂小青犹豫了下,缓缓的端起面条,“你不饿吗?”
叶承欢摇摇头。
聂小青拿起筷子,一点点的挑着面条,然后一根根送进小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被人看着吃东西让她很不自在,她眼神一阵躲闪:“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叶承欢心里好笑,点了点头,转过身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嘴角浮起一丝欣然,如果没有今天的近距离接触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这位暴烈的黑道分子居然脸皮子也像林佩珊那么薄,吃面条居然是一根一根吃的。
过了良久,面条终于吃完了,聂小青雪白的脸上‘蒙’了层细密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人,却偏偏转过脸去,不敢让男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你一定困了,睡吧,我帮你把风。”
“不!我不困!”可沉甸甸的眼皮还是不争气的出卖了她,她当然不敢睡,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在男人面前睡觉的习惯,她强打‘精’神,忽然说了声:“丁香不会有事的。”
叶承欢‘摸’了‘摸’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沈家之所以把丁香抓起来,无非是要拿她当‘诱’饵,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你,在没干掉你之前,他们绝不会伤害她。”
叶承欢没有否认,他何尝没想到这点,可担心总是难免的,“给我说这些就是不想让我去找沈家,对吧?”
聂小青这次居然默认了。
“你在担心我?”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只不过我不想让你被别人杀死,只有我才能杀你。”
“那我给你杀,你为什么不杀?”
“因为我现在不想。”说到这儿时,她的声音已十分微弱,眼睛半闭着,好像随时会睡着似的。
叶承欢看出几分异样,忙过去‘摸’了‘摸’她额头,伸手就要抱起她。
“你干什么?”
“你烧的太厉害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丁香没告诉过你么,干我们这行的,生不入公‘门’,死不进医院。”
眼看她的身子越来越弱,看样子过不了今晚就有危险,叶承欢思忖片刻,忽然站起身,做了一件十分荒唐的事:脱衣服。
这一下,又刺‘激’了聂小青,她瞪大眼睛,害怕的道:“你干什么?”
叶承欢没说话,一把将衬衫扯掉,‘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伸手又去解皮带,聂小青忙把脸转到一边,第一次见男人脱衣服,心里禁不住一阵飞跳,又羞又恼:“‘混’蛋,‘混’蛋,你要干什么!”
叶承欢没脱‘裤’子,就这么光着膀子出了房‘门’。
聂小青惊怒‘交’集,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名堂。
一看又是那主儿下来,这次居然还打着赤膊,店老板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叶承欢淡淡一笑,推‘门’出了旅店。
店老板此刻睡意全无,壮着胆子,来到‘门’口,把着‘门’探出半个脑袋,只瞧了一眼就差点儿惊掉眼珠子。
疯子!疯子!这家伙是个十足的疯子!
巴掌大的雪‘花’扯天扯地的下着,一脚踩上去足有半尺来深,叶承欢四仰八叉的躺在雪窝里,头发、眉‘毛’全都成了白‘色’,还对着‘门’口的店老板邪魅的一笑,勾了勾手指。
店老板咽咽喉咙,小心出来,“先生,你这是……”
“咱们玩个游戏。”
“什么?”
“堆雪人会不会?”
“会啊,怎么了?”
“用雪把我埋住。”
“啊!”店老板忙不迭的摇头,这家伙真疯了,大雪纷飞的天气,他光着膀子还不算,竟然还要玩堆雪人这么荒唐的游戏。
叶承欢双目一眯,透出一股子慑人的威势,“你要是不玩,我就找你老婆玩去。”
店老板满嘴发苦,没法子只好依他。
“记住,堆的要是不好,不漂亮,我就找你老婆算账。”
店老板连连叫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碰上这么个疯子!
不久,叶承欢便被埋成个雪堆,店老板担心他出事,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瞧着,冷风刀子似的刮脸,不一会儿,他的手脚就冻僵了。他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雪堆下的那人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真要是出了人命,他一准被人当做杀人凶手。
“先生,先生……”他试着叫了两声。
雪堆下面传出闷闷的声音:“干什么?”
店老板吃了一惊,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活着,听声音活得还很健康,“十几分钟了,能出来了吗?”
“不能,给我老老实实等着!我先睡会儿,半小时以后叫我。”
店老板一阵发懵,自杀的法子多了,干嘛非选这一条,“先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们好好聊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可怎么办……”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一着急说错了。
“闭嘴!”
眼看苦‘逼’的半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店老板壮着胆子叫了声:“先生,先生,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雪堆四散飞溅,泼了店老板一身,叶承欢施施然的站起来,长长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原地蹦了几下,拍拍店老板的肩膀:“嗯,做的不错,回头带我向你老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