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山下金鼓已经轰鸣一天,此时战场之上,四人战马盘旋也已经斗了百余回合。雄阔海的熟铜棍和伍天锡的浑元镗都是力量型的,再配合伍云召刁钻的丈八蛇矛枪,三人堪堪跟宇文成都斗成平手。
成都此时丝毫不敢松懈,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输。反王势众,如果大将斗阵败下阵来,士气一失,后面大军便会一拥而上,那样不但中了李世民的奸计,龙舟上的圣驾便也危险了,所以今天成都不顾父亲的责骂执意力挑十八路反王。
为了震慑反王和节省体力,宇文成都每一战都力求一招致命,一天下来几乎每路大军都有被他斩杀的大将。现在日已西斜,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把战场之上的四人蒙上一片金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日月天地恒古变换,又怎会在乎人世间多少的无奈与挣扎,抱负与牺牲。
成都心想只要再击败这三人,便可保住靠山王和手下的军队,让李世民不敢轻举忘动。于是他振作精神大吼一声,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全力挥出金镗砸向伍云召,这伍云召如果当年自己在南阳没有放他离去,今天的反王是不是就会减少一路。
伍云召是三个人中力量最弱的,但是枪法超群,每每能找到成都的破绽,几次险些伤了他,宇文成都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以伤换伤也要先除了此人。伍天锡见成都攻击表弟,知道表弟的力量不敌赶忙调转马身架起浑元镗一起抵挡。
俩人一起架住砸来的巨力,这时雄阔海在一边举棍就向成都的腰间扫来,成都单手持镗,左手抓住砸来的铜棍,手腕一翻长臂如金蛇出洞缠绕而上,生生把铜棍夹在了自己腋下,雄阔海想要夺棍却见成都端坐马上稳如泰山。
伍云召此时见成都中门大开,跟伍天锡俩人大喝一声一起架开成都的凤翅镏金镋,二人一枪一镗如双龙出海直刺成都的前胸,成都竟然也不抵挡,单手将金镗在头顶一转直奔雄阔海面门刺来,老雄双手正在叫力夺棍见眼前寒光闪现顿时惊呼:我命休矣!
伍云召见老雄危险只好变招出枪格挡,宇文成都等的就是此刻,他一夹火龙驹尽量躲开伍天锡的攻击左手往外一推铜棍,双手持镗招式变换,本来刺向雄阔海的凤翅镏金镋在天空划出一道金光斜斜的砍向伍云召的左臂,刀锋切开皮肉,撕裂骨骼,只见鲜血飞溅,就在伍天锡在为自己伤到宇文成都高兴之时,身边的表弟已经银枪落地,一条臂膀掉在了尘土里。
惨叫声中,四人骤分,成都看看腿上的伤口,从披风上撕下一块布条随意一系,想着回去自有棉儿医治,却猛的记起棉儿还在李世民手中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看着对面三人狼狈的败下阵去,成都举手示意鸣金收兵,那知成都转身后对面阵营一个银袍小将已经策马而来。
宇文成都鏖战了一天,此时已经感觉力亏、策马往阵营而行,却听身后马踢声急,回头看时裴元庆已经到了几丈之外。只听裴元庆大喊一声:宇文成都,哪里走!手中八楞亮银锤脱手而出,成都举镗挡开一只,双臂已经微微发抖,没想到第二锤便紧跟着飞来,成都力有不待被正好砸在胸口。
宇文成都用金镗撑在马鞍上,胸内一阵憋闷喘不上气来,忽觉一股猩热涌入口中,成都唯恐被裴元庆看出虚实,硬生生的咽下一口鲜血。
此时在后面观敌压阵的靠山王和宇文化及看到成都被裴元庆重伤,难得的一口同声命令鸣金!成都强打着精神狠狠的看了一眼裴元庆拨马冲回了阵营,成都刚一回来就见马明迎了上来拉住他的缰绳说:“将军,姐姐回来了,就在她的座船上。”
成都闻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回身冲靠山王和父亲一拱手,靠山王忙说:“这里有老夫,成都快去吧。”宇文化及也无奈的点了点头,成都一打火龙驹,流星一般的向船队去了。
棉儿这时正靠着舷窗向外张望,虽然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战场的情况,但是只有这样望着才能让她安心。天元固本丹的药效果然显著,吃过饭又服了药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多了。
