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 好这水道接连着岛上一条河流入海口,船只虽不能完全靠岸,但距离岸边也不过二三十米,这么点距离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于是分派人手,上岛砍树,将岸上与大船连接了起来,岛上物资便一样一样的车推驴拉的送上了岸,分门别类的堆放好。这一项工作,足足干了两天方才勉强完工。
随行而来一共二百六十来人,暂时只得全部安置在郑家原来所住的山谷中,引章、胤táng一行及船长等船上级别较高者、干技术指挥活的名匠挤着住在郑家留下的宅子中,其余人等只能在周围搭建茅棚帐篷暂住。所幸岛上甚少蚊虫之害,这一时期正是少雨时节,倒也不觉不便。
安置下来,这才得以继续下一步事宜。
众人见到此处有庄院,有田地,无不诧异,还以为是引章和胤táng住过的呢,只有陆老六等暗暗吃惊,摸不透到底是何人曾在此住过?怎么如今又是一派人去岛空的境况,又叫九爷和夫人看中了。
此次前来,建造庄院房屋是第一要务,依照胤táng的想法,在这安全方便且宽敝阔朗的山谷中自然该建一座庄院,但岛上甚大,还可以在岛中部、西部另建两处。与设计师商量之后,决定先将此谷中庄院建起来,然后沿着那入海的河流溯游而上,在岛中部选择合适的地方再建一座别院。有河流,才方便搬运材料。
次日,胤táng、引章便带着那设计的名师拿着设计图在谷中各处勘察、选择合适的位置将图纸上的屋宇变成实物。鱼儿、红叶、陆老六、几位管事和船长、秦四等便分工管理安排其余人等的工作活动,严禁随意走动。
请来的设计师傅是广州坡里有名的卓一眼,年纪甚大,职业〖道〗德也甚好眼光更是精湛,一眼便能看出各处优劣,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怎样组合,怎样搭配最终达到绝妙的效果。
谷中山上的转了一整日,又在周边卓一眼不时随口问问引章胤táng的意见,不时在设计图纸或者自己的随身本子上划着记着什么,不时点头,心中显见已有定数了。末了他只跟引章和胤táng笑了说了句:“这岛上各处不知可有名字?不然大伙儿交流起来可不甚方便!”“亏得您提醒!”引章不由得一拍脑袋,跟胤táng笑了笑,道:“这岛上各处,确是尚没名字,这山谷”“这山谷叫个什么,卓先生可有高见?”胤táng不着痕迹的接过了引章的话笑问道同时眼角飞快反而一瞥引章。引章一怔而明,暗叫惭愧,胤táng还真是了解她,她原本是存着纪念郑家的念头想要将此处取名叫做“郑家谷”胤táng是生怕有人联想到台湾的郑氏所以才打断了她。引章不由得一笑,亦望着卓一眼。
卓一眼浑不知他二人四目相接之际已无声传递了许多信息,听见胤táng这样一问,不禁受宠若惊,愣了愣,遂呵呵笑了笑,道:“这个嘛一老朽还真不知该怎么取贴切,不如就叫做四宜谷,取其四季宜居之意倒也不俗。”引章和胤táng相视,引章心中突然一动笑道:“就叫做思宜谷吧,思念的思。”
“就依夫人。”卓一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去跟她争辩。
胤táng瞅了她一眼,便道:“不光此处,这岛上的河流山川,总得有个名字才行!”
