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曝露
身为一国国师,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做?
宋雪晴曰:吃饭睡觉……打豆豆。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事实上也的确没多少事情好做。国师本就是为司徒家族所设,对民生国计都不得参与,所谓的天下大事更是与他们毫不相干,总不好让她整日里去盯着司徒老皇帝,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吧?
可以说,国师这个职业,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若不是皇帝老儿时常小心眼发作,他们完全可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五年,做一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伙伴。
当然,也不是说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譬如每年需要祭祀、祭礼、晋封等等诸如此类的诸事事宜,就需要国师大人的广泛出席,为“求雨、风和、瑞雪、丰年”,为求“光耀百姓,荣华万事”等等神棍技能……宋雪晴听完‘玉’‘色’简单的介绍之后,捧着脸有些郁闷的想道:其实红郢师侄比她更适合国师这个致力于忽悠人的职业,人家卜算家族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嘛!
终是来不及后悔了,正好开了‘春’,赶上了这一年的‘春’祭礼,也就是俗称的“农耕日”。
这一天,皇帝要穿上布衣麻‘裤’,披犁带耙在选定的‘肥’沃农田中开垦出今年的“第一块田”,当然,说是这么说,是不是真的第一块,这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一族的皇帝毕竟也是修真的,没有道理像凡俗的帝王一样亲自下地,自然,就由皇族中没有灵根的子孙代替——对皇帝陛下治下的凡人们来说,让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种田绝对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仙人们又不用吃饭!——而皇帝本人,以及因类似的原因而被一视同仁的皇后娘娘,就只要呆在边上看看就好了。
而这一次‘春’祭礼代帝后二人进行‘春’耕的,则是太子妃殿下所出的皇孙,以及一位已故公主殿下留下的外孙‘女’儿——别看辈分排的这么低。其实这两位都已经年介中年,几近不‘惑’了。
‘春’祭礼这日,帝后仍旧是龙袍蟒服一身高贵华丽,衬得代为农耕的皇孙郡主愈发“老态龙钟”。宋雪晴瞧着这一幕“祖孙”相携的画面,总觉得颇有几分违和,祖辈和孙辈仿佛掉了个个一般,也不知当事人心里是什么滋味?
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也未可知。
她与姜贤愚一道站在帝后身侧,待得唱礼官唱令开始,便齐齐向前一步,宣读惯例的祭文。无非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类的套话。乏善可陈。
随后。百官跪拜迎“圣人农耕”,两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女’便从光鲜亮丽的人群中跨出,一脚深一脚浅的踏入农田之内,拉着家伙粗略犁过一遍地之后。回到岸上,再由帝王做总结陈词,这仪式就算结束了,天下农人可以正式开始‘春’耕了。
看着响应号召在结束后兴奋的踏入农田开始劳作的数百位农人的身影,由转过头瞧了一眼正摆驾回宫的明黄‘色’銮驾,无端生出几分心酸难懂。
第一次有资格跟来‘侍’驾农耕的‘玉’‘色’道:“皇孙殿下和郡主耕田的姿势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一不小心就破坏了几张曲辕犁的暴力妹纸,乃木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好嘛!
‘玉’‘色’年纪还小,还不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力量。以前没有跟着宋雪晴炼体的时候。时不时的撕坏一两件宫装是家常便饭,偶尔把椅子踢断一条‘腿’是餐后甜点,捏碎陶瓷茶杯更是下午茶……类似的意外事故简直多不可数。
而现在,她虽然正在学习如何习惯并控制自己的力道,到底日子不长。还处于‘摸’索状态,有些力有未逮。就是一时间适应了下来,随着她不断炼体之后体质的变化,力量继续呈可持续增长状态,意外情况仍旧不断发生,时不时的还是会冒出一两回来。
而且,破坏力似乎越发的强大了。
宋雪晴对此也无法,她遇见翰尘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过了这个阶段,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力道而不伤到他人。她自己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只能靠着翰尘的手札已经‘玉’‘色’自己的领悟了——好在,成果也是喜人的,‘玉’‘色’妹子的接受能力十分不错。
鉴于此,‘玉’‘色’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傅翰尘也生出了许多好感。因为“与众不同”。她从小不知受了多少打击歧视,若不是家里人害怕被她折腾的把家都给败了,早早的把她送进宫,没准这回都该心理变态了。至少宫里能人异士多,她不过是有一点点力气而已,不算多特别。
如今忽然听闻有个人和自己是一样的状况,还是“传授”自个功法的师傅大人,‘玉’‘色’姑娘很快红了眼眶——师傅君,您不是一个人!‘玉’‘色’也不是一个人!
