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茵彩:(悠哉哼唱)“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注:上述诗歌,出自《诗经·魏风·硕鼠》。
彼时夕阳垂挂,晚秋拂梢,我道那劫难迟来,以为天道留情,谁知不过是障目迷了眼,错会了那意……。
苍术后山群妖洞出,观主纪守砂早已掐指得知,领朱华、山月遗风三百弟子持仙品毒花“垂涎欲滴”引群妖至百代山设下上古锁妖剑阵。
其阵仗气势磅礴,震动山河。
仙门百家闻声前来,定下“百代誓约”,共商举措。约定各仙门弟子各出十人,围猎百代,所得归各仙门所有,不得事后追究。
羡凊溪操纵赌盘,引百家投注,事后威胁群妖齐心协力主动投降于山月遗风竹西路胯下,吓得竹西路满山乱跑,群妖也跟着满山乱跑,一时间山风沙石遮了山岱,惊呆了人眼。
众仙门怒目圆瞪山月遗风掌门厚朴,厚朴怒视苍术观观主纪守砂,纪守砂心虚得左看右看,吹着口哨,假装事不关己,朱华庄庄主名姝翻着白眼,摇头叹息。
繁茵彩得了三姐令,携款潜逃。
路上她哼着小曲,赏着夕阳,好不快哉。书虫赶着车,再次震惊于羡凊溪的无耻神威高深莫测。竹西路躺在马车装着真金白银的箱盖上,久久不能回神,俨然是三魂七魄还未归体。
百代山脚下,路过一处庄子,良田百亩,柏树萧条,田间割稻者二三青壮人,其余皆是老弱妇孺。黄泥车道上有一凶悍地主狗腿领着二三人站在一间简陋茅屋前,气势汹汹。
书虫远远撇见那迎风飘扬的栈旗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斗大的字“火锅”,吓得书虫一勒缰绳,险些害得坐在箱盖边缘的繁茵彩掉下马车。
繁茵彩:(一巴掌呼在书虫百会穴上)“你个老瘪三,干嘛子哝,赶个车都颠着俺!”
繁茵彩最是跳脱,澄元大江南北,犄角旮旯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各乡各镇的乡话都学了个大锅烩。
书虫:(沉重)“前面修路,我们换道走吧!”
语毕便不由分说的驱车往另一条道上走。行过一段路程,前面出现一座简陋茅屋,赫然是方才那火锅店。书虫握紧缰绳的手紧了紧,又驱车往另一个方向走。繁茵彩只是看着,没说话。轮转几次后,前面依旧是那火锅店,田间割稻者依旧二三青壮,其余皆是老弱妇孺,霸主似的狗腿子依旧在掀摊。
夕阳低垂,不上不下,大如圆盘。
竹西路:(不知何时醒来,叫住不死心又欲驱车的书虫)“书兄,不必费力了,我们这是中了迷瘴幻术。”
书虫:“可能破解?”
竹西路:“低级幻术在下定能一击破之,但竹某方才已然试过在来路上撒下驱幻粉,不顶用。”
繁茵彩:“明白了”(书虫闻声看向繁茵彩释然的笑容)“该来的总会来,且往直走,一切有鹅。”
早在开端时,因共感泪流满面的书虫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绘声绘色的述说开始她们七姐妹并不以为意,直到伞藏昔无故失踪,踪迹难觅,才开始暗暗揣度这天道无常,想来是“人劫”到了。
后来的书虫发现劫数难定,却始终会到,也便不再执着警告,得过且过。恰恰是这样“人劫”反倒与她们七姐妹擦肩而过,真是可笑可叹!
书虫做好心里准备,又检查了车上装着真金白银的几个箱子挂锁是否锁紧,才驱车前进。
上一世繁茵彩的劫数开始,便是因着钱财外泄,被火锅店前乐忠掀摊的狗腿子瞧见,起了歹心勾结匪患试图抢劫加调戏,繁茵彩不与理会。但被当成勾结匪患筹码的火锅店老板娘的一家子,老子、婆子、相公、幼儿前来相救,却被匪患杀了个精光。老板娘沐浴在空中飞溅尚且滚烫的鲜红热血中,抱着相公幼儿残躯痛哭至几欲昏厥,那悲痛之声十乡村人九村有闻。
繁茵彩目睹这悲怆一幕,忍无可忍,以修道中人,妖物之身管了这凡间事,便是冒着修真之途半路夭折的风险杀了匪患。匪患头头涕泗横流的跪下求繁茵彩饶命,繁茵彩犹豫不决,哭得理智全无的老板娘哪里肯放过这指使他人动手的匪患头头叫唤着“杀!杀!!杀啊!!!快动手杀了他!”