“等过两日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便往岛上各处去,描下地图,标上位置,顺便将名字起了如何?”引章笑问。
胤táng一笑点头,道:“依你。”
卓一眼又带着小徒弟细细勘测了三日功夫,打下了记号,定了框架,然后说,可以开始整地基了。于是陆老六和鱼儿等商议好了,便将结果报给胤táng、引章:除木匠、雕匠等二十来名各专业匠人各司其职不算,六十人搬运砖石沙土木料,九十人浇筑夯实整理地基十二人管理各种材料兼跑腿,二十人管做饭打水等后勤,其余人等除了留下伺候主子的,剩下诸人帮忙做些零碎活计摘采水果、放养牲口、打猎、
捕鱼、开荒种蔬菜、修路等。每一组均有两名小头目,一正一副负责管理组里各人。
胤táng和引章看了,均无意见,便就照此行。
安排妥当,两人果然换了耐刮耐磨的衣衫鞋袜,背着水壶干粮,拿着纸笔,带着船长、阿青等及其他随从在岛上探索,处处在纸上标注下来。。然后一一命名 。。这次物资充足,甚至可以牵着一头毛驴随行。,托运重物。
岛上面积甚大,且地形地貌十分全面,有高山、有峡谷、有高原、
有缓坡、有平原、有瀑布、有小溪、也有大的河流。huā了半个月的功夫,勉强走完全貌,完成对所有山峦地域的命名那是不可能的,也只捡了明显的、重要的地方做了标注。比如一东南一西南两条发源西北和北部、蜿蜒缭绕宽达两三丈的入海河流分别叫做清源河、青岗河,中部一座巨大而宽阔的山谷叫做清源谷,恰在清源河的上游地段,西部一带辽阔雄浑如屋脊般的起伏山峦叫做延秀山脉,期间有丘壑,有峰谷,有高原,各自又各有命名,南边一带山谷众多,因有了玫瑰谷在先,便皆丹huā果为名,有荔枝谷、山竹谷、百果谷、茉lì谷、百huā谷、幽兰谷、
武陵谷等,偏北边一片宽阔的平原叫海晏平原,一旁围绕的数座山峰分别叫北秀峰、长春峰、方胜山、芳严峰、延熏峰、青越峰…
一路行去,虽是极累,却也是极满足,岛上的一切,终究完全属于他们了!
后来,黎船长建议有空闲时最好将河流入海附近往下淘深拓宽,用巨石沿岸建成码头,以便将来船只靠岸,恰好左上责有一道二百来米斜斜蜿蜒入海的小小岬角,将那处开发出来,将来便是飓风,船只亦能保住平安。
引章和胤táng一听有理,便请黎船长帮忙,黎船长答应了,次日便率领得力手下,前往那一湾海湾探测海下状况,标明海底状况,然后又详细做了规划和说明,该朝哪个方向开拓,哪儿又是该留什么,该挖多深等等,胤táng命人一一记下,只等从海南那边运来了工具、人手充足了便做这事。
又过了十天左右,胤táng引章又与黎船长等乘船回海南,意欲让黎船长再运一批物资过来,而他二人却要准备回京城过年了。
胤táng手下几名心腹侍卫一起留在岛上继续督工,红叶和秦四却是要随他们一起走的。他们都是引章胤táng身边几乎片刻不离的近身侍从,若是不一同回京,难免会惹人猜疑。
于是一一告别,祭了海神,择日起航回家。
返航程中,黎船长言谈之间对这岛屿甚是羡慕,有意无意的便一番感叹与夸赞,直夸九爷和夫人好福气,引章心有所动,便试探着与他谈了,最后黎船长很痛快的加入了他们,拜在了胤táng门下。一时大家皆大欢喜。
黎船长虽是船长,海上经验丰富,为人老练,其实落魄的很,是一个真正的“海飘”他没有船,也没有钱,没有地,只是一个替人做工的,海禁期间被迫流落南洋,也曾到达过西洋,无非就是为了讨个温饱,直到三十五岁方才成亲,娶的是南洋一位同乡前辈的女儿,两年前听闻大清海禁放松,这才只身回来碰运气的,不想便让眼明手快的陆老六逮上了。与他接触后,引章和胤táng都是大吃一惊,想不到他竟是一身的海上本事,当即便聘为船长,毫不犹豫将招募的水手船员都交给他带领。
引章说将来海晏岛是要在南洋、西洋一带做贸易、开商行的,黎船长甚是心动,这儿远离大清,无论谁都管不了,安家在此,心里有了着落,而且从这儿往南洋西洋做贸易生意最好不过,不管大清的政策将来变或不变,都影响不到这儿。胤táng和引章的为人,不是那刻薄寡恩的,他阅世甚深,自信不会看错。
黎船长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为了表示自己坚定追随的决心,表示回去便将如今尚在南洋的家眷接来岛上,引章忙制止了他,让他暂且不要告诉旁人,不如先将家人安置在椰风海苑倒好,等岛上经营到了一定程度,再把家眷接过去,只让他暗中观察各人,将那些忠厚老实的、能干踏实的都一一记下,往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末了,引章又特意吩咐,航行的地图除了他,决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即使是另外两艘船上的副船长,也不能让他们看见。
黎船长想了想,便点头称是,明白了引章的意思。
引章一笑,亦放了心。这航海图何等重要,没有这图,将来即便新君有心要找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