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那群抄录的人还脑子好使,每两个月中间都空了点位置出来留给刑晏计算总和。刑晏把自己一人关屋里头,一手压着册子,一手两指见夹一支碳棒算盘拨得啪啪响。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奋战,终于三册账本都完成了最后一步。
殷槐宇翻着刑晏再次交到他手中的账本,不时抬头看上他一眼。说实话他没想到刑晏交上来的账本会是这样的,简洁明了,还可以方便地前后左右对比。唯一不足就是月总和的“总人数”那一栏被刑晏将上头所有人数都加了一番。
殷槐宇放下看了一小半的第一本册子,胳膊撑上案面:“现在本帮主发现你似乎有点与众不同了。”
刑晏一听,两眼放出的光芒都可以当探照灯了:“帮主大人的意思是我白里透红吗?”刑晏一张手掌绷得笔直,拿指腹点着自己的脸,娇羞无比。
殷槐宇一抬眼角:“本帮主记得似乎从来没把你弄出血过。”
刑晏现在脸上不是白里透红,而是红里透红了。他一拍桌子:“大哥你能不能纯洁一点?一点就够了啊!”
殷槐宇悠悠地又拿起那本册子,随手翻了一页:“你想远了吧。本帮主指的是……你皮肤还挺白。”
“……”刑晏摔门而出,补觉去了。
而留在房中的殷槐宇,已经在脑中上演“白里透红”的实战图了。
嘻嘻哈哈的日子过得挺快。刑晏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穿过来具体多久了。只是现在隐隐觉得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了,有一点想念电脑,想念他本也就不怎么看的电视,想念他那一帮兄弟们,想念妈妈烧的乱七八糟一堆但味道也还不错的饭菜。
这日午后,小丰又在他棋盘大的小花园里折腾精心栽培的小花小草。刑晏在一边的躺椅上躺着,一盘葡萄摆在他抬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他侧过头一吐,两粒葡萄籽准确无误地落入小丰花园的正中央。
“你!”小丰欲哭无泪。
“我!嘿嘿,我不过是帮你种颗葡萄树。”刑晏又捻了粒葡萄丢嘴里。
小丰知道这人又开始耍无赖了,拿着自己满是泥的手往他脸上就是一通乱抹,抹完拔腿就跑。
赶走了除了自己的唯一一人,刑晏也无聊得紧。拿袖子在脸上随便一抹,把气全发到葡萄上。
一串葡萄很快就剩骨架,他赌起了腮帮子:“什么破葡萄,这么难吃。”
“那把你肚子里的吐出来。”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想起。
刑晏脖子一仰,看了殷槐宇一眼:“我是怕你吃到这么难吃的葡萄,才强迫自己把全吃完的!”
“是吗?”殷槐宇掀袍在石凳上坐下,拿了那根葡萄茎递到刑晏嘴边,“这个也难吃,你把吃了吧。”
刑晏幽怨地看着这葡萄茎和拿着它的修长的手,嘴一扁,把头撇向另一边。
殷槐宇丢开那葡萄茎,两指捏着他下巴把他脸转了过来,却见两眼泪汪汪。见惯了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殷槐宇还真愣了一愣:“这么禁不起玩笑?”
刑晏摇摇头,使劲一闭眼把眼泪逼了回去:“我就是想回去了。”他嘟哝着,满腔的委屈。
“回哪?”殷槐宇一挑眉。
“我不是原来那个刑晏……我从很久很久以后过来的……想回去了。”
他的来历是跟殷槐宇讲过的,殷槐宇几番摸底之后也没再提,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予探究了。但是他却是第一次讲到想回去的事。
殷槐宇感觉心中给搅拨了几下:“那你便回去。本帮主似乎没说过你必须留下来。”
哪知这话一出,刑晏就揪过他的衣袖,遮着自己的脸呜咽:“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啊!我要电脑!我要psp!我要手机!”
殷槐宇没听懂他一串喊着的是什么,但还是不禁心中软了下来:“你那么想离开这里?”
