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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晚膳的前夕,张初仪来到了孙大娘的房前,轻声叫门。
“大娘,您在么?”
“在,丫头,你进来吧。”
推开紧掩的门,屋内昏暗的光线让她看的不甚清楚,待眼睛适应了之后,才进去。
“大娘,怎么不开窗?”
入目的是孙大娘坐在床上,手正不停的翻着什么。
“嗯,没注意已经这么晚了,你嫌暗的话就给开开吧。”孙大娘吩咐了一句,眼睛不离手边的东西。
张初仪轻轻推开窗,有些暗的房间瞬间变得通透明亮起来,她转身,望着孙大娘,询问道,“大娘,您在做什么?”
“怕来不及给你做衣裳,就做了几套中衣以及贴身的衣物,虽说那里的东西,肯定比咱们的好,可到底不如家里做的舒适,反正也是穿在里面,不怕人说些什么。”
她闻言,立即来到床前,打量着床上摆放着的零落衣衫。
几套米白色的中衣,中裤,中裙,还有一些颜色鲜亮的肚兜亵裤,针脚细密,竟是连一个线头都看不到。
“大娘,我很喜欢呢。”
此时此刻,她不会说什么辛苦了,以后别再做了之类矫情的话,大娘要的只怕也就是自己的喜爱吧。
言罢,笑容立即爬上了孙大娘沧桑的容颜,“丫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张初仪落座在她的对面。帮着一起将衣衫放在包袱中打结,手边不停的说道,“大娘,进宫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明日。”
苏大娘打结的手飞快的停顿一下又恢复了忙碌,方才欣喜的语气此刻却多了些落寞。
“这么快?你可都准备好了?”语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嗯,都准备好了,您别担心。”看着被塞在怀中的小包袱,张初仪低语道。
“唉,这临了了。大娘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罢罢罢,不说了。今天大娘亲自下厨,做些你最爱吃的菜,我们大吃一顿。”
说着,孙大娘就起身,张初仪立即跟着站起来。“大娘,我和您一起去,把晓岚和牛叔也叫上,晚上好好乐呵乐呵。”
“也行,人多了吃饭才香,这就走吧。”
将包袱重新放下。张初仪搀住了孙大娘的小臂,两人出了门,往院角的厨房走去。
随着门扉的缓缓阖上。敞开的轩窗中仍有残余的明亮,却仍是抵不过重压而下的层层灰暗,退缩了自己的脚步。
夜晚的气息宁静而深沉,结束了这最后的离别夜宴,又和孙大娘交代了日后注意的事情之后。张初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只剩半截的蜡烛,火光微弱,其他书友正在看:。点点烛泪顺着歪斜的蜡身层层堆叠在烛台之上,昏暗的光线照的这屋中的所有影影绰绰,间或有烛芯轻轻爆裂的声音响起,却又飞快的消失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之中。
坐在妆台前的张初仪,透过晕黄的铜镜,细细的打量着自己如今的容颜。
还记得初来这里时,她第一次望见自己的脸,虽说不若上一世的妍丽,可是却也清秀,一团的孩子气,及至年长,身上的稚气一点点的褪去,忧愁却渐渐笼罩了她的眼里眉间,再不复往日的单纯无邪,虽然她本就不是纯稚的孩童,可是却也不是上一世那个清冷寂寞的自己,这一世,她有了更多的牵绊,也有了更多的责任。
抚上眉梢,她看着自己浓淡相宜的眉色,凝眸良久,终于举起了手中的青黛笔。
她不知道会在那里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查明真相,安然脱身,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万一事发,只怕会牵连了众人,可是她不会易容,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的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鸦青色的黛笔终于接触到了柔嫩的面颊,她一笔一笔的仔细勾勒描绘,晕染均匀,不多时,一块不大不小的青色从她的右边眉梢,蔓延到眼角,在这昏黄的夜里,显得有几分可怖,而那张本来清丽的面容,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妍色。
稍停了片刻,她来到洗脸架子旁,弯腰使劲的搓洗着脸颊,直到面上感到了痛意,她才收了手,重新回到铜镜前。
青色的痕迹竟是丝毫无损,仍保留着初时的颜色,张初仪目露欢喜。
看来徐爷爷做的这个东西确实不错,竟然真的遇水不化,这下她的目的已然达成了一般。
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妨看到了肩头的黑发,她眼神微顿,随即将发簪轻轻抽了出来,青丝瞬间滑落,遮住了她的视线。
将发帘拨到一边,张初仪手执木梳,轻轻的梳理着,良久之后,终于眸色一沉,拿起了手边的剪刀。
比划了一阵,手起刀落,只余手中长长的碎断青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上一世的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从来都是剪得短发,而这一世,她却明白了这最简单去也最深沉的朴素之情。
落发,掩情。
看着自己的额头被面前厚厚的刘海遮住,只能看见一半的眼睛,而青色的印记亦是露出了大半个,她自己都有些感到陌生了。
这样,应该可以让人不那么注意她了吧?