心思单纯目光清澈的宫‘女’‘玉’‘色’给宋雪晴枯燥无味的皇宫生活多少带来了几许亮‘色’,她也乐意多照顾她一些,免得她被那些踩高奉低的人欺负——虽然在她被收为‘侍’‘女’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倒霉的‘玉’‘色’时来运转了,哪里还有人敢“欺负”她?
等待第二年的‘春’天,宋雪晴仅有的耐心终于耗尽,于是将活泼的‘玉’‘色’童鞋打包送往蜀山剑派,去折磨她的师傅去了。随行护送的……自然是司徒皇帝的人。
那之后,宋雪晴便深居简出,就连同住青云殿的姜贤愚,都不怎么来往。
本以为这般“岁月静好”,偶尔看看宫斗大戏的悠闲时光会一直持续到她的任期结束为止,可没想到,被她下意识跑到脑后的人,再一次浮于台前。
这段日子司徒皇帝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眉宇总是紧紧的拢在一起,几乎没有散开的时候。宋雪晴虽极少在殿前伺候,有什么事也多半是姜贤愚主动顶缸,但身处深宫,还是有所耳闻。
“两位国师来了。”
候召前往,她与姜贤愚联袂而来。一进清心殿的殿‘门’,就见司徒皇帝面带怒‘色’,里面一片狼藉,满地‘乱’飞的奏折碎片昭示着这位帝王的心情有多么的坏——他父皇活的够长,司徒皇帝其实登基还没几年,却接连碰上了好几件糟心事,也难怪他心情不好了。
“见过陛下。”宋雪晴与姜贤愚相视一眼,心中都沉了沉,由以宋雪晴为最。
一般来说,这种政事司徒皇帝是不可能与他们二人商量的,除非是遇上了整个皇族都难以解决的大事,需要求助到他们两个‘门’派头上。
这种情况,也是每一任国师一直在竭力避免的,毕竟,他们虽然在名义上是为司徒一族服务,但本质上,两者的关系式对立的。事实上,司徒一族立国这么多年,大概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先朝后裔明目张胆的出现,将前尘往事一一摊开在人前,司徒一家渐渐被拉下神坛。
当名正言顺的皇族更替者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当打着除暴君名义的司徒祖先被全身喷黑成了狼子野心的不臣之人,而他这个现任的皇帝却被要求“归权还政”,他的心情要是还能美好的起来,就真的怪了。
“给两位国师赐坐。”司徒皇帝面无表情,显然没什么兴致,随意的摆了摆手,便有人去抬了两张太师椅。
“红云见过师叔。”才刚刚坐定,就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
宋雪晴乍然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一直‘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居然不是她以为的内‘侍’,而是回到银月城后不足三月就再次离开前往师‘门’的红云!
不,在这个地方,兴许应该称他为,司徒茂云。
不知怎的,宋雪晴眼皮一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抬眸看了司徒茂云一眼,问道:“师侄怎么回来了?可是师‘门’有什么事情要你传达?”
司徒茂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宋雪晴便越发狐疑了。
司徒皇帝哼了一声,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气氛,司徒茂云松了一口气,连忙退到一边。
“今儿请二位来,是对长卿国师有一事请教。”
今日,司徒皇帝的声音仿佛格外冷漠,藏满了深沉的愠怒。
“陛下为尊,长卿自然无有隐瞒。”宋雪晴只觉得乌云罩顶,事情似乎很不妙。她的直觉一向警醒,尤其是对不好的事情,简直一猜一个准!算是变种的乌鸦嘴?“只是,待陛下问过后,还请不要阻拦长卿管教宗‘门’弟子。”
皇帝又无声的嗤了一声,不知是不满,还是不在意。
“长卿国师,听说你与魔道的修士有旧,可有这事?”司徒皇帝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宋雪晴,似乎想把她的内心看穿一般!
魔道……有旧……本不该在这里的司徒茂云……
这一桩桩算起来,宋雪晴已然知道大抵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她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她并不惧怕。
“陛下说魔道,长卿是万万不敢认的。长卿六岁既入蜀山剑派,学的是正气剑道,修得是天道长生,自问无愧于心!不知陛下此言……”她凌然的看了司徒茂云一眼:“可有证据?”
证据……
难道魔道妖人亲自上蜀山剑派找她不算证据?
可是,他却不敢说。
因为和她有旧的那人……是陆家的后人。
他担心,他“处置”了宋雪晴之后,会将蜀山剑派‘逼’到对方那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