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今日我去王府询问消息时, 见府中下人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说是王爷他……他战死沙场……回不来了……离姐姐!离姐姐你去哪!”
沈若离来到逸王府门外,正好撞到了背着行囊准备离开的下人们。
她抓住其中的一个人:“你们要干什么?”
“离夫人……离夫人, 你也快走吧, 王爷他战死沙场了, 回不来了, 再不趁现在逃走, 待棺椁运回来,可是要陪葬的。”
“谁说的?满朝文武都没有消息,应天观都没有消息!你们是听谁说的!”沈若离捏紧了他的衣服。
下人挣扎了两下却推不开, 没了办法,厉声道:“我好心劝你, 你不听就算了!别挡着我逃命!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还需要谁说吗!”
沈若离松开手, 那下人就一溜烟逃走了。
景芝愤愤道:“这群家伙真是贪生怕死!王爷在的时候,巴巴的等着候着王爷, 现在人刚没就这样!离姐姐,我们怎么办?你是王爷妾室,又没有子嗣,待王爷回来,真是要陪葬的!”
沈若离抬头看了一眼这王府, 视线停在了正前方那座楼阁上。
“离姐姐, 你又去哪!”
见沈若离忽然往府内跑去, 景芝连忙追上去。
那座楼阁, 正是萧逸寒书房所在的地方。
她沿着上次的路线, 来到书房暗室中,打开暗格, 上次看到的那个箱子还留在原地。
沈若离借着烛火走进,几张图纸安静的躺在箱子下面,沈若离抽出来翻看几眼,大致确定,这就是南渊青所要的边防布阵图纸。
难怪上次萧逸寒那么及时的制止了她。
上次是太匆忙且没有烛火,才没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她沉默着,将图纸收好藏在怀里。
心中却有些起疑,这样重要的图纸,为什么只是压在箱子的下面?难道箱子里面,放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她将箱子拿了起来,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小锁,锁孔的模样却是个小小的圆。
“离姐姐,这里是王爷的书房内部吧?这东西锁的这么好,肯定是王爷最宝贝的东西,你还是不要乱碰了……”景芝担忧道。
“最宝贝的东西?”
沈若离伸出手碰到了发髻上的碧玉簪,将它取下来,鬼使神差的朝锁孔里戳了一下,竟真的打开了。
景芝忙凑过脑袋去看,只一眼,却惊讶的喊出声来:“这……这不是一块破布吗?还是这么脏的布!王爷宝贝的箱子里怎么会放这种东西?”
看着那块破布,沈若离的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
那块被泥土和油渍浸染了的破布,正是她从前裙摆上缺了的那块。
“不会,你不会为我陪葬。若我真要死,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是休了你,让你没有陪葬的机会。”
“离儿,你在,我绝不会轻易死去。不要陪葬,也不要殉情,我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
沈若离苦笑几声。
“原来他那时的话不仅仅是试探,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离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景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景芝,我去轩耀一趟,你先回应天观内。”沈若离将箱子放回去,重新插上碧玉簪。
见沈若离要走,景芝忙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离姐姐,你要干什么去!你一个人怎么行?”
沈若离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乖,去找应天观,古溪和司空临都不会亏待你。还有,替我转告他们,我若一去不回,也不必来寻。”
“离姐姐!”
沈若离决绝的甩开了景芝的手,三两步就从密室跃了出去。
她从王府马厩中顺了匹马,向着轩耀的方向狂奔而去。
上次算的毒发的日子,是正常行路前去轩耀的日子,实际上虽然耽搁了一两日,但只要她快马加鞭,还是极有可能在三日内赶到轩耀皇城的。
沈若离摸了摸怀中的边防布阵图,又摸了摸头上的碧玉簪。
微微勾了勾唇。
“还真是走到这一步了,萧逸寒,我承认,那天我说的话的确是玩笑话。”
“不过,谁说玩笑话不能当真呢?”
轩耀皇城内,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二楼客房里,沈若离要了几坛烈酒,倚在窗框上一边喝着,一边看着远处的皇城。
轩耀的酒不似宇兰,入口极烈,她虽不讨厌,心里却还是怀念起了宇兰的花酿,是醇香入喉却并不过于苦涩的味道,不像现在这般,喉头直作痛。
烈酒引着腹中剧痛,沈若离却不管不顾的接着饮着,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萧逸寒,那晚你拦住我,说暗格里藏着重要之物。那重要之物,究竟是布阵图,还是那方缎子?”
