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衫悄悄回到聂府把顾宁送回房里.
出了房门的他,便看见聂闻昕站在回廊下,在等他?步青衫思索了一下,坦荡的向他走了过去.
“聂伯父早!”步青衫恭敬的站在他身后问安.直到现在他也很难相信他们竟不是人,却不知比他们这些凡人要出色得多了.
聂闻昕转过身,表情与往日一般和煦,只是眼中带着步青衫不了解点点忧虑。
“跟我来!”聂闻昕思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一切.毕竟宁儿将来的幸福就靠他了.
步青衫没有迟疑的跟在聂闻昕的身后,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一丝不安,因为听出了聂闻昕声音中的沉重,难道他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想到这里,步青衫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胸口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聂闻昕带他回到自己房里,斟酌一了下开口.“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与宁儿过一辈子?”如果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他们将来一定会怨恨对方的。
聂闻昕的话让步青衫微怔,他很喜欢她,也很怜惜她,有她在身边一辈子应该会是快乐的吧?他不介意她不是人,只是为什么听到与她过一辈子会觉得不太可能呢.
“如果你并不确定自己的心,就不要在我面前做这个保证.狐狸天生就有迷惑人心的本事,所以宁儿离开你身边你就不能确定自己的心,那么这便不是真爱,你们也不适合在一起.”聂闻昕淡淡口吻让步青衫的脸变了颜色,难道说他只是被狐狸精迷惑才会这样的吗?
聂闻昕对步青衫的反应不感到意外,只把视线移到墙上的画,深深浅浅的泼墨山水图,倒挺像人的那颗心,琢磨不定!
步青衫久久的不语,而聂闻昕似渐渐的失去耐心,或者对他的表现失望至极.那双原本和煦眸中的温度缓缓退去,余下的虽不是寒意,却也让人觉得冷.
“宁儿还太小,也许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感情吧,而你也不过被她的外形一时迷惑罢了。”聂闻昕对他现在的反应做了解释,不待步青衫开口,他接着把话说完“这样也好,你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而宁儿跟我们回山里去修练才是对的。”
是这样子的吗?步青衫想到昨夜的她几欲心碎的伤痛眼眸,她湿热的泪似乎还有他胸口留有温度,她不可能不明白什么是感情,因为那明明是一个尝尽世间伤痛女子的眼神,如果说他只是被她所迷惑,那她呢?她是真心的吗?
“她肯同你们回山里?”没有忘记她有多么不愿意回山里去,想时那时她还是一只小狐狸,却紧紧跟着他脚后的情景,步青衫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但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嗓声中有着略微的苦涩。
这种不舍与不想剪断的情愫就是迷惑?步青衫下意识的看向聂闻昕,而聂闻昕此时的眸中似一汪深潭,幽幽的看不见底,更别说让人看出什么情绪了.
“她会忘记这里所有的一切,这样对修行会更加好。只是她原本就不是靠自己的元丹修练成人的,所以要将她打回原形从新开始.......”步青衫静静的听着聂闻昕含笑的话,他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件事情最后的决定而愉快,但步青衫却觉着有那么一丝残忍。
只是他不知那残忍是对谁?忘掉一切!微微的凉意,一点点透进他的心里.如果这是解除迷惑的最好方法,他却只感到难受,可是他仍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心啊!
步青衫出了聂闻昕的房间,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他的眼睛已经全好了,只是不知为何带着一丝茫然和失落。
倚风听雨阁!步青衫抬头看着亭子上面提的字,若有所思的走进亭子坐了下来,这里虽好,却终不是属于他的.是该离开的时候吗?那只小狐狸会伤心吧,虽然他到现在仍没有办法,肯定自己对她是否是真心的喜欢,但自己心里的不舍,却绝对不是为了这里的舒适生活.
转念偏头,梨花坡萧瑟的景致便全然的印在他的眼里,步青衫的似乎是在欣赏着景,但心里却是想着刚才聂闻昕所说的话.聂先生说他不过是一时的迷惑,他不能够反驳,可是宁儿却不可能不明白什么是感情,否则便不会这般对他.
顾宁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饿醒了,睁眼觉着身子有点沉,头也有点晕晕的.醉酒的感觉不算坏,只是酒醒后的感觉就不妙了.嗯,自己是回来了,就不知爹爹是不是知道了,要是生气了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顾宁虽是饿了,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全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还是多赖一会儿床吧!昨晚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到她的脑子里,顾宁自嘲的笑笑,昨夜借酒发泄着自己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会不会把他吓到了.不想了,这个她也无法向任何人解释的.
“宁儿,醒了吗?”聂闻昕端着一碗汤药轻敲了下门,听到顾宁应声便推门进来.
一进来便瞧见她乱没形像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拱来拱去,聂闻昕没有将散着腾腾热气的碗给放下,而是直接端到床边,一手轻扶起她“喝了会舒服一点!”
聂闻昕的声音仍是温和的,但脸上却是淡淡的不悦,顾宁不敢再赖床的顺着爹爹的手起身,她深知一向脾气好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有多么可怕.
步青衫还是真是老实啊!连累她要挨骂了,她大小姐似乎又忘记了,本来就她不安份的要去那种地方的,所以被连累的应该是步青衫才对的.
顾宁乖乖的坐好,伸手想接过爹爹手里的碗.聂闻昕的手微微避开,“有点烫,等会儿再喝吧!”
