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诅咒

拾肆.

1

冬夜的寂冷,只有雪花在无声飞舞。

从窗中透出温暖的烛光,将雪映照,屋里的那人摆弄着书桌上的笔墨,在一张黄纸上比划着,却始终没有让笔尖的红墨碰到纸头。

欲下笔,却又纠结着,他不禁恼怒得想要撕下左眼上的封印,可是不行。

这道封印,从他小时候便被父亲附上,为的是封印在他左眼里的邪物。

如果这邪气从他左眼里逃出,便会侵袭他全身,到时候,他就不再是人类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邪物也会一点一点长大,从而破封印而出。

事到如今,他清楚地感到,左眼上的封印薄弱了许多。

他的命运早已注定,二十三岁时,封印会被破除,他将化为鬼魅,说不定还会为祸人间。

这对于驱鬼师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所以,他将要画的符,是为待自己变成妖怪时,自行了断所用。

想着,他还是提笔画下了符咒,一画便是十张,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曾经暗中偷偷听到前辈们的谈话,说他一但化为鬼,即便有十个出色的驱鬼师也难收服,何况现在他只有十张符咒?

眼见红墨已经用完,他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又割开一道痕。原先的疤还没好,现在又加了一刀,钻心的疼痛让他要紧了牙关,然而始终没叫出来。

鲜血滴落,与墨融合,毛笔轻蘸,书写笔尖,又画出二十张符咒。

在这个静谧的深夜里,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驱鬼的工具还是收妖的利器,都一一被他摆放到面前。

最后,只差把左眼的那道符咒撕下了。

“南宫玖麋,你就如此对自己不抱希望?”

不知从哪里走进的,无惑出现在他的身后。

南宫玖麋看了无惑一眼,苦笑着,“呵,不是不抱希望,而是根本没有希望。从刚出生,我的命就已经定好了,符咒只是延缓我变成鬼的时间罢了。”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谁?”

2

寿衣店内,巽巳婆婆掐指一算,眸光一闪,走出了店外。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两人正朝这里走来。

无惑和南宫玖麋一前一后,在狭窄的小巷里,向远处黑暗中唯一的明火移动。

当看到招牌上书写的竟是“寿衣店”时,南宫玖麋便惊愕了,未来得及问无惑原有,自己先开始胡乱猜想起来,

“喂!你不会要帮我提早办后事吧!”

无惑无奈地笑了笑,“你想多了。”

随后,他带着玖麋走到了巽巳婆婆的跟前,收敛起嘴边的笑容,“看起来你早已猜到我们要来了。”

“言重了,也是刚才才算到的。”巽巳持着拐杖,不急不怠地回无惑的话,微微鞠躬,一个笑让她的皱纹更加深了。

“那你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吧。”

“呵呵,知道。”巽巳对南宫玖麋看去,端详着他的左眼,伸出苍老的手,慢慢撩开遮在符咒上的墨发,倒吸一口凉气,“多漂亮的眼睛,可惜居然居住了这么可怕肮脏的东西……”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此秽物离开他的眼睛呢?”无惑站在一旁问道,想着果然没有找错人。

“这东西已经和他成为一体了,除不去的,若是早些,说不定还可以救。”

此话一出,让原先感到有一丝希望南宫玖麋霎时心灰意冷,用发重新遮住符咒,不动声色地扭头就走。

“不过,”南宫玖麋跨出店门不到两步,巽巳婆婆又发话了,“有一种方法不妨你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可以逼走它,只是几率很小。”

南宫玖麋回头,盯着巽巳,似乎看到她就像看到希望一般。

巽巳从柜台下翻出一打白布,拍了拍什么的灰尘,看来是尘封已久了。

“这不是平凡的布,它是用天蚕之丝所织成的,你给它用你自己的血画上符咒,每日都佩戴在身边,绝对不能离身!”巽巳婆婆示意南宫玖麋伸出双手,然后把布摊到他手上,又道,“还有切记,绝对不能让它碰到别人的血,就是连一些家畜的血也不可以沾到一滴!只要过这月半,那秽物还没冲破封印,就代表你的劫难过了。”

“多谢婆婆!但是……”南宫玖麋双手抱拳,险些给巽巳跪下了,但一想到这天蚕之丝,很多疑惑就填满了脑子,“天蚕之丝乃上古宝物,实为稀贵,婆婆您怎么会有?”