已经不会再得到答案了,沈若离轻笑一声,就着酒再次一饮而下。
她又取下了碧玉簪,从怀中掏了瓶从司空临那里顺来的药。
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她小心的啐在簪上,眼里尽是冰冷。
沈若离忽然想起了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曾经也接过这样的戏码。
饰演杀人不眨眼的十恶不赦之人。
也不知现在的这个她,和当初那个,哪一个更像一些。
原来真是要经历一番,才会明白许多。
七日之限,这是第一日,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七日。
小西说这毒还无人能撑到第七日,在那之前,早就被毒摧毁了神经,神志不清自尽了。
她没那么多时间。
自尽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只是临死前,一定要带上那个人才是。
毒发第一日,傍晚时分,预警的阵痛已经过去了,沈若离趁着夜色,潜入轩耀皇城内。
南渊青屏退了众人,正独自一人在凉亭中饮酒,沈若离悄无声息摸到凉亭旁侧,甩手一根银针刺过去。
银针在半路上就被其他暗器截住了,位置已经暴露,沈若离拔出剑向着南渊青冲了过去,还没跨入凉亭,黑夜中窜出来一个黑衣男子,速度极快的翻身来到沈若离背后,一掌下去,她吐了口血,忍着剧烈的疼痛趴在地上。
“凭你一人之力也想来刺杀本宫?哈哈哈!怎么?听闻了你夫君死讯,特意来为他报仇的?还是,为了你的父母?你兄长也放心让你一人前来?”南渊青走到沈若离跟前冷笑道。
“兄长?父母?”沈若离皱了皱眉,似是不懂他在说什么,冷声道,“我哪里来的父母?哪里来的兄长?且那逸王如何与我何干!南渊青,我来是同你清算私仇的!”
“我在宇兰潜伏数年,为寻边防布阵图与应天观秘密,整日惶惶度日,小心谨慎,你如今却想除掉我?还几次三番派杀手来暗杀我!南渊青,枉我忠心耿耿为你做事,真是瞎了眼!呵,若不是前些日子同你派来的杀手搏斗受了重伤,我怎么会被这种角色暗算到?如今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南渊青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沈若离沉默了一阵,应是在考量她所说的话。
沈若离又是挣扎了好几下想要爬起来提剑冲过去,却是无奈的摔倒在地上。
南渊青这才似是放下心,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朝着沈若离砸了过去。
“呵!忠心耿耿为本宫做事?沈若离,这话还真是亏你说得出口!你潜入宇兰六年,本宫所交代的事,你可有一件做成?前些日子竟还抛下任务跑去林州!是觉得本宫身在轩耀,就管不住你了吗!你如此怠慢本宫的任务,难道不是有造反之心?本宫派人去寻你,竟全让你那好夫君杀了个干净!你现在还有脸来质问本宫!”
沈若离咬了咬牙,微微垂下头,却还是执拗道:“这些都是宇兰的机密,怎会如此好探出来?且我去林州,是因为林州藏有司空临的秘密,或许会因此牵扯出应天观的秘密。可你却派他们来杀我!那些杀手招招致命,我怎能不防?”
“招招致命?本宫何时说过要他们杀你!”南渊青冷声道。
沈若离语气弱了许多:“主子的确没有明说,可主子却说了‘不论生死’……”
“手下那群奴才们办事不利,你竟也如此大胆怪到本宫头上!沈若离,真是本宫太纵着你了!”南渊青压着心中的火,冷声道:“你这次回来,可还是一事无成?”
“宇兰边防布阵图已经到手,但应天观的秘密……”
南渊青摆摆手:“应天观一事,本宫已有眉目,正好你回来,本宫明日着手准备,后日便开始设阵预知轩耀国势。看在你带回宇兰布防图的份上,这次的事本宫轻饶了你,自己去领罚,后日带着布阵图来殿内见我。”
沈若离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他面前,满是愧疚道:“是,属下知道了,都是属下的错,多谢主子留属下一命。”
“下去吧。”南渊青心烦的挥挥手。
沈若离却没有动弹:“主子……玄阴毒的解药……”
南渊青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今日之事毒发的第一日吧?还有几天才会死,急什么?”
“可……”
“你帮着本宫做了这么几件大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后日预知阵法一事事成后,本宫自会给你解药,下去吧。”南渊青淡淡道。
“是。”沈若离垂眸,顺从的应了声走了出去。
只一转身,顺从的眼眸中即刻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