刑晏一顿,想回去吗?是的。想离开这里?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殷槐宇眼中寒光一凛:“本帮主也没办法。”说罢一抽手,抽回了给揪着的衣袖,迈着步子离开。
刑晏愤恨地一锤躺椅的扶手,“吱呀”一声,他自己也跟着晃了晃。抓住了扶手,侧过个身,他撅着嘴闭上眼睛,在心里骂那个十足讨厌的殷槐宇骂了个痛快。
但是晚上回到卧房里头,刑晏就认输了。
只见殷槐宇正在桌前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手指还停在桌上翻开的一本书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应是看到一半的时候睡着的。
刑晏克制不住好奇心,伸长了脖子往书上瞄了一眼。竟是一本讲三魂七魄的书。刑晏心下讪讪,站得远一点伸出食指戳戳这人。
殷槐宇是习武之人,即便睡着了也全身警惕,自然刑晏一戳就醒。
睁开眼,看刑晏站得离自己两步之远,俯着身子,手指还停在他身上。
“那啥……我想叫你去床上睡来着。”刑晏说着咽了口唾沫。
殷槐宇也不多话,将书反搁在说上,吹灭了油灯,揽过刑晏就往床上走。
刑晏又不争气了,声音都颤起来:“帮主大人……咱又话好好说,你别摔我哎哟。”
那哎呦一声是因为感觉到自己突然往下掉。但这感觉完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是稳稳地躺在床上,殷槐宇的手还垫在自己身下。而殷槐宇他人却是附在自己身上,鼻息就喷在自己耳侧,怪痒痒的。
“帮……帮主大人?”见殷槐宇半天没动静,他不禁出声问道。
殷槐宇却低头含住了刑晏的耳垂。刑晏全身一抖,就听他的低沉冰冷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一定要回去吗?”
刑晏给什么附身了一般,愣愣地摇了摇头。
听殷槐宇长叹一声,吻了吻他的眼睛。
刑晏觉得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要沸腾了,只能拼命绷紧肌肉,不让它们跑出来。殷槐宇却没了解到他的苦心,伸出舌头,轻舔了下他的睫毛。
刑晏发现自己很不争气地硬了,还毫无保留地戳着紧贴着自己的这个人。
这天晚上,是刑晏从穿越来头一次没有被挑拨得先一步释放。不知道他家美人安的是什么心,竟是一直堵着,硬等到后来才松手,两人一起喷出来的。
刑晏喷完了,精疲力竭,却一想到这次床上的种种,脸克制不住地发烫。他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殷槐宇却没再折腾,也没像往常那样去沐浴,而是拿下他的手臂在被子里塞好,才自己转个身睡了。
刑晏一夜在殷槐宇身边睡得不踏实。若不是自己否认了一定要回去,似乎也意识不到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反而还要听家长老师的唠叨。一比之下,就留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但是,关于枕边的这个人,他矛盾了。能勾搭上一个大名鼎鼎的帮主无疑是他乐意的,但是这个代价是自己的名誉,他就有点犯埂了。随你什么身份,说出去一个男宠,那别人必定把你往低了看呀。
好歹刑大少爷还是怀着名霸天下的崇高理想的,可不能在这小阴沟里头翻船啊!
他心里计较这,准备明天好好地来一场谈判。
殷槐宇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这场谈判自然没那么如人意。
刑晏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强迫我。”
殷槐宇挑眉:“凭什么?”
刑晏气势软了:“凭……凭你现在穿的那裤子是我帮你缝的!”
殷槐宇冷嗤:“小媳妇挺持家。”
刑晏咬牙切齿:“滚!你帮里头账本都是我一手搞出来的!”
“我帮里头还没那么多人。”
刑晏一想到自己当初那么大的工作量结果傻里吧唧地把人数加的那么大,心中就怨念无限。现在殷槐宇再提,他又陷入无尽的悔恨中了。
“想什么?”殷槐宇音调带着点愉悦。
“没……”刑晏头垂得像要掉下来的苹果。
“其实,你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以。”殷槐宇一脸得逞的样子,“在你前头也有不少公子,都是来了次日就给卖去做小倌了。在本帮主身边留下超过两天的,你是头一个。”这话说的,还带了点表扬的色彩。
刑晏自然明白他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自己要离开,也就那一个去处。但他还是好奇了:“那为啥我能留这么久?”
殷槐宇呷了口茶:“你最初每天早上失忆,说自己是头一天来这儿的。本帮主请人给你瞧过,是装的。但后来似乎因为一直这样,你就真的每天都忘记昨天的事了。本帮主挺可怜你,就留你下来了。”
刑晏张了张嘴。传说中的自我暗示?这玩意儿威力也太……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原来这身体从前的主人还用情这么深,可惜对象没选对。自己现在占用了他的身体,让他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殷槐宇看他一脸惨然,问道:“你在可怜你自己?”
“不。我在想你真冷漠。”刑晏默默地说着。
殷槐宇一愣,竟也没生气,而是用充满打量的眼神看这他。
刑晏似乎想明白为啥他家美人一碰自己就浑身兴奋了,因为这具□□情感的记忆。他琢磨了一番,决定还是在长乐帮中继续呆着。好歹他身体还是留恋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