匪患头头唯恐辩解迟了半分人头就落了地,与老板娘互相撕扯争辩,大意是他们自己非得往刀口上撞,只求财不图命,又扒拉着家中老母妻儿等着糊口还嫌不够生动连着左邻右舍苦楚一并道出便是失了他就没了生计。老板娘气愤难当,形容癫狂,讥讽嘲笑穷尽毕生辞藻,“颠倒悖论,竖子而敢?!你个腌臜杂碎,杀我全家哪来的脸说逼不得已!攥着狗腿银钱,拐着嘴脸说着为了全家生计到头来还怪起这世道腐朽不堪半点不累及自己。腌臜!杂碎!废柴!我白满川对着这黄天厚土起誓,定要用你的血祭我全家!!”
匪患头头被老板娘满脸的阴狠戾气吓得尖声厉叫“臭婆娘!!老子先削了你!”
……
繁茵彩看着下身被踹得痛楚难当勉力推阻老板娘近在眉睫的刀锋的匪患头头。想着,杀了他,他的妻儿老小在这世道艰难的日子里岂不是又要活成如今老板娘的现状。繁茵彩又看向被匪患头头一脚踢翻在地乘势掐住她脖颈的老板娘,想着,不杀他,于老板娘而言,便是纵虎归山,任奸逆当道,所为更是道义不容,也对老板娘不公。
我若就此打住,及时止损,那于先前杀死的几个匪患而言,他们的公道在哪?只能自认倒霉?那于我而言,出手阻止这场闹剧的我又算什么,致使他们更加不公的源头?
繁茵彩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得 丢掉了从匪患手里夺来的兵器。本还央求繁茵彩救命的老板娘听着刀掉落在地的声音,怔忪了半响。看了眼庆幸躲过一劫丢开自己夺路而逃的匪患头头,又望了眼地上蒙上灰尘的刀。精神恍惚间,踉跄站起将掉落的刀狠狠地捅向繁茵彩后心。
繁茵彩震惊之余,将老板娘推甩出去,道声何为?只听老板娘愤懑回道,“你道何为?世间诸般世态,万般皆苦。可你偏偏管了这一遭,你管便管了,又为何半途而废将我的希望来回糟践,是我身份低微还是良善之辈活该遭欺……被迫牺牲?!……冤孽,一切皆是妄动!(痛哭良久后心如死灰反问)……乳臭未干的兔狲,我心即是正义,敢问你道心何在?!……”
繁茵彩被这一句击得神魂俱震。
无数弥漫在草木山林间的黑色瘴气趁机偷袭使得繁茵彩道心溃散显有入魔之势。繁茵彩痛苦难当,死在她刀下的残魂不断纠缠咒骂,最后一把尖刀贯穿心脏,那一瞬间寂静到可怕,有人怒斥“冷眼旁观者与草木同罪!”赫然是老板娘满目悲怆的脸。这一句再次震碎繁茵彩内心,无数咒骂声蜂拥而出誓要撕裂繁茵彩神魂……。
最后的结局是繁茵彩割下双耳,强压入魔之势,回苍术观的路上好死不死遇到了百年世仇山月遗风的子弟,他们对抢夺即将成为师母名姝的纪守砂从无好感,而后对大师兄无故惨死苍术观山下怀恨在心,从此两宗关系愈发紧张。如今遇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肯放过,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对繁茵彩纠缠不休,一路将其逼至雨花谷,倒不如说繁茵彩早知自己大限将至,回观无望,给自己寻了一处埋骨之地,直至后来鱼半郛偶然经过这里才轰然发现五妹从未离开过,从凄美的雨花谷望向天边残阳斜挂的地方是苍术观独有的合欢树。
生命弥留之际,回顾往昔,望着合欢树的繁茵彩泪眼迷离,却偏偏唤了声“师傅……。”
身为繁茵彩劫数的老板娘最终也没得个好下场。
大雨滂沱下,老板娘一家老小被雨滴砸醒,在老板娘目露惊恐的状态下解释了实情经过。原是男人对狗腿的欺压和不忍妻子再受委屈与表弟商议了对策,买通了匪患头头的手下,既得了地主狗腿的好处,又得了匪患头头的重用,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轻易答应与他们演了场假死戏。垫了猪皮、绑了血袋、含了猪血,将一场戏演得活灵活现,更是将老板娘种的曼陀罗碾成粉末,制成药丸,让假死戏更加逼真,逼真到能让老板娘举刀杀人、逼真到让匪患自食恶果被他人假戏看作真、逼真到让老板娘痛不欲生,几欲赴死……。
老板娘听完后疯癫狂笑,往后余生中一生忏悔,抑郁而终。于某年某月某日,割腕自杀。
男人拿着老板娘生前留下的遗书,四处找教书先生,表弟夺了来,看完后一脸颓败,“我这一生就是场笑话……。”
注:合欢树寓意,爱情、原谅和“死而复生”。
现如今,竹西路没死,阴差阳错被他所要盗取的“大力回魂丹”救下,他应该还不知道这回事,呆在苍术观的每一天都有事没事的在藏书阁附近晃悠,估计是贼心未死。
不知道他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