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西跟随尹松柏朝山上走去,山下风景如画,草长莺飞,阳光照着万物,生机勃勃,行至半山腰,空气中的水汽伴着花草清香氤氲而升,团团云雾环绕,阳光已被过滤,天也变得灰蒙蒙的。瞬西也顾不得多想,紧随尹松柏的步伐,若在这里迷了路,只怕几天几夜也走不出去。穿过云雾,一切豁然开朗,阳光又一次洒了下来,照着这片山地,梯田依山而建,田间还有几只小黄牛甩着尾巴,草木花香中携眷着饭菜香味儿,不远处炊烟袅袅,若是山脚风景绝美,那么山上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儿。
二人走到寨门,门顶的木牌大字写着“无罪寨”,寨门左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无罪无奴,情同手足”,门口站着两个男人,打扮和山下的那二位别无二致。进入寨中,瞬西发现这里和自己的想象截然不同,臭名昭著的土匪窝竟像个宁静的小村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读书声、孩童嬉笑声、女子闲谈声、练武声不绝于耳。
尹松柏在一间府邸前驻足,这间府邸位于整个寨子的最里侧,虽然比周边其中屋子气派一些,可光是这大小比起外面的府邸可差远了,他领着瞬西直径走了进去,没几步就到了花厅,花厅正中挂着“侠肝义胆”的匾额,匾额下放着一张四仙桌,但不同的是,一般来说,这四仙桌左右应该各配有一张太师椅,而这张四仙桌却只有左边一张,不过这原因瞬西却是一眼便知,因为四仙桌的右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轮椅之上,他高颧鼻鹰,目光犀利,神情严肃,虽坐在轮椅之上,却给人一种老鹰翱翔于苍茫天际的高傲和英武,瞬西这一路也听尹松柏讲了不少无罪寨的事情,想必就位是无罪寨大当家尹清风,人称“阎不留情”,据说此人像阎王般不苟言笑,做事不留情面,只看对错。左侧太师椅上也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脸上的山羊胡让他天生的娃娃脸看上去更为沉稳,面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和蔼可亲,这位一定就是无罪寨二当家尹明月,人称“封喉判官”,判官乃阎王下属,一剑在手,即判人生死,剑一出,一剑封喉。至于尹松柏为什么没有称号,瞬西也问过,他自己说是因为称号太多,不知道用哪个好,但瞬西估计是因为他在江湖中成名不久的原因。
尹松柏见到那二人,拱手鞠躬道:“拜见大哥、二哥,打着无罪寨名义为非作歹的人已被我诛杀,这位就是我与二位说起的瞬西姑娘,她乃……”尹松柏顿了顿,继续说道:“任家罪奴,这一路上于我有恩。”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听到“任家”,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瞬西也拱手道:“瞬西见过大当家,见过二当家。”
尹松柏继续说道:“二位哥哥,瞬西已取得鳞片并且杀死了巨蜥,按理她应该成为无罪寨四当家。”
瞬西听到这话,一时间呛了呛自己的口水,连连咳嗽,她贴着尹松柏耳朵小声道:“咳咳…..你说什么胡话呢?……咳咳……什么四当家啊?”
尹明月看了尹清风一眼,见尹清风点点头,他哈哈大笑地走到瞬西面前道:“瞬西姑娘好胆识呀,除了建寨的大当家,这么多入寨之人,没想到第三位取得鳞片的人竟是位年轻女子,按照规矩,确实应该是四当家。”
瞬西被搞得一头雾水,问道:“恕瞬西愚昧,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尹明月笑着解释道:“我们无罪寨入门考验,最在意的是侠义之心,各家罪奴也好,江湖失意之士也罢,只要有狭义之心便可入寨。分叉路口中选择救牛家村放弃黑潭洞之举方为狭义,至于取得巨蜥之鳞,考验的是胆量和武功,这个就看个人能力了,大部分的人选择了放弃,也有人命丧巨蜥之口,取得鳞片之人方可成为当家。”
瞬西苦笑道:“可我被告知的是必须取得巨蜥之鳞方可入寨,想必对所有想入寨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吧,若是有人武功平平,但为了进无罪寨,冒死和巨蜥一拼,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尹明月神情含笑,却厉声道:“无罪寨在江湖各世家眼中和强盗土匪无异,没有人会为我们说话,更不会有人在危机时救我们,所以我们更应该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情,否则在这腥风血雨中只会死得更快。”
瞬西反驳道:“可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很多事情试都不试,那世间再无奇迹。”
一直沉默的尹清风终于开口了,低沉道:“对于无罪寨的人而言,需要的不是奇迹,而是活下去。反正巨蜥已死,你若成了四当家,便可制定新的入寨规则。”
“可我是三……”瞬西本来想说她是被尹松柏救了才免于丧命,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尹松柏打断了,“瞬西,我大哥二哥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脱了。”
事情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瞬西的想象,她顿时语塞,呆立原地。
尹明月也不等瞬西开口便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行结拜之礼吧。”事已至此,瞬西除了点头再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四人来到山寨后侧,这里是一处开阔之地,此地中间有一乱石堆成的小山包,山包前立着木牌,牌上写着“英雄豪杰之墓”,尹松柏向瞬西解释道:“寨中兄弟牺牲后,其中有些找不到尸体,或者无法取回尸体,所以我们立了这个无名碑,每增加一人,我们便多垒一块石头,如今已经这么多了。”
四人在无名碑前跪下,齐口说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我四人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乱箭穿身,不得好死。”说完没等瞬西反应过来,其他三人每人已用刀在掌中划了一刀,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流入了面前的碗中,尹松柏将小刀递给瞬西,瞬西无奈地笑了笑,硬着头皮划了一刀,鲜红的液体一下子涌入碗中,掌中除了疼还是疼。这碗混血水自然是要每人啜上一小口的,瞬西永生也不会忘记那种恶心的味道,她原以为药是这世上最难喝的东西,可这血水比药更难喝百倍。就这样,瞬西在无罪寨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