“不必多问,你只要知道,我叫巽巳,是这家寿衣店的老板娘,就足够了。”

“是,巽巳婆婆的恩惠,我来日定将报答。”

说及此,南宫玖麋被巽巳扶起身,与无惑一同离开了寿衣店。

3

月半的前五天,南宫玖麋都安然度过。

只要熬过今晚,就什么都好了。

他着实感到左眼平静了许多,不愧是天蚕之丝织成的布料。

那天夜里在回来的路上,他曾问过无惑知不知道巽巳婆婆的来历,无惑却淡然地说了一句“是这块布的主人”。

当时一听,就觉得那个是废话,不是它的主人怎么会在她那呢!但是他没有想到,无惑说的话中有话。

现在想起来,南宫玖麋便才发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天蚕布是天蚕丝织的,天蚕丝是天蚕吐的,那么无惑所说的主人该不会是……”

南宫玖麋恍然大悟,正沉浸在把人家身份猜透的喜悦之中,却没发现门口的一个鬼影一晃而过。

当感受到有秽物存在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满身沾血的女鬼来到他的面前,狞笑了好久,边笑边说道,“你当真以为灾难会过去吗?你当真以为你有了天蚕丝锦就可以去除左眼的诅咒吗?哈哈哈哈,荒谬,太荒谬了,那只天蚕的话你也还记得吧?几率很小!能挽救的几率很小啊可怜的人类,她之所以叮嘱你不能让布碰到别的血,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我,血鬼的存在,哈哈哈哈……”

“你,就是让我的左眼附上鬼魅的元凶!?”南宫玖麋明白过来,把天蚕丝锦紧紧地揣在手里,又拿起桌上的符咒。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诅咒你吗?”血鬼压低了说话声音,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不知道。”

“喔,你得怪你的父亲和前辈们啊,”血鬼走向前一步,“是他把我当做鬼怪杀死,在我尸体上用桃木剑刻上经文,要我永世不得超生呐!”

“那你到底是什么?”

玖麋无意问了一声,引来血鬼的一阵苦笑,“我?哼,我是一个不幸被妖邪附身的人啊,本以为你们驱鬼师能帮我驱除,最终竟是让我与鬼同归于尽!害得我未断奶的孩子活活饿死,丈夫离去地早,我和孩子相依为命,你们却如此残忍。”

“所以你要诅咒我的父亲,让他生下的孩子也受鬼魅附身?”

“不止你父亲,你也是!你们世世代代都是!!”

血鬼狂躁起来,鬼手直掐向南宫玖麋的脖子。

南宫玖麋连连后退,退到了极点,两手反撑在桌上,他的手在桌上摸索着。

眼看着血鬼的血爪马上就要掐到自己的脖子时,手也同时在桌上抓起一把符咒撒向前方,口中不停念咒语。

血鬼的身体被符咒碰到后,就如被硫酸烫到一般,“嘶”的一声,全身都腐烂了。

“可恶——”

血鬼疼得在地上打滚,留下一滩滩的鲜血,却还是不甘心地要杀南宫玖麋。

“我要让你也变成鬼——只要沾上我的血,哈哈哈哈——”

她伸出一手,紫红色的指甲越长越长,一股力量在慢慢升腾着,把南宫玖麋手中的天蚕丝锦猛的吸走。

就快要到达血鬼手上时,又被另一股力量吸走。两股力量各往两处拉,使天蚕丝锦悬在空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超度。”

“我已经不需要转世投胎了,只要看到你们一个个受尽折磨,我就会非常开心——”

不管南宫玖麋如何劝阻,血鬼是都不会听从的,她早已没有人情,她的怨恨,谁都无法化解。

狂风吹卷暴雪,纸窗被吹开,异常的圆月将要从乌云中显现人间,屋内的灯瞬间熄灭。

黑暗中,南宫玖麋的左眼开始有了躁动,符咒上闪着红光,眼珠子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又痒又痛。

天蚕丝锦在空中移来移去。

南宫玖麋因左眼的疼痛快要力竭,但一想到如果丝锦到了血鬼手中,自己就将变成鬼魅,无脸面对祖上了。

然而一切本身都是由天注定。

血鬼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天蚕丝锦从空中夺到手里。

白色就这样一点点染成了红色,血月完全悬挂到雪夜之空。

血鬼看着眼前的人类变成鬼魅,狂笑地化为黑烟离去……

4

“最后还是没能阻止……”

红色的瞳日,蓝色的睫月,铜铃一响,这次送的是友人。

“没想到最终,我也会踏上这片荒野。”

一双血红的眼,倒映了眼前的一切。

他已不再是人类。

无惑停下脚步,愣了很久才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南宫玖麋,眼神中带了一丝凄凉,“你既然现在已经成为了鬼魅,就无法再呆在人间,我现在将带你送往你该去的地方。”

南宫玖麋苦笑一下,垂眸沉思了很久。

雪还下着,两人站在那儿,各有所思,任风吹着头发。

突然南宫玖麋在袖中拿出一张黄纸,贴到左眼上,再用发遮好。

“这是要干嘛?”

“左眼没什么东西贴上,总感觉有些不适啊,呵呵。”

南宫玖麋的笑是勉强挤出的,谁都看的出来。一代驱鬼师,最后自己也变成了鬼怪,这才是真正感觉“不适”的原因。

“不必执着过去,一切都由天而行,既然这是最终的结果,那也只能顺从天意,像我一样……”

最后的四个字,无惑说得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知道,如果南宫玖麋知道他生前的事情,定会惊得合不拢嘴。

“说得也是,”玖麋微微点头。

“好了,不说了,走吧。”

一声铜铃回荡在荒野,那日月伴随,通向又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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