抚摸着手中的青丝,张初仪从面前打开的木盒中,拿出了一截粉蓝色的丝带,将其轻轻挽起,珍而重之的放了进去。
忽然,一道柔和的银色光芒闪过眼前,张初仪收回的手就这么停住不动,半晌之后,才将手放到了眼前。
细细的银色指环。在她随身携带,从不摘下的日子里,光泽越来越亮,越来越柔和,越来越让她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素手摩挲,她的视线转到了木盒中那片温润的玉色,又转向手上的银光,黝黑的眸子里,几抹回忆若隐若现,几许情思缭绕不绝。几多挣扎撕扯焦灼,终归于沉淀。
明中,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再为我亲手带上。
有些沉闷的碰撞声传来,张初仪阖上了木盒,将其重新掩藏,吹熄了不盈斗光的烛火,和衣入梦。
第二日一早。晓岚早早的就来叫门,“姑娘,醒了没?”
无人应声,她正要再次叫门,就听到门开的声音,顷刻,。张初仪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面容瞬间惊骇,晓岚指着她的脸颊,尖声叫道。“姑娘,你的脸!还有你的头发!这是怎么了?”
张初仪捂了捂脸,浅笑着温声安慰,“晓岚,别大惊小怪。我不是要外出么,当然要乔装一番了。”
愣愣的点头。晓岚的神色仍旧有没有退去的震惊,“可是姑娘,您弄成这样,也太丑了点吧。”
嘴角的弧度僵住,张初仪尴尬的笑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坏人注意到,才能更安全。好了晓岚,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这就去看大娘吧。”
“哦,好,姑娘先去吧,晓岚去做早膳。”
望着晓岚远去的背影,张初仪从屋中将铜镜搬了出来,借着透亮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虽然印记是吓人了点,倒还不至于丑,这丫头也太惊诧了。
心中安慰着自己,张初仪将铜镜放回去,向孙大娘请安,她的态度虽不若晓岚那么夸张,可是却也呆愣了片刻,让她郁卒不已。
算了,她又不是去选美,这样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抓紧这最后的相聚时光,吩咐晓岚,牛叔所要注意的一切,又叮嘱孙大娘,一有孙明中的消息,她会想方设法的告诉她,也会托人带回自己的情况,让她切莫担忧。
啰啰嗦嗦的说了这许多,可是,直到申时的时候,她还没有见到那个所谓来接她的人,张初仪焦急不已。
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孙大娘看着她脸上的焦灼,沉声安慰,“丫头,你别急,肯定会来的。”
扬起一抹苦笑,张初仪闷闷的道,“希望不要有什么变故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晓岚跑了进来,气喘的说道,“姑娘,那个人又来了,说是来接您。”
她立即起身,望着晓岚,急切的问道,“就是前两次送信的人么?”
“是的,姑娘,就是他。”晓岚肯定的答道。
握紧了手中的包袱,张初仪看向孙大娘,轻声说道,“大娘,我这就走了。”
孙大娘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佯装笑脸,“好孩子,走吧,路上小心,记得给大娘捎信回来。”
“嗯,我知道的,大娘,您多保重。”
张初仪说完,直视着孙大娘不舍担忧的目光,屈膝一礼。
接着转向晓岚,言辞诚恳的托付,“晓岚,大娘就摆脱你和牛叔照顾了。”
晓岚亦是有了泪花,立即将她搀起来,一脸的坚定,“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娘,等着你们回来。”
“好,这我就放心了,大娘,晓岚,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出去,你们多多保重。”
言罢,张初仪提起了案桌上的鸟笼,望了两人最后一眼,毅然决然的转身出了门,朝着院外走去。
“丫头,一路小心,保重啊!”
身后传来孙大娘满含慈爱的叮嘱,张初仪已经跨出门槛的脚步微顿,凝立片刻之后,重重的踏出了离家的最后一步。小说.缱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