初尘正在一旁想让棉儿上床休息一会,就听房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了,宇文成都带着战场的风尘抢了进来,棉儿高兴的迎上去,却被成都一把抱在了怀里。这几个担心焦虑的日日夜夜,外忧内患的种种压力,都在这一缕发丝的香气间找到了支撑下去的依靠,成都低低的呓语:“棉儿,棉儿,”忽然一阵哽咽,猛一偏头,一口鲜血喷在了空中。
棉儿震惊的看着在夕阳下耀眼飞舞的血滴,不敢相信谁会把天宝将军伤的这样重。棉儿和初尘一起也没扶住成都的身躯,他扑通一下栽倒在船板之上。棉儿看着成都苍白的脸上嘴角鲜血淋漓,心中从没有这样的狠过。
李世民,你伤了我最爱的两个人,就算你有一代帝王命,我也要让你血债血偿。想到这里,棉儿起身摸了一下自己肘间的手刀就要往外走。却正碰上马明从外面进来,他看到宇文成都躺在地上,顿时大叫了起来:“姐姐,姐夫这是被裴元庆打伤了,你快给他医治,我去拿药箱。”
原来是裴元庆吗,棉儿眉头一皱,顿时想出一个借刀杀人的诡计,现在还是先给成都治伤要紧。初尘此时叫过了两名禁。卫把成都抬到床上,为他脱去盔甲,这时棉儿才发现成都的腿上也受了一记刀伤。
棉儿仔细检查了一下,成都这是因为重击引发的内出血,现在这个条件根本不能支持大型的手术,怎么才能给他止血,棉儿突然灵光一闪对初尘说道:“去拿一颗天元固本丹来。”初尘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说:“可是夫人,这个药是李道长特意嘱咐的,要你四颗必须按时服用。”棉儿顿时生气的说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这个药止血固本最好,快去拿。”
初尘为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取了来,棉儿把药丸化开,缓缓的喂进成都的嘴里,又给他擦干嘴角的血渍,这才开始给他治疗腿上的刀伤,这一刀虽然刺的不深,但是创面很长,直到掌灯窗外全都黑了下来,棉儿才缝合好了伤口。她坐在一边看着小弟包扎伤口,忙乱了一阵现在还是有些心慌。
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靠山王和宇文化及竟然一起走了进来。宇文化及一进来就直奔成都的床边,看着儿子面无血色,昏迷中还微微皱起的眉头,难得的露出了悲伤之情。杨林则是先拉着棉儿看了半天,最后才低声的说:“棉儿,你这几日没什么事吧。”
棉儿看着爹爹的神色问道:“成都都和爹爹说了?”“是啊,都是那个李世民,没想到他竟然也想造反。”棉儿拉着杨林的手臂说:“爹爹,此事不要再提了,现在保护皇上还要靠他们李家,这个哑巴亏我们也只能吃下去了。”
“哼,等到了扬州,定要叫他们好看!”杨林一拍桌子花白的胡子气的微微颤抖。
宇文化及这时听见杨林的话一指他说道:“要不是你昨日冒然的出战失败被擒,成都今日何必独占十八反王以振奋军心,他若不是一个人苦苦鏖战一天,又怎么会被那裴元庆重伤。”
靠山王本来就有气,见宇文化及指着鼻子数落也大着嗓门吵了起来:“你个老匹夫,要不是你在朝中陷害忠良,为何那伍云召,裴仁基会造反,今日的十八反王里有多少是你逼反的。”
“你居然替那些反王说话,还说和瓦岗军没有瓜葛。”
“你这老儿又想诬陷我。”靠山王气的伸手就要去抓宇文化及的衣领,这两个老爹真是老当益壮声如洪钟,一直昏迷的宇文成都居然被吵的睁开的眼睛。棉儿在一边气的要死,心想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二百五十岁了,咋还这么不着调哪。说罢来到成都的床边,大喊一声:“安静!”
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棉儿一指房门黑着脸说:“成都需要休息,两位爹爹请回。”两个老头这才感觉有些丢脸,灰头土脸的出去了。
棉儿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身坐在成都的身边,成都抓住棉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这才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