顾宁带着几分委屈的收回了手,低着头,看着被子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而聂闻昕不再言语的用小勺,轻轻的搅拌着烫手的汤药,但他的眸中却含着令人费解的深意.淡淡的药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顾宁悄悄的抬头,事实上是,要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挺累的,当眼眸与爹爹对上时,顾宁吐了吐舌.聂闻昕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却没有出声,只是把碗递了给她.
伸手接过了已经是温温的碗时,顾宁才发现这醒酒汤药是绿色的啊!原来药也不总是黑的,只是多半都是苦的,正好一口当水干了的,长痛不如短痛!
“宁儿不想再考虑一下?喝了它就.......”聂闻昕此时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眼睛却转到窗外开得正好的菊花上.
顾宁正准备喝,被他这一句话给问傻了,就要到口的药,又停在嘴边.这喝药还得考虑吗?不是为了身体舒服,难道这是□□啊?爹爹到底想说什么?
顾宁瞪大眼睛,想问问这是不是解酒的啊?没留神,绿色的药汁已碰到了唇上,舌尖轻舔了下.啊!这药真是苦得没法开口说话了,这解酒的东西也太恶心人了吧.
聂闻昕拿出帕子擦去她嘴边的药汁,看她打算盯着那碗碧色的药多久,这样子是没法让她再喝下去了吧.只是门外那人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步青衫站在门外很久很久,直到久得觉得脚都在发酸才推开门进去,她已经喝完了吧.也好,这样算不算就此完了,他不会再被她所迷惑.
聂闻昕接过顾宁手中空了的碗,放在了桌上,再帮她把头上的发冠给取下来,这样睡下去又怎么会舒服.喝多了酒的人,果然比平时要笨得多,顾宁这下才觉着自己舒服多了,披散着头发半靠在床头,听到门声,没想到这时步青衫会进来.
聂闻昕起身离开床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既然不舍又为何不早进来,如果放弃又为什么要在门外站着。”聂闻昕在他走向床边时轻轻的问,得到的只是步青衫苦涩的笑容,“她什么时候会忘掉这些记忆?”
什么时候会忘记他?就算不舍,他也不能留下她,他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好她,他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更不可能带着她去吃苦.
“迂腐!”聂闻昕的声音虽轻,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步青衫的耳中。怕别人说嫌话,自己又没有本事是吗?聂闻昕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步青衫没有反驳他话的意思,只是向快要睡着的顾宁走近.
“如果不想让她忘记得那么快的话,就陪她说说话,至少她现在是不会忘记的,醒过来我就不保证的!”聂闻昕带着火气离去的背影,让快要睡着的顾宁都清醒了.完了,爹爹真的生他们的气了!
示意步青衫坐到床边,最好想个办法让爹爹能消气就好了.顾宁苦恼的摇头,“你干嘛那么老实的招供啊,这下被你害死了!”
步青衫无语的帮她把被角盖上一点,免得凉了胸口。他突然间找不到话说,本来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可他却不希望她这么快就睡着。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一样,洒脱一点有什么说什么,老让人猜谜真的很累,而她又天生就学不来他们这种深沉.算了,她有点困了,他不想说什么的话,她还是睡一觉醒来再陪他玩深沉好了.
顾宁的眼慢慢的闭上,身子慢慢的往下滑,滑到一半被步青衫轻轻的揽进怀里,他的下颚轻轻的抵在她的头,她的脸轻贴着他胸口,微凉的锦缎衣袍上,然后暖意缓缓的透过衣服传来.
“宁儿如果我不愿意留在聂府过这种日子呢?”头顶传来的声音在顾宁听来有些朦胧,但她想也没想的开口.
“那就陪你过你想过的日子啊!”不就跟当狐狸的时候一样吗?当她吃不得苦,想用这一招来吓她啊!呵呵,没想她会这么答,顾宁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等他开口,便继续接着说下去.
“你们这些大男人,不是最在乎自己的面子了吗?”顾宁在他怀里低低的笑出声,有着淡淡的讽意.停了一会儿,又轻柔的开口,“其实这些无所谓的,不过是三餐一宿而已,女人并非不愿吃苦,只是要看那人到底是谁,所以穿金戴银未必是那个女人所要的幸福,幸福不是别人认为的,而是她自己所要求的!”
步青衫僵硬着身体,脸色苍然的望着半睡着的人。他现在去求聂先生的话会不会晚了?
“要是.......要是.......”过得不幸福呢?步青衫的手不自己觉的收紧,指甲刺进手心里钻心的痛。
顾宁似不满意他的不干脆,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什么要是,不是的,反正我是要赖你一辈子的,你就别多想了吧!”
步青衫听到她的话,猛的收紧怀抱。“宁儿,可不可以不要睡?”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她睡醒了后,就不会再想赖他一辈子了,只怕连床边这个人是谁都不会知道了.
“不,我真想睡了。等醒了,我就跟爹爹认真的去学那些个琴、棋、书、画,放心我不会输的,因为我从不拿爱的人来打赌,所以我不会输,但是青衫你也不要让我伤心啊.......”
宁儿!步青衫终忍不住的一把抱起她,向屋外走去.他想就算被狐狸精迷惑一生也无所谓了,至少他很快乐.聂先生是否则是他的反反复复而生气,他也顾不上了,只希望